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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河(五)

    回到祁连山派以后,樊识温和浦识良一起将木蓨念带回了栖梧院的房间。

    樊识温为木蓨念脱去外衣和鞋袜,将被角掖好。

    走出栖梧院,樊识温才开口:“东河镇的人全部都死了吗?”

    浦识良淡淡地说:“应该是吧。”

    “你在找木姑娘的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樊识温在回来的一路上都想问这个问题。

    浦识良沉默着,一直走到承凤殿外,才回答:“木姑娘或许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

    “什么?”樊识温满脸疑惑不解。

    浦识良说:“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强者。”

    樊识温回头看了看栖梧院的方向。

    等木蓨念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冬天了。

    她躺在床上,头还有些昏沉。她记得她御剑前往东河镇的北边的悬崖的时候,就没有灵力再支撑下去了。

    慢慢坐起身,木蓨念才发现房间内的异常。不管是桌子还是窗户,都爬满了植物。明明识冬天,但是这些植物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反而散发勃勃生机。

    木蓨念穿好鞋袜和外衣,走下了床,这些植物彷佛有灵性一般,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木蓨念觉得新奇,伸出手碰了一下旁边的植物。植物抖动了两下,随即轻轻地贴在她的手背上。

    木蓨念推开房门,屋外的植物竟然也是绿油油的,连那棵梧桐树的叶子都还没有变黄。

    她记得他们是初秋去的东河镇,她也清楚直到自己灵力耗尽之后用了几个月来恢复。难不成睡了一年?

    “木姑娘醒了!”

    巡逻队多了一条巡查栖梧院的路线,正好来巡逻的是刘识察。本来只是草草看一眼就走的,但他瞥见木蓨念的房门打开了,立马回头仔细看了看。

    樊识温听见刘识察的声音,直接翻墙过来。见到木蓨念站在梧桐树下,樊识温激动地抱住了她。

    “你终于醒了……”樊识温说。

    木蓨念轻拍她的背,说:“是的。”

    他们回到祁连山派的第二天,樊识温刚用完早膳,就看见原本应该去主峰值班的弟子回来了。

    “你们怎么回来了?”樊识温拉住孔识贤。

    孔识贤回答:“师姐不好了,承凤殿被植物包围了!”

    “被植物包围!”

    “对!黎师叔让我们回来把铁锹什么的工具全拿过去,把那些植物给铲了。”

    樊识温也跟着他们前往主峰。刚降落至广场,樊识温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原先金碧辉煌的承凤殿,现在爬满郁郁葱葱的藤蔓植物。

    “木姑娘还在里面!”樊识温拔腿就跑。

    越深入承凤殿,植物越多,缠绕得越更严实。

    浦识良带着悟术峰的弟子拿着火把烧这些植物,但这些植物丝毫不畏惧火焰的威力。

    “师弟!”樊识温跑到浦识良身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浦识良说:“不清楚。今早师父突然用纸鹤给我传讯息,让我赶过来。我过来的时候,承凤殿已经被植物占据了。”

    “怎么办。木姑娘还在里面。”樊识温非常担心木蓨念的情况。她可是睡了一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樊识温拿剑砍向这些植物根茎,她一砍,这些植物就退。

    “这些植物……”

    浦识良他们用火烧了这些植物好一会,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们还怕点燃房屋,吞水符都准备好了。原来它们更怕利器。

    “去把砺剑峰的弟子都喊来,你们也去拿锄头、斧头进来!”浦识良对其他人说。

    大家手里都拿好了武器,对着眼前的植物就是一顿狂砍。植物快速后退,终于将踏雪阁清理出来了。

    黎晓思推开门,看见大家都在砍植物,拉住最近的贝识俭问发生了什么?

