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01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公寓的安全性也太差了。

    首先注意到的是门口的拖鞋摆放颠倒了,其次桌上的抽纸夹在了一起,冰箱的储备食物数目不对,电闸也是打开的。

    而且那个人现在就在屋里。

    我把手伸进衣袋,在房间内巡视。

    我慢慢走到床边,注视着灰尘留下的痕迹,片刻后将目光压低几厘米。

    对方就在床下。

    衣物擦出的痕迹暴露了他的行动。

    我有种奇怪的体质,冥冥中会吸引到奇怪的人。这个神奇定律一直伴随着我,它应该是这个世界长久不衰的基石。

    对方不想声张,我也正有此意。

    我由衷希望生活不要被琐“屑”打扰,而现实却是与自负念头全然相悖的残酷。

    世界潜藏着未知的危险,各方势力粉墨登场,细思恐极——黑暗的触手总会在不经意间抵达,我们都不能与这个世界的设定对抗。

    如果不小心知道了可怕的秘密,说不定还会面对追杀,永远失去容身之所。

    为此,我在城市里建立了类似于安全屋的存在,以便在某些情况下不得不改头换面,从头来过。

    搬进高专以前,我的公寓总会收到各种各样的传单,令人格外不安,冥冥中给我一种感觉,仿佛城市每天都有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兔子都知道多给自己准备几个洞。

    为了防范未然,我需要提前确认安全屋的性能以及周边环境,确保它在关键时候能够发挥作用——这就是我独自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原因。

    我辛劳准备的保险丝在火灾前一无是处,真是可喜可贺。房间被陌生人入侵了,我不清楚他的来历,他的目的……幸运的是,现在还不算太糟糕。

    对方会躲起来其实是件好事。

    以乐观的心态看待,这至少意味着闯入者具备了基本的正常人的思维。

    只要是正常人,危险程度就可以控制。

    就普遍理性而言,入室抢劫的惩罚远高于盗窃,只要入侵者拥有基本的理智和对法律的敬畏,想要活在蓝天白云下,就没有必要主动暴露自己,增加被警察抓住的风险。

    尽管我的领地被入侵的事实让我很不爽,但事情已经在不知情的时候悄悄发生了。现在要如何是好?

    恐怕只能装作不知情,任由对方自行离去,这间公寓也要尽快处理掉。

    这是避免被卷入邪恶事件的必要之牺牲。

    打定主意后,我叹了口气,轻轻关上房门。

    走出公寓,双手插着衣袋,观察着周边状况,沿着街边慢慢走。

    走进不远的便利店,买下一个6L大小的玻璃罐,又从网上随便下载了一个高清人像,用手机里的软件P了一下图,请店员打印成A4纸大小,卷起来塞进玻璃罐,一起抱回公寓。

    刚插进钥匙,门还未完全打开,就听到“哐当”的异响。我推开门,看见阳台的推拉门还是微微晃动。

    “嗯?刚刚地震了吗?”

    好家伙,竟然还没离开,我都出去十分钟了。

    看样子,这个神秘的闯入者是真的很想创造点支线剧情啊!

    我哼着家乡的小曲,把玻璃罐洗干净,裁剪掉A4纸空白部分,只保留了被我P得扭曲的人像部分。我把纸放进玻璃罐,顶住潮湿的内壁,沿着边缘小心贴上去,直到严丝合缝。

    我愿将之称作人头配菜。

    不愧是我。

    之后就把它放进冰箱吓人吧。

    为了营造出更加真实的感觉,我甚至往里面兑了一瓶橙汁。

    随着液体灌满玻璃罐,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装满液体的罐子形成了凸透镜,把实像汇聚变形,原本扭曲的人脸折射成悬浮的虚像,变得栩栩如生起来,充满了3D一样健康的感觉。

    人头泡酒,完美。

    在歹徒擅自踏入别人房间的瞬间,已经对屋主造成了侵害,因此我决心守护自己的尊严。

    我知道这个恶作剧对目击者很残酷,会造成痛苦的回忆,可能会瞬间心肌梗塞两眼一抹黑躺进救护车抢救,可是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跟“某位”朋友开个小玩笑,根本没料到屋里会闯进其他人。

    从法律的角度,我是无辜的(笑)。

    沉浸在思考中的我并没有想到,此时有个人影,正手脚并用地趴在空调外机上方张望。

    “……”

    只因不小心多看了一眼。

    啊这。

    一个有着美丽容颜的少女抱着人头罐头明亮地看着窗外露出阴险笑容——

    蜘蛛侠心态都得崩。

    “啊啊啊啊啊!!!!”

