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乔安

    (茶树西餐厅)

    苏恒点好了餐之后,谢燃给我们倒上了从家里带来的红酒,等待安旭阳的到来。“谢燃,这酒得很贵吧。”“这些都是别人送的,我从酒窖里拿了一瓶最好的。”江影看着大小姐,仰慕之情都要从眼神里飘出来了,“什么时候能去你家参观参观啊。”“随时都可以啊,先接你的电话。”江影只顾着感叹谢燃的财富,没注意手机已经响了半天。“表姐,啊,来找我吃饭啊,可我跟舍友在聚餐,”一旁的苏恒接话说道,“让表姐一起来就是了,正好上次表姐请我们吃饭,半路有事走了,也没吃成。”

    “心姐,你来找我吧,在茶树西餐厅。” 过了一会,心姐穿着紫色流苏裙,身披白色小香风外套推门而入。“听江影说苏恒拿了冠军,我特意拿了几瓶香槟庆祝一下。”“今晚这么多酒,看来我们要不醉不归了。”心姐见菜都上齐了,但我们还没开动,“是还有什么人来要吗?”江影捂着嘴偷笑着说道,“是苏恒的偶像,一个神秘的男人。”

    大家正说着玩笑话,安旭阳就到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他的目光先是落到我身上,再然后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到心姐身上。奇怪的是,心姐也打量着安旭阳,他们二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谁也没说话,直到心姐开口打破平静,“这位小兄弟,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在我看来,安旭阳明显是认出了秦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情由怀疑变为紧张,好像很怕被她认出来,开口解释道,“我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大概是认错人了吧。”我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出于本能地想帮安旭阳,“心姐,安旭阳跟我们一样大,你怎么可能会认得他呢。”心姐小声嘀咕了一声“也是”,“我们开动吧,先为苏恒的冠军干杯。”

    “风神,哦,不,阳哥,今天多谢你手下留情,让我侥幸拿了第一,我知道你是看在何菲的面子上,但这杯酒我还是应该敬你。”安旭阳拿起酒杯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有愧疚,也有示好,仿佛在说,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今天故意输给苏恒就是为了你能开心,“也不能说全是我让着你,你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好好努力,争取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为中国夺冠。”苏恒碰向安旭阳的酒杯,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的。”

    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妈妈在家怎么样了,想着趁这个周末回家一趟。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也没顾上和她通电话,估计妈妈想我了。杨宁自从开学后也因为忙着实验室的事情一直没有回家,索性问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杨宁,这周末我打算回家一趟,你要一起回去吗?”这句话问出后,电话那头传来欣喜的声音,“好啊,正好我也很久没回家了,那今天下了课我去接着你一起去车站。”我们俩的家离江大都不算远,坐公交只需要40分钟的车程。回家的路上,杨宁并没有和我聊很多,可能是看我闭着眼有些困了,将我随着车左右摇摆的头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上,生怕弄醒我。

    “我没睡,只是有一坐车就犯困的老毛病。小的时候爸爸开车载着我出去玩,我坐在后座,汽车摇摇晃晃的很舒服,像躺在妈妈哄我睡觉的摇篮里。我总是很快就睡着了,爸爸轻轻叫醒我的时候,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杨宁用手帮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宠溺的看着我说,“爸妈从未带我出去玩过,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很忙,都是家里的阿姨陪我玩。但上了小学后,我看到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长陪,就感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索性待在家里不爱出门了。”我看着窗外一排排向后倒去的柏树,突然心底很悲凉,“因为人生来都是孤独的啊,哪怕是父母,他们既没有陪我们一起来到世上,也不会陪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我们聊天的空隙,汽车已经到站了。我背着包下车,右脚刚要放到马路上,突然从左侧驶出一辆山地车,险些将我撞到,还要杨宁在后面及时的扶住了我,不然现在我大概已经在医院了。“没事吧。”杨宁急切的询问我,生怕我哪里受了伤。我抬头看着那辆自行车上的背影,感觉很是熟悉,但那人穿着一件厚厚的羊毛外套,我不敢确定。“何菲,快回来,危险!”杨宁在身后大喊着叫住我,我冲向马路对面,试图拦下那辆车。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看清了他的侧脸,是乔安,是我的乔安。我一路发了疯似的跑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叫着他的名字,泪水顺着我的脸颊两侧向后飞去。