    贝识俭三言两语概括了经过。

    黎晓思看着这些植物沉思。主峰上灵气浓郁,植物长得茂盛识理所当然的。但是一夜之间,这些植物就涌入了房屋内,一定是房屋内有什么吸引了它们。

    “向栖梧院的方向清理!”黎晓思下令。这承凤殿里,除了他偶尔晚上累了直接在踏雪阁休息,就只剩木蓨念了。如果问题不是出自自己,那就是出自木蓨念那边。

    “是!”原本散开清理各个路口的弟子一下子汇集起来,专门朝栖梧院的方向发力。

    清理到栖梧院门口的时候,植物的根茎更粗壮了,砍起来也费劲。但这些植物为了保命,还是退缩了。

    直到木蓨念的屋外,就算砍掉植物一大段根茎,它们也不再退后了。

    “停下!”黎晓思走到屋外,感知了一下屋内的情况。

    虽然他的灵力也比不得木蓨念,但是他修炼了几十年,感知对方的灵力存在还是不在话下的。房间内的木蓨念应该还没醒过来,一直保持沉睡的状态。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黎晓思还是认为这些植物是为了保护沉睡中的木蓨念才会有如此异常的行为。木蓨念和这些植物之间有何种联系,就必须由她本人来回答了。

    樊识温先将木蓨念拉回房间换上了冬天的外套,再牵着她去找黎师伯。

    黎晓思和浦识良正在商议下一年的下山历练筹备。

    樊识温敲了敲门,里面的谈话声停下了,浦识良过来开门。

    樊识温牵着木蓨念走进踏雪阁,向黎晓思行礼之后,说:“师伯,木姑娘醒了。”

    黎晓思见木蓨念来了,对另外两人说:“识温、识良,你们先回去。”

    “诶?”樊识温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把自己赶走。

    浦识良乖巧地拉着樊识温离开了,出门之后还不忘重新关好门。

    黎晓思感应到他们俩都走远了,才问:“木姑娘和那些植物可是有联系?”

    木蓨念错愕地问:“那些植物不是你们种的吗?”

    黎晓思看她自己都不清楚植物的事,说:“不,是木姑娘回来以后,这些植物才做出这些奇怪的行为的。”

    木蓨念想到自己在昏睡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吸收外界的灵力。莫非这些植物是感应到自己周围有浓郁的灵力,所以也跑过来蹭一蹭?

    “或许是因为我。”木蓨念说。

    如果确定这些植物没有恶意的话,那就不用提防它们了。黎晓思松了一口气,问:“木姑娘需要吃点什么吗?我去让后厨准备。”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其实木蓨念压根不觉得饿,甚至因为吸收了充足的灵力感觉十分满足。

    黎晓思问:“那好。木姑娘要一起参加明年的下山历练吗?”

    “又下山?”

    “对。明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历练,我们会选择一个目标,让弟子们自由组队完成。完成了目标的弟子会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学习。”

    木蓨念记起浦识良确实说过悟术峰的修行也分不同阶段,但是当时没有细问如何判断能否进入下一个阶段。

    “大家都去,那我也去。”

    “好。”

    离开踏雪阁,木蓨念并没有去后厨找食物,反而去了砺剑峰。砺剑峰除了平时弟子修炼所在的峰顶,还有不少可以练习剑术的树林、山谷。

    大概是东河一战将原先的灵力耗尽了,重新吸收再转化灵力的时候便将凤凰的灵力融合在一起了。原先只是可以使用凤凰的灵力,但在使用灵力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优先运用惯用的那一部分。如今凤凰的力量已经和自己原本的灵力彻底融合了。

    木蓨念走向一片树林之中,取出寒冰玄剑,挥舞长剑,灵力附着于剑身。挥出的剑气将一整片树林都砍倒了。

    纯净的神兽灵力让木蓨念感觉自己现在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第二日,木蓨念前往芃草峰寻宋识德。

    宋识德听说木蓨念来找自己,一展愁颜。

    木蓨念将一块手帕递给宋识德,说:“这个给你。”

    宋识德接过手帕,端详着手帕上的图案,神情瞬间呆滞了一刻。猛地抬头看着木蓨念,说了个“你——”之后也说不出什么。

    木蓨念说:“东河镇,就是你原来的家吧。”

    第三户人家是间医馆。唯一没带走东西的那间屋子正好是女子的闺房。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唯独这间卧房的东西一样没拿,说明这家的人不看重卧房的主人,甚至举家搬迁之后也不愿意在新家留下这个女子的东西。