    ——惨叫突破天际。

    哦啊。

    战略后撤。

    我应该是无辜的。

    “……”

    我把玻璃罐放在桌上,趴在窗口不嫌事大地往外看。

    这个神秘人暂且叫B吧,趴在花坛边,全身还在抽搐,全身裸露微胖的皮肤,仅穿着一条花裤衩,一只黑皮鞋。

    楼上的窗户突然“啪”地一下推开,女人魔性十足的尖叫从上方传出来。楼上女人和男人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接着被更加凶暴的关窗声强制中断。楼下骑儿童车的小孩与不时抽搐的男人相距只有半米,他有幸成为了第一目击证人,只好“哇”地哭了出来。

    消失前的争执声高频率地出现了“情夫”,“偷人”,“去死”等关键词。这些都是推断来龙去脉的重要证言。

    总之没B先生摔死真是命大,简直就是三重心理阴影,如果此生不举,一定跟我毫无关系吧。

    所以说高空作业不栓绳还裸奔是不行的。这位神秘的B先生,显然对高空安全隐患存在严重的认识不足,置自己的生命于枉顾,并且对他人心灵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他不负责任的行为极有可能造成咒灵冲击,会增加潜在的社会风险,对整个社会秩序和公序良俗都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们要坚决引以为戒。

    还好现在有专业人士在场。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一切问题都在掌握之中,我现在就把人头酒销毁掉,我是无辜的。

    热心群众很快包围了坠楼的神秘人B,有人在维护秩序,有人在叫救护车,物业也匆忙赶到了。

    “还有一个躲在哪里呢?”

    我坐在床上询问,接着意外听到身下很轻微突兀的碰撞声。

    是磕到头了吧,一直躲在床下真的好吗。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随便乱跑,你听到惨叫了对吧。”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背靠房门,拨打座机电话。

    铃声在门后响起。

    第二遍的时候,有人接起电话了,是个年轻的女声,诚惶诚恐口不择言:“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房客,应该我问你想做什么才对吧。”

    “按照常理,我现在应该叫上警察,把你彻底揪出来,那样你就出名了哦。在这以前,让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吧。”

    准确来说,是你需要心平气和。我的状态一直很稳定。

    “不行……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

    深吸一口气。

    这是你亲自选的,不要怪我。

    “啊啊,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是不小心杀死她的,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不放!……我已经不想再跟你们这些黑涩会扯上关系了——”

    “——你在说什么?”

    “你也是那个人派来吗?到此为止了吧,给你多少钱可以放过我?尸体已经丢进河里了,早就烂掉不知道飘到哪里了,不会有任何证据的,我是被冤枉的知道吗?我没有任何污点——”

    “——!”

    忙音。

    “……”

    “我可以进来吗?”

    新的取材对象已经出现!

    现在就来尝试捕捉她。

    打开房门,里面出现了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女孩子,把脱下的鞋子提在手上,眼神稚嫩警惕。

    我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出她在发抖。

    “请解释一下,可以吗?”

    “真是抱歉啊,闯入你的房间真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看来她已经未经许可地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全身打理得很干净,身体没有异味,至少从外形上,看起来并不像流浪汉,她长得还挺可爱的。

    仅凭外表,完全想象不出她是闯空门的违法份子。

    “看得出来,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我说:“你也不太像性格恶劣的人。”

    “我可以走了吧。”

    “如果我打算对付你,就会叫上物业一起开门,准备好干粉灭火瓶,等你出现就直接按下压把,把灭火剂朝你身上喷,那样你就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她嘶地抽了一声冷气,脸都吓白了。

    “听到外面的救护车声了吗?你不会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啊,是、是吗……怎么回事呢?”

    “你猜他为什么会从楼上掉下去,摔得昏迷呢?”

    “我不认识他,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乖一点哦。”我轻轻说。

    “……等一下,我会好好说的。”她吞了口唾沫,坚决摇头。“我不认识他,我先前正好撞见那个男人从楼上的窗台出来,一直躲在空调外机的位置,才没有办法逃走。我真的没有恶意,请相信我!”

    “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呢?”

    “……只是暂时借来休息一下而已。”她不自信地辩白。

    闯入我房间的人,名叫佐仓叶子。

    曾经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现在依靠闯空门生活。

    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是【水蛭】。”

    她如此交代。

    “是水蛭啊。”

    “……像水蛭一样吸血苟活……住在别人家里,依靠别人留下的残渣生存,这就是现在的我。”

    “那还挺厉害的。”

    至少有着相当清晰的自我认知。

    “……可以放过我了吗?”

    “你觉得呢?”

    她勉强地说:“虽然觉得很抱歉,但是你这么漂亮善良,家境很好的样子……而且看上去也没有生气吧。”

    因为善良漂亮所以会轻易原谅,漂亮善良难道是贬义词吗?

    我现在负债累累,可能得把伊地知先生卖掉还债。

    “这是两件事。”

    “哦哦……”

    “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田螺姑娘?”

    “连古代人都知道住进别人家要卖身还债呢。”

    “……哈、哈。”

    满脸写着抗拒。

    “而且你还有同伙吧?”

    她沉默。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我可以不报警,前提是你诚实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是必要的礼貌,你能理解吧。”

    其实我并没有生气。

    确实能感觉到,我说话的态度更恶劣了。我过去不是这样的。

    “我很好奇,你成为水蛭的理由。”

    她的手微微握紧,垂下眼。

    “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已经算死人了……现在不知道该去哪里。”

    “说吧,我听着。”我从冰箱里拿出饮料问:“你要喝吗?”

    “……”

    “我们可以慢慢聊,那么接下来,你要牛奶还是咖啡,我觉得你好像更喜欢牛奶。”

    就像对付嫌弃药苦的小朋友一样。

    被温柔的语气稍微哄哄,就转移了注意力,不自觉变得乖巧起来。

    “冰箱里面的咖啡还在。”但是冰箱里面的牛奶少了两盒,可能就是被她喝掉的。我给牛奶插上吸管,摆在她面前。

    “……谢谢。”

    对了。现在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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