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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河(三)

    “自从我来到这里以后,只有她主动上门找过我聊天。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想和我交朋友。没想到莺儿同我说看见她偷我的首饰。我问她是不是如莺儿所言那般,她竟反咬一口是莺儿偷了我的东西!莺儿从六岁开始就跟着我,她要想拿走我的首饰,在来东河镇的路上有无数个机会拿着我所有的家当逃之夭夭!”

    “被我揭穿以后,她竟然跟外面的刁民说我邀请她来我家教她如何勾引男人,她不愿意学才与我断交。我说是她偷我东西,她狡辩说是我不承认我教坏她才污蔑她。她母亲也包庇她说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的首饰,她绝对没偷过我的东西!”

    游识信震惊地张大了嘴:“这一家子怎么都这么坏?”

    何识孝觉得难以置信,明明前几天他和居民聊这灵异事件的时候,毛大娘看上去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而已。

    “这样一看,这镇上的人真的死不足惜。”元识习一个男人都听不下去,双手握紧成拳头压制自己心头的怒气。

    浦识良想到那具尸体华丽的装束完全不是普通农户买的起的,询问魏慧仪:“毛盼娣头上的饰品就是她从你这里偷走的?”

    魏慧仪承认了:“不错。既然她母亲说没在她家见过我的首饰,那这些首饰就拿出来给她女儿陪葬吧!”

    浦识良听完,自嘲一笑,问樊识温:“师姐还记得到东河镇的第一晚,我同你说的话吗?与东河镇对应的星宿已经黯淡无光了,整个镇子被毁是注定的未来。即使我们付出再多努力,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师姐当初不是还想要拯救他们吗?听完魏姑娘的经历,你觉得他们值得你付出心血去救吗?”

    樊识温还没给出答案,木蓨念先开口了:“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东河镇有一百户人家,起码有三百口人。这些人要是一时间全部横死,地府的结界承受不住这么多亡魂一次性进入,会直接崩溃。更别说魔族还要利用这些亡魂炼化恶灵,她才不会做增强魔族势力的事。

    “对啊,也不是说镇上所有人都得死吧。那七八个男的和毛盼娣的娘为你偿命就好了啊。” 樊识温说。

    “你觉得镇长该不该死呢?”魏慧仪反问樊识温。

    樊识温想了想说:“死吧。要是他能保持公平正义,调查毛盼娣,还你一个公道,后面针对你的谣言也不会那么愈演愈烈。”

    “那七八个农民带着兄弟、抄着火把来我家,左邻右舍却没有一个人来呼救小心起火,他们该不该死呢?”魏慧仪继续反问。

    樊识温不知道怎么去评判了,如果邻居能及时出面阻拦他们,魏慧仪就不会吞金自杀。而且魏家着火,必定殃及池鱼,他们都不在乎。

    看着哑口无言的樊识温,魏慧仪追问:“那市集上侮辱我的妇人呢?”

    “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呢?”

    “其他收了我爹银两的,现在袖手旁观、恩将仇报的人呢?”

    “师姐。”浦识良牵住了樊识温的手,他希望她不要再插手了。这件事牵涉到了魔族,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程度。

    木蓨念可不管这么多,直接问:“告诉我那些魔族在哪?”

    “你这么厉害,自己来找啊。”魏慧仪说完就消失了。

    樊识温问:“木姑娘,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她坚信的道义告诉她必须救这些人,但从情感上她又觉得这些人不该救。

    “你们要是不想救的话,就尽快离开。对应的星宿消失了,这个镇子会变得非常危险。”木蓨念说。

    樊识温想到她如此坚定的态度,又问:“那你呢?你要一个人面对魔族吗?”

    木蓨念回答:“我和你们修行的目的不一样。”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卧房,寻找魏慧仪和魔族的踪迹。

    浦识良先走到床榻边,收回了自己的手帕放回袖子中,才对樊识温说:“师姐,我们先回去吧。明早通知所有弟子离开东河镇。”

    樊识温看着浦识良,一脸迷茫地问:“那我们就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浦识良叹一口气,牵着樊识温往外走,边走边说:“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游识信一直记着毛大娘推他的事,十分赞同师兄的话。

    浦识良说:“南边那个庙已经享受了将近十八年的人间香火供奉,倘若东河镇的人能够继续参拜的话,即使安德公没有成仙,这个庙本身也能庇佑镇上的人。而且安德公应该是陆陆续续有给镇子送钱,镇上的人要是能记住安德公的好意、善待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就不会对镇上的人有如此深重的怨念。”

    “要怪就怪这东河镇的人贪得无厌、自私自利。”

    “师弟。”樊识温低着头,“他们这种行径和魔族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就是为了诛杀妖邪才下山的。这种人放任不管不是会害了更多个像魏小姐一样的人?”

