即兴演出10

    “请您先把需要我签字的文件整理出来。不需要我签字的,就麻烦您先递交上去吧,我们尽快完成工作,不逾期给自己找麻烦。”我笑着说:“这件事很重要,只有交给您办我才放心。”

    “第二件事是我们部门近期的重点工作——我对整个办公室的工作情况还不够了解,尤其是涉及具体业务,我根本看不懂,需要有人手把手教会我,免得领导问起时,我回答不上来。”我说:“我不希望在我当面请教时,出现‘不清楚’“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可以吗?这件事有一定难度,我们及时做好沟通,一起来商量解决。”

    “第三件事是,有重要的工作请给我打电话,如果电话打不通请务必留言。因为我现在是办公室名义上的负责人,上级传递工作肯定会联系到我,办公室的动向我必须知情。”

    “最后,根据单位的要求,我需要对每个人做一次单独面谈。麻烦大久保先生跟大家说一下,然后给我个方便的时间,我好依次做安排。”

    我每说一条就与大久保彦良确认,待他应声以后,才接着交代后续事宜。

    “其实不瞒您说,我在来到综合办公室之前,有听过一些不好的传闻,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认为不是这样的——这中间肯定是存在误会。”

    “这……其实,我们都习惯了,我们在上级那说不上话,出了事其他部门就会把责任推给我们——”大久保忍不住苦笑了。

    “我知道。”我打断他。

    “我是很信任各位的能力的,相比起我,各位才是办公室的中坚主力。请务必保障日常工作安全有序,这就是我的要求。我也会努力学习尽到管理和服务职责的,其他方面您按照自己的习惯和节奏来就好,协调具体事宜我会尽力去争取的,包括加班补休、加班费和其他福利我都会努力为大家争取的。”

    大久保一一应下。

    我展露笑颜,撕下谈话中记下的要点,合上笔记本,起身双手交到他手中。

    “谢谢,有您在实在太安心了。”

    话虽如此。

    综合运行办公室本来就是一头乱麻,分工和责任都不明确,人员也都是人缘差劲的工作困难户。

    我不是说他们的本职工作干得不好,而是边缘人员本质上就是一种社会身份,一方面感觉很好欺负,另一方面在协调性上会稍微有点差劲。

    在上位者眼里,就等同于没有任何能力,任人宰杀。

    看起来老实本分,忙忙碌碌,反倒背了一身黑锅。

    我有新手保护期的buff在身,仍旧适应得十分艰难。

    很多工作都是一味往我身上推,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利用上班时间摸鱼给高专写报告。

    把我塞进这个萝卜坑以后,无意义的会议就变得更多了,临时交代的工作根本没办法及时完成,我也跟着挨了不少骂。

    伥鬼和僵尸们都是一副勾勾搭搭盛情难却的样子,苦于光天化日还要披着人皮,压抑渴望血流成河的本性,如果不是我还有总监部的护身符,一定会争先恐后地拿我当经验包刷。

    上班实在是太苦了。

    我这辈子都没挨过这么多骂。

    还要主动去汇报思想动态,争取更多挨骂。

    这日子也太狗屎了吧。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别的科室对你有意见了,而且意见很大。”

    老头厉声呵斥:“星野啊,你都不加班怎么能够说自己工作饱和呢?”

    我:“……”

    令人信服啊!