    终于,前方的红绿灯将他拦了下来,我快步走到他的车前,那张俊秀的脸就这样映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时间静止般和他对视着。我缓缓开口,说出这个我最为熟悉但又许久没有提起的名字,“乔安。”“你认识我?”我擦了擦面颊的泪,无奈的笑出了声,我现在是何菲,他这么可能认得我。况且这是2016年,方亚菲与乔安也还并未相识,可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红灯开始倒计时,我不愿他就这样再次离开我,“乔安,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乔安听到我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以为是谁的恶作剧,莫名有些恼火,“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开这种幼稚的玩笑,请你让开。”

    杨宁喘着粗气追了上来,看着呆站在原地的我,“何菲,他是谁,让你这么不要命的追。”我的思绪被乔安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过去我与他的种种回忆一股脑的全部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望着乔安的背影,“是很重要的人,但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杨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伤心,于是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默默地背起我,朝我家的方向走去。我趴在他的背上,逐渐平静下来,拍了拍他,“我不能让我妈看到我这个样子,她会担心,陪我去海边呆一会吧。”

    今夜的海边,潮涨得有些早,像是两位花样滑冰的选手,浪花每一次都被礁石举得很高,然后再缓缓落下。浪花在礁石暗黑颜色的对比之下,被映照的更加洁白,犹如冬日里的初雪。我与杨宁在长椅上并肩而坐,四周没有人,十分寂静,只能听到眼前海水的声音,就像城市的雨天,倾泻一注。不出我所料,杨宁还是开口问出这个问题,“那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他叫什么名字。”“乔安。”“咱俩认识了三年,你从没提起过这个名字。”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未来的几个月,我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事情将会被揭晓,到那时一切都会变得复杂起来,“杨宁,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

    我的情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拉着杨宁站起身来,“回家吧,我妈知道咱俩一起回来,让你来我家吃饭。”杨宁听到这这猝不及防的邀请,愣了一会没说话,“可我这什么也没带,空着手去见阿姨。。。”我拉起他的胳膊往回走,叫了一辆出租车,“相信我,你只要去,我妈就已经很开心了。”我想到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怕杨宁会说漏嘴,于是叮嘱了他一番,“自从开学之后发生了太多事了,一件接一件,每一件对于我妈来说都是大事,所以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杨宁摸了摸我的头,让我放心。

    “妈,我回来了。”我们回家的时候,妈妈正在厨房忙活晚饭,听见我的声音,用围裙擦着手走了出来,“菲菲回来啦。”杨宁连忙说了一声“阿姨好,我是杨宁,何菲的同学。”,她看到我身旁的杨宁,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你就是杨宁吧,我常听何菲提起你。今天一看,没想到还是个帅小伙。。。”我趁杨宁不注意跟妈妈使了个眼色,感觉她再说下去就开始不着边际了,“妈,我都饿了,饭好了吗。”这招果真管用,妈妈又进了厨房忙活去了,“对对,你看我这光忙着和你们说话了,锅里还炖着鱼我都忘了。”我放下包,指着沙发对杨宁说道,“不用拘束,随便坐就行。”

    饭桌上,妈妈做的都是自己的拿手好菜,甚至有些菜连我也没吃过,倒也是,毕竟我在这个家也就呆了半年的时间。“杨宁啊,我就随便做了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杨宁用行动证明了他很爱吃我妈做的饭,嘴上也没闲着,“阿姨,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有家的味道。我从小就吃家里阿姨做的饭,好吃是好吃,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才知道。”“这还不简单,以后想吃就到阿姨家来吃。”我觉得他们俩熟悉的就像母子一样,好像我才是来做客的。“听菲菲说,你们高中做了三年的同桌,又进了同一所大学,真是缘分。”