    浦识良捏了一下樊识温的手,安慰道:“师姐无需自责。我们不是已经给每一户都分发了符咒吗?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镇子究竟会被如何毁灭我们也不清楚。木姑娘现在去追查魔族的下落了,待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手,我们才好重新做打算。”

    樊识温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那么弱小,没有办法为魏慧仪主持公道,也没有办法拯救东河镇其他无辜人的性命。

    几人离开了魏家,何识孝去通知另外两个砺剑峰的弟子今日发生的事。其他人也纷纷回到借住的人家。

    浦识良将樊识温送回去,说:“师姐先睡一觉吧。明日集合所有弟子商量一下,看看他们的想法。”

    “好。”樊识温觉得思绪很乱,自己一个人是理不出头绪的。

    这一晚,樊识温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而木蓨念追着魏慧仪到了破庙附近,但是破庙比之前多了一层结界,她进不去!

    木蓨念对着结界里面喊:“究竟是何人在此惹事?”

    一个魔族走到庙门口,看着木蓨念说:“你又是何人?不想一起被炼化成恶灵就赶紧滚!”

    骆胜之原本在东河镇附近游荡,以为这里是悬崖附近,会有什么修炼的宝地。没想到宝地没找到,美食找到一只!

    他赶到魏家的时候,魏慧仪已经变成了怨灵,无法正常越过地府的结界。他原本想在牛头马面过来处理之前吃掉魏慧仪的冤魂,但他接受了魏慧仪的提议,还叫来了弟兄们一起帮忙。

    要是祁连山派的臭修士要掺和一脚,他们几个可又够忙的。就算这次将祁连山派的弟子一起炼化,之后保不齐要被祁连山派赶尽杀绝,他可不想做亡命之徒!所以他在西山发现他们来了以后,立马提醒他们赶紧滚!

    木蓨念丝毫不怯,拔出寒冰玄剑就想破开他的结界。

    “这剑!”骆胜之是听说过天界战神傅子息的名号的,他的佩剑也随着他的名号一起传播出去。剑本身他没见过,但图册见得多了,自然就认识了。

    骆胜之试探地问:“你是天界的人?”

    隐隐约约听其他魔族说过,天界太子和祁连山派的老祖关系很好,没事别随便招惹祁连山派。这次真的被自己踢到铁板了?

    “你休想大开杀戒!”木蓨念蓄力一击,将结界斩出一道裂痕。剑身卡在裂痕之中,木蓨念继续释放灵力,结界被灵力冲击得支离破碎。

    魏慧仪听见动静从庙里走出来,问:“大人怎么回事?”

    骆胜之知道木蓨念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抓住魏慧仪的肩膀,迅速逃离此地。

    木蓨念紧追其后。

    骆胜之来东河镇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很快便甩开了木蓨念,藏身于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

    魏慧仪还是第一次见骆胜之落荒而逃的样子,忧心忡忡地问:“大人,我们的计划……”

    “你放心。东河镇的人,命全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骆胜之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眼里坚毅的目光让魏慧仪放下了心,东河镇的人必须死!

    夜色深沉,月亮被云雾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大地上一丝光亮都没有。即使常年生活在黑暗的冥界,木蓨念也受不了这一点光亮都没有的小镇。毕竟连冥界的晚上也是灯火通明的,而东河镇的人怕冤魂索命,灯都不敢点一盏。

    刘识察发现今夜的何识孝格外沉默,问他怎么了?

    何识孝说:“今晚之前,我都以为这个镇子上的人是受到了恶灵的报复。”

    “所以你现在改变看法了?”刘识察问。

    何识孝摇头,说:“我只是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恶灵。”

    又问:“你今日巡逻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所有人家都换上了崭新的对联?”

    刘识察点头。

    “他们多可恶啊,知道恶鬼冤魂怕红色,给所有人家都换上了新对联。我听识习说,就连村里四户空宅也贴了对联。”

    刘识察默不作声。其实他们出发那天,委托人对师姐的态度就令他很不爽。要不是当场拒绝会落人口舌,他是绝不会跟着来东河镇的。

    在他的认知中,请人帮忙至少是谦卑的。但这人挑挑拣拣,连祁连山派几个峰的名字都记不住,还称自己是耍剑的!能找这样的人来委托他们帮忙,找他委托的那些人的德性只会比他更差劲。

    木蓨念知道破庙对于魏慧仪来说有特殊的含义,他们一定会再回到那里。所以只身回到了破庙之中,准备守株待兔。

    第二天,天刚破晓,祁连山派的弟子就到了城门口集合。樊识温再一次将魏慧仪和星宿消失一事告知所有人。

    因为所有居民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昨日收到符咒以后,立马将符咒贴在自己家大门上,闭门不出。所以此时镇子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们还在外面。

    康识亮和卢识御昨日并不在现场,只是听何识孝草草说了一些。

    康识亮听完勃然大怒:“什么!这群刁民竟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郁识忠也愤愤不平:“昨天那个毛大娘自私又自大。只顾自己的命,别人的命丝毫不关心。”

    元识习说:“就是啊!这样的人救了有什么用呢!”

    都说医者仁心,但他偏偏认为医者只救该救之人,对那些十恶不赦之人无需浪费草药与精力。

    “其他人呢?”樊识温扫视众人,“有人觉得我们应该继续留在东河镇帮助他们解决这次的问题吗?”