    这段时间我仍然准时背上包下班。早上还好,可以蹭伊地知先生的公车,下班就只能挤公共交通了。

    如果不早点下班赶上班车,撞上通勤高峰就太惨了,光通勤时间就得2小时起步了。

    我也很困难的。

    虽然我也很想融入这个集体,但没办法的。

    为了更加重要的事物,总要舍弃点什么。

    人生就是充满遗憾的。

    我的表情难过起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很多不足,我……不能吃苦。”

    老头很有涵养的表情噎了一下。

    “看到我的样子您就明白了,我是迫不得已。我可能天生运气比其他人好一点,所以一路碰到了很多好人,才不小心混到这个位置。”我继续诉苦。

    抬起头,又低下头。

    “抱歉,实在不该向您说这些,我实在不擅长撒谎,恐怕您也看出来了,我只会给人打下手,交交朋友聊天,写点宣传报道……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要改正,知道吗?星野,你已经不是学生了,没人会惯着你。”他的语气软化下来,慈眉善目地端起保温杯,润了口嗓子。

    “到点不要只想着走,多想想今天工作完成了多少,有没有总结经验,能不能帮同事分担。你是很聪明的,多学多做没有坏处,不要辜负了对你的期待。”

    “……你以前的评价很不错的,不要止步于轻松简单的服务工作。我相信你只要全心全意,踏实肯干,就能让大家看到你的积极性。肯定能更进上一步台阶。”

    “……”盯。

    “好的,我会听您的,正视自己的错误。”

    “我听说在这边的工作会更轻松,大家对我都非常温柔。刚开始能跟各位一起工作,我是真的很高兴。”我低头捏着自己的头发,继续小声说。

    “我会按照您对我的要求,努力克服通勤上的困难。我现在已经在联系中介看附近的租房了,配合加班实在是没办法,毕竟中介也有时间安排,不过工作上的消息我会注意看手机的。”

    老头沉默。

    他似乎震惊于我的直言坦白以及厚颜无耻。尤其是在论资排辈的环境里,居然会有我这样无论如何画饼都宛如石头冥顽不化绝不感恩戴德的人。

    “星野,有些工作还是要加点班做完的,我也经常加班。”

    “我明白的,现在这种状态肯定无法成为常态。”

    “这对你来说是个新的台阶,我个人是很好看你的。不要把过去不良的工作习惯带到这里,对单位负责的同时也对自己负责,要在工作全面进步,应对新的挑战。”

    试图继续画饼充饥。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样的精神状态,才会加班之余整天关心别人有没有加班。我都是拎包直接走的,又没有在别人办公室刷仇恨!

    这群伥鬼肯定是工作不饱和,才整天监视别人的工作。

    “我真的很感谢单位对我的照顾,我一直有对总监部和高专表达这一点。您一直是我心中的楷模,这段时间实在不好意思,给您的工作开展带来了很大压力,我未来一定会努力克服困难的。”

    “……”他的脸色慢慢变了,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你的早退还不至于给我造成麻烦,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听懂的,星野。”

    “是的,我听您安排。”

    “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根本目标还是把工作做好。”他和蔼可亲。

    “听你聊了这么多,我认识到你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能够看到自己的优缺点努力改正。尽管我是你的上级,我们职位划分不同,大家都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以后不仅是工作上面遇到了麻烦,还有平常生活上的疑问,你可以过来找我谈谈。”

    “下次您方便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找您喝茶的。”

    我绝对不会来的。

    垃圾。

    这里的单位文化一定都得是两副面孔吗?一个个都超会看人下菜。

    连为人处世都是两个方案,胡萝卜和大棒随时切换。我看就是工作太不饱和了才有闲心盯着别人计较,嫉妒别人嘴脸都快扭曲成诅咒了。

    干脆改名叫两面宿傩粉丝会算了。

    自从到了综合运行办公室,我比之前的所有日子加起来还要忙碌。

    每一天都过得异常充实,然而当我试图回想,居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似乎在没完没了的扯皮间,时间不知不觉就浪费过去了。