    杨宁放下碗筷,看着我妈,表示接下来这番话的重要性,“阿姨,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何菲,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何菲这孩子毛毛躁躁的,我怕她在外面惹出是非,你们俩毕竟同学这么长时间,也互相好有个照应。”我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插不上嘴,只好闷头吃饭,脑子里还在想着乔安的事,“菲菲,你怎么也不说句话啊。”“妈,我看你俩相处的挺融洽的,不需要我来活跃气氛了。”杨宁看出我有心事,知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阿姨,我也吃的差不多了,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我就先走了。”

    杨宁走后,我帮妈妈收拾好碗筷,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回忆今天见到乔安的事。我到底该不该以现在何菲的身份去重新认识他呢,毕竟那个世界里的方亚菲也已经死了。不,我不该犹豫,无论我是谁,只要能阻止乔安参与这件事的调查,他就不会被打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说我是现在的何菲,那现在的何菲会不会就是方亚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必须找到她,赶在她去修理厂前告诉她这一切。我算了一下,如今这个时间的方亚菲应该是在江城一中读书,要想找到她就要到那里。“社长,我最近想请几天假。”“何菲,下周就是校里的表演了,这周我们得加急排练了,恐怕我不能准你的假。”我想着也就一个周的时间,先演好这场话剧吧。“好的,是我考虑不周了,一切以社里的安排为先。”

    好在我与杨宁的默契度很高,几次彩排下来,我们俩都配合的完美无缺。无论是对台词的把握,还是情绪的掌控,都可以称得上是完美。“过几天的校里演出,你紧张吗?”其实我知道,紧张的是杨宁,但他不愿让我察觉到。“没什么好紧张的,平常心去演就好了,毕竟从一开始答应演这个话剧也是为了帮你,所以不能给你掉链子。”江影作为杨宁的头号粉丝,无论什么都无条件支持他。“你们俩演的这么好,我看一次哭一次,一定能去省里汇报演出的。”“汇报演出倒是不敢奢望,只希望第一次正式登台可以发挥正常。”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我们整个戏剧社熬夜加班加点的排练,只为了达到最好的呈现效果。

    校里演出当晚,我邀请了安旭阳来看。功夫不负有心人,整场演出非常成功,获得一致好评。社里的同学们都在后台换衣服,社长今晚要请大家吃饭,庆祝演出顺利完成。“祝贺你,演的很棒。”我正低头换着鞋子,一束花瞬间进入我的视线。抱着花的人慢慢将花移开,露出脸,是安旭阳。“谢谢。”我直起身子接过花,却看到他身后的人,乔安。我一时间再次愣住,但还是开口问了出来,“这是?”乔安显然也和我一样惊讶,伸出食指指向我,“你不是那天,在马路上拦住我的。。。”现在轮到安旭阳蒙圈了,“你们俩认识?”我怕乔安再说出那天见面的细节,于是抢先一步回答了他,“一面之缘,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他是我哥哥,乔安。”哥哥?我犹如遭到晴天霹雳一样震惊,原来从未听乔安说起他有个弟弟啊。“你是不是在想,我们俩为什么不是一个姓,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爸爸。我哥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刚回江城。”

    “菲菲,走吧,大家都在等着我们了。”江影跑过来叫我去集合,碰巧看见安旭阳也在。“风神也在啊,那我们一起吧,社长说可以带朋友,这位是?”“这是我哥哥乔安,今天一起来给何菲捧场的。”江影最喜欢人多热闹,何况又来了一个帅哥,她更是求之不得,“那太好了,我们走吧。”我全然无心吃饭,今天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简直是重磅,如果说乔安是安旭阳的哥哥,那我该怎么接近他呢,事情变得越发的错综复杂了,我原本的计划还能顺利实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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