    木蓨念一开始没认为这是宋识德的老家,直到她在梳妆盒里看见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她抽出手帕看了一下图案,又将自己那块向日葵手帕拿出来比对了一下针脚,果然一模一样。

    宋识德扑进木蓨念的怀里,嚎啕大哭。路过的弟子见状不禁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没人敢上前询问。

    木蓨念安慰她:“你家里都搬走了,这次没有波及到他们。这是我在你房间里找到的。”

    宋识德哭够了,和木蓨念一起去药田。现在是冬天,药田里没有草药生长,自然也没有其他人。

    宋识德忍不住抽噎,但还是和木蓨念讲起了往事。

    宋识德在被莫晓常带回来之前,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她母亲叫她“丫头”,她父亲叫她“喂”,东河镇其他的人则称呼她“宋家丫头”。

    她从小就发现了父亲总是对自己冷眼相向。

    有一回,一个大婶来医馆开药,大婶说家里没有煮药的砂锅,问能否借宋家的用一用。宋大夫自然是同意了。

    宋识德带着大婶去了自己院子里煮药,之后她要去晒药,就没有陪着大婶。等父亲回来的时候,她在整理晒好的草药。

    父亲见到她,破口大骂:“让你煮个药,你把我的锅都煮没了?”

    话音刚落,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甚至没有一个她解释的机会。

    后来大婶拿着砂锅回来,说自己没有带碗,煮的又是药,不方便借用宋家的碗。又没见着宋识德的人,就自行将锅端回去了,倒出了药,将砂锅洗干净了才还回来。

    宋大夫一脸和善地说没事没事,不用着急还,医馆还会缺一个煮药的砂锅吗?

    因为宋识德顶着一个血红的巴掌印,那段时间被勒令不准出门。

    直到巴掌印消了,宋夫人叫她去城东买丝线回来。她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带的不够。

    杂货铺老板笑了笑,说:“你下次来把钱补给我就行了嘛。”

    “我相信你。”

    宋识德拿着用油纸包得严实的丝线回家,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连根本不认识的老板都愿意信任自己,可是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自己?

    她刚进家门,就听见主卧的房间传来了父亲的怒吼。她蹑手蹑脚地趴在墙根底下,听里面的动静。

    “都怪你!生出来一个废物,这么多年都没给我宋家留后!”

    “你这个害人精!媒婆还说你我八字是天作之合!我看你就是生来专克我宋家!”

    “看好你的小废物!要是被我看见她再动我的医书,连你们一起赶出去!”

    宋识德听见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便迅速起身跑回了自己屋里。

    稍晚一些,宋识德将丝线交给母亲,并说明了还差钱的事,得快些把钱补给老板。

    母亲接过以后用力摔在地上,指着她说:“什么钱不够,我看就是你拿钱去买了别的东西,然后钱不够了吧!是不是跟你说了你好好学女红,不要碰你父亲的医书!你为什么要去做惹人嫌的事?”

    “我没有买别的东西。”宋识德赶紧解释。

    “那你就不要再惹我们生气!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和你父亲吵了多少次?”

    宋识德小声地说:“知道了,我以后会乖的。”

    看着那些陆陆续续来自己家院子里煮药的人,听说是得了同一种病,还是从那个花花绿绿的楼里面传出来的。

    宋识德记性很好,看到一个人连续来了一个月,她好奇地问:“你是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吃了这么久的药?”

    毛乘龙回答:“嗨,小毛病。”

    说着就忍不住挠了挠脖子后面发痒的地方。

    随着他的衣领被大动作扯开,宋识德看见了他衣服之下掩盖着的大量的小丘疹,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溃疡。

    宋识德虽然明白医者不应该嘲笑病人患病的表征,但是看着毛乘龙身上遍布的红色区域,还是觉得有点恶心。便跑开了。

    晚上,宋识德悄悄溜进父亲的书房。她想那个人吃了一个月的药都还没好,可能是父亲下的药不够准确。她想来看看医书上有没有更好的药。

    在她全神贯注寻找医术上的记载时,书房悄悄地打开了。

    “你在干什么?”