    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

    全然只有不知所谓的空虚。

    充满了无意义。

    社畜的世界真可怕。

    大概是为了证实这段时间的经历不是虚幻,我做了关于五条悟的梦。

    哪怕被整个揉捏了个遍,整个人软得能掐出水也不行。不想再产生瓜葛了,不想再玩小朋友过家家的游戏了。已经受够了,跟傻子玩游戏有什么意思。

    五条先生。

    我小声说我要走了,你不要来见我。

    我要走了,你不要来见我。

    他早就没耐心了,只顾着玩。我说我要走了,你不要来见我,这是第三遍。

    他连应付都懒得给,吻了吻嘴唇,五条先生想操|你。

    接着就张嘴说不出话了。

    本来是不行的,现在可以了。指腹抵着掌心,十指互相纠缠,在火热的温度和颤动的眼睑中间挥发出来的。灵魂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被看不见的光照得透亮,在视网膜烫下光亮鲜明的烙印。

    轻描淡写的嗓音像带着钩子,懒懒软软的。

    剧烈的心跳隔着层层血管和壁障,从急促的呼吸中抠挖出来,没有遮掩的部分,整个人都被剥出来,似哭非哭地叫喊。

    就像在梦里一样盯着我。

    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迷离。过了片刻觉得氧气稀缺,憋得额头汗涔涔地粘住额发,衣服也被自己揪得变形,又大口大口地喘气,徒劳地做着无用功。

    我似乎很难真的对五条悟生气。虽然我表现得情绪冷淡,不想搭理,但这并不代表我真的生气了。我其实……想要看到他失控。

    我想要看到他与众不同的表情。

    他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仗着自己拥有无限的距离,能够轻易抽身,无底线地狠狠拿捏欺负我。

    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展开的五指,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手脚发软地起来冲了个澡,到缝隙都仔仔细细洗过一遍。

    头顶上的花洒冲刷过后颈背脊,流水蹦跶过皮肤,哗啦啦地砸向溅水的瓷砖。手脚都越来越冷,好像后背破了一个大洞,风冷嗖嗖地从洞灌进去。

    周遭沉寂了下来,困在黑暗里,水声震耳欲聋,手心残留着奇怪的味道,就像糜烂的果实。

    流水在脚边聚集起晃动的漩涡,周而复始地流进下水口。

    此时此刻。

    涌现出不真实的感触。

    我不知道隔阂感从何而来,根深蒂固,就像气流穿过胸口的隧道,传出风经过的声音。

    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在这里,但自我始终不在。

    以至于像是画皮的妖怪,在黑暗里出没。站在此刻,旁观自己的心情。

    抱紧胳膊,眼角鼻子都发酸。

    伊邪纳岐前往黄泉找到了死去的伊邪那美。

    透过点燃的梳齿,看到伊邪那美腐烂的身体。

    触目惊心,惊涛骇浪。

    扭身拔腿就跑。

    与无知者是不同的,就算已经很擅长装作睁眼瞎,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绝不能当做没看到了。

    一旦知道了,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这次情绪低落的表现接近生理期症状,但我是没有生理期的。

    我可能连人都算不上,只有外形像而已。

    我不惧怕与咒灵对视接触,我的自我无比冷漠坚固,我甚至不畏惧死亡。

    我无法使用咒力,可能是缺乏咒力的源头——负面情绪。

    我指的负面情绪,并非即时波动变化的心理状态,而是从这片土地生长出来,扎根在心脏和灵魂中的生命力。

    我做不了咒术师。

    由此反推,我就不应该在最开始的车站跟五条悟打招呼,也不应该到高专上学,更不应该乱搞男女关系。

    那样比起无畜不在的高专生活,我再不济也能混个偶像练习生,练练夹子音,跳跳宅舞什么的,肯定要比现在无忧无虑且没人性得多。

    但现在还没到变化的时机,还是得坚持上班。

    按照日程表推进着日常工作,让无聊又琐屑的事情占据心神,免得自己又闲下来胡思乱想。

    我希望接下来这段时间能够与五条悟碰面的可能性无限降低至零,毕竟他的眼睛可以隔着几万号乌泱泱的人头锁定咒力流动,而且他在这段时间一直是肉眼可见的忙碌。

    我肯定会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看到自己在其中的空无一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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