    在场十一人,无一人举手。整个镇子的人,除了凶手,都是帮凶。今日救了他们,明日他们就会害其他人。

    樊识温见状也明白了,大家都觉得东河镇罪有应得,都不愿意再出手相助。

    “可是,木姑娘还在里面。”樊识温担忧地说。

    元识习大惊:“她怎么还在里面?”

    他出来时,谷师兄就告诉自己,木蓨念是从芃草峰派出去的,让他和常识礼听她的号令即可。可是这几天下来,他几乎没见过木蓨念的身影,只好跟在樊识温和浦识良身后。

    浦识良回答:“木姑娘说不能让魔族杀死东河镇的人,所以追赶魔族去了。”

    “那我们也不能留她一个人在里面啊!”元识习说。

    浦识良看了一眼空旷的街道,说:“我进去找她,你们先出城门。等我寻到她,我们就返程!”

    何识孝听说要去找木蓨念,连忙说:“我和浦师兄一起!分头行动,找得更快。”

    “我也去!”其余三个砺剑峰的弟子也不甘在这里白等,加入了寻找木蓨念的队伍。

    樊识温说:“那等她回来,我们就返程!你们一定要注意这边的动静,一旦看见我们御剑了,立刻返回!”

    “好!”

    直到辰时,木蓨念都没有等到魏慧仪和骆胜之。但随即外面传来一阵巨响,她迅速跑出庙里。

    北边似乎倒塌了什么东西,烟尘四起,鸟雀腾飞,连破庙附近的树林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尘土。

    木蓨念飞身到半空查看情况。整个东河镇的地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法阵图案,图案从地面缓缓漂浮。而这图案似乎有实体,在它上面的房屋、树木全都倒塌、折断。

    “这是什么?”木蓨念已经看完了《法术大全》,但她还是没有见过这个法阵的图案。她猜这是魔族独有的法术,所以黎晓思并不知晓。

    木蓨念迅速往法阵中心飞去,从中间击溃它是最难、也是最快瓦解法阵的方式。

    “木姑娘!”浦识良御剑过来,看见了木蓨念。他有一瞬间诧异为什么木蓨念没有御剑就能飞,但很快就掩盖住这个震惊,说:“魔族已经气动法阵了,现在东河镇很危险,我们要尽快离开!”

    木蓨念没有停下来,但不忘回应浦识良:“不行!我有我的任务在身,我不能让他们害这么多人。你带着他们先回去!”

    浦识良只好御剑跟着木蓨念一起前往法阵中心。

    其他四人见到这个法阵,也不敢贸然停留在镇子里,他们可不擅长阵法,立即掉头前往悬崖边与大部队汇合。

    何识孝第一个离开镇子,一把拉起郁识忠站在自己剑上。

    郁识忠还没站稳,紧紧抓住何识孝的衣裳。

    “这是什么阵?”因为浦识良不在,现在三个悟术峰的弟子中,就属郁识忠最强,所以何识孝将他带至半空中,让他辨认法阵。

    郁识忠看了半天,说:“你再往上飞一点。”

    飞高了一些,郁识忠又仔细打量了许久,说:“先下去吧。”

    另外三个砺剑峰的弟子也已经出来了。

    郁识忠说:“这是魔族的法术吧。这么大的阵势怕是想要一次性毁掉这个镇子。”

    “疯了吗?这么大一个法阵。”樊识温说。接着提醒道:“大家快御剑!离开地面!”

    大家按照来的时候的组队,全都离开了地面。

    “木姑娘还没回来。”樊识温喃喃地说着,“师弟也没回来。”

    郁识忠和樊识温是一组的,他站在樊识温身后,自然是听见了樊识温的话。他安慰樊识温:“木姑娘和师兄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们肯定能即使脱困的。”

    当法阵完全笼罩了东河镇之后,隐匿在暗处的魔族一一现身了。这个法阵是他们最近研究出来的,带着他们强大的魔息压制人的心脉、让人感到窒息。与此同时,魏慧仪会催动怨气让所有东河镇的人深陷当时她所感受到的情绪之中,让所有人因恐惧而死。

    等到所有人都死了,法阵会将他们的灵魂束缚在阵中,不让他们进入地府,在法阵之中炼化成一个极强的怨灵,再由他们分食。

    “啊——”镇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毛盼娣家。

    当天推搡郁识忠的疯婆娘对她儿子说:“啊——我的儿啊,你快来娘这里,让娘抱着你!”

    她儿子——毛乘龙躲在桌子底下,抱着头,痛苦地喊:“不要过来,那些火要烧到我了!你们滚开!”

    她丈夫趴在地上,努力用四肢往前面爬行:“啊,不要再打我了!不要打我啊!”

    疯婆娘也终于忍不住了,在地上打滚:“你们这些男人滚啊!别碰我啊!啊!”

    所有人都经历了一遍那日莺儿、燕儿、阿肆、魏慧仪遭遇的事。每个人都害怕被别人伤害,但每个人都曾经是伤害别人的凶手。

    有些人已经承受不住,吓死了,灵魂飘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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