    父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识德立即吹灭了蜡烛。

    宋大夫记着亮光的地方,一把抓住宋识德,将她拖出了书房,一直拖行至大门口,将她往门口德路上狠狠一抛。

    “啊——”

    宋大夫知道现在是晚上,如果声音太大会吵醒街坊四邻,压低着声音说:“我是不是说过了别动我的医书?”

    宋识德被他抓住的是头发,现在头皮阵阵发麻,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头的存在了。

    “你现在就给我滚!”宋大夫压抑着声音,却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说完,退至院内,将门拴紧了。

    宋识德趴在地上,缓了一阵以后,被拖拽头发的疼痛开始传递给感官。她看着紧闭的家门,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如果她哭出了声音,父亲一定会再打她一顿。

    她慢慢地将头换了个朝向,看着空旷的街道,看着街道那头的城门。城门外面是铁索桥,是阮姨的丈夫出钱帮镇里修的。为什么那个安德公不能是自己的父亲?

    宋识德闭着眼,她也不知道清晨来临的时候,会是谁先发现自己趴在这里,或者是父亲不想被人议论,在天亮前把自己抱回去。

    “咦,怎么有个小娃娃睡在大街上?”

    宋识德以为是镇上其他人发现了自己,抬眼却看见对面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美人。宋识德压根不认识她,但是听见她德声音,就忍不住继续哭。

    美人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声询问她:“你是孤儿吗?”

    宋识德在哭,说不出话,摇了摇头回答她德问题。

    美人又问:“你有家吗?”

    宋识德抬起僵硬的手往后指。虽然手很快就脱力垂了下去,但美人也懂了她的意思。

    “他们赶出来了?”

    宋识德点头。

    美人很久没有说话,宋识德有些害怕,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美人抱着她,正冷冷地看着宋家的大门。

    “若是你家,你怎么会在门外呢?这不是你的家。”

    宋识德没有明白美人的意思。

    美人抱着她往南边走,边走边说:“我来这边是看看有什么稀奇的草药。这种悬崖绝境,还有城镇,真是难得。”

    “哦,忘了跟你说,我是祁连山派的人,你肯定没听过,不过没关系。”

    宋识德趴在美人的肩上,听着美人一句一句和自己说话,美人的声音真的好温柔。

    美人带她去了安德公庙,点了好几根蜡烛,看着庙里厚厚的一层灰,十分嫌弃:“你们这镇上就这一个庙,怎么还这么脏?没有信仰的人,会被信仰抛弃。”

    宋识德席地而坐,呆呆地看着美人。烛光没有外面的月光亮,但美人依旧美得让人荡漾。

    “不哭了?能说话吗?”

    “能……”因为哭久了,宋识德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美人坐在她面前,问:“她们为什么把你赶出来?”

    “我偷看父亲的医书……”

    “医书?你父亲是大夫?”

    “嗯……”

    美人摸了摸宋识德的头想安抚她,手指刚一碰上她的脑袋,宋识德就痛苦地喊出了声。

    美人拿起一根蜡烛,凑近了看她的头顶。左侧的头发明显乱糟糟的,而且头皮红红的。

    “他扯你头发?”

    “嗯……”

    美人怜惜地将人搂进怀里,拍她的背安慰她。

    “为什么不让你看医书?”

    “父亲说,我们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

    美人十分嫌弃地批判:“什么腐朽思想?”

    “那你想和我回祁连山派吗?我也教人药理,不论男女,我都教。”

    宋识德颤颤巍巍地问:“我也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啊。”美人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既然你要拜入我门下,就得给你起个新名字啦。你父亲这么迂腐,你可不能学他。医者无论对方是什么性别、身份,都要一视同仁。他连自己女儿都无法善待,他医术和医德肯定很差。”

    “那你就叫识德,好不好?”

    “哪个识,哪个德啊?”

    “认识的识,品德的德!”

    “宋识德……”

    “嗯!”

    “那……美人你叫什么呀?”

    “我?”美人笑了笑,说,“我叫莫晓常,但你做我徒弟的话,以后得称呼我为师父喽。”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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