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八月中,金吾卫迟迟未寻得郡王行踪,却在定州怀朔镇发现零丁族降户踪迹。怀疑临安郡王失踪与零丁族有关。

    破落的马车残骸之中,橼木处的痕迹似是零丁族擅使用的弯刀痕迹。

    圣人大怒,七年前鲜于修礼葛荣起义正是源自定州柔玄镇与怀朔镇境内。

    当时平叛之人,正是时任尚书右丞,千乘县子的崔士谦。

    七年已过,崔氏二房起势,也正是有此次平叛之因。

    星宇宫闱,最是错综复杂,眼下再因此事谈及惩戒,未免伤了望族士子之心,因而圣人并未想追究。

    现下最麻烦的便是找到合适的人,假借名义前往定州,一为平叛,查清零丁族再次现身的因由,若是必要,最好能够斩草除根,那些降户,留下来始终会危及朝廷和谢氏皇族根基,二为救下郡王,保全其性命。

    派去之人,既要有足够高的身份与威严,能够威慑住定州地方官,还要是心向皇族,最好出自氏族,能够利用望族权势,不受辖制。

    想来想去,最终敲定了司寇卿崔珣。

    博陵崔氏虽没有拒旨,但上表谈及崔三郎君种种不合适之处。

    一则为体弱,马上对阵乱党实在是送命之举,二则是崔王联姻,二族亲事正定在十月,俗话说好日难寻,遂请圣人另则能人。

    圣人面上平静,一副玲珑心思转了又转,传唤了崔氏二房父子,密谈一番后,下旨崔珣八月末率军南下定州,琅琊郡王谢珂至为主将,司寇卿为副。

    至于二族联姻之事,天后娘娘则笑道:“陛下真龙天子,天为父,地为母,尊贵至极,所指婚期也定然无甚避讳,不如圣人赐婚,待崔三郎归来之日,便是二族联姻之时。”

    圣人抚须道好,直言天后言之有理,一旨天婚,想来更是贵极,也不存在什么良日之说。

    天子所定,便是良辰。

    崔姝也察觉出身边监视之人渐少。她不关心朝局,崔珣也未将定州之行告诉她。

    徒增她的烦恼。

    因着金吾卫和汉王府诸人将心力都放在了定州,所以崔姝能够如同之前一般去别院。

    她不着急,在崔府又暗暗忍耐的度过了四五日才去别院。

    正逢那日是谢柯于生辰。

    他八月十六日生人,月圆之夜诞生于宫闱,崔姝比他足足小了五个年月。

    正是谢柯于的弱冠之年。

    若是没有被她掳至此地,他应该在宗庙朝堂举行加冠礼。由身份尊贵的长辈为其加冠,然后汉王府就会为其相看门当户对,年岁合适的贵女,聘为王妃。

    可惜,他的冠礼,只能和她一起度过了。

    再过一月,等到九月初九,便是她的及笄之年,她想,那时她便与他坦白心中情愫,二人一解往日恩仇矛盾。

    若是一切顺利,她便撇下一切,也要带他去南梁,或者是北齐,找一个无人之地,一起去过日子。

    再也不管长安的纷纷扰扰,也不为家族诸事忧心。

    崔姝从床榻里侧的架子上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一只白玉做的玉冠来,她看了一眼,便拿起放在自己袖中。

    既然是冠礼,那加冠定然是不可缺少。

    她记得,现在谢柯于还是带着她送给他的那支降龙木的簪子,或许淡雅,而他本来带着的这顶玉冠,也是素净极了。

    崔姝敛眉,准备去东街的玉器店,为他挑一只玉冠来。

    她带着帷帽出门,未曾想在前院遇到了前来拜访崔珣的谢柯至。

    崔姝心中有事,并不准备寒暄,倒是谢柯至,猛然拽住崔姝的手臂,口中笑道:“四娘,好久未相见,你哪里去?”

    崔姝将他的手扯下来,拧眉道:“谢五,我有事,你若有话,改日在谈。”

    见她快步要走,谢柯至在身后追几步,辩解道:“四娘,我此次来事寻三郎君,有事相商,你有什么事?可要我帮忙?”

    崔姝听罢,停下脚步疑惑道:“你找我阿兄?”

    谢柯至颔首,眼睛睁圆,不解道:“是,圣人责令我与三郎君着手调查定州之乱,说是与我七王弟失踪有关,月底就要启程,四娘不知?”

    崔姝脑中只有“定州”“月底”几个字,她折回身跑向了浮玉居的方向。

    谢柯至在身后追她,等到了浮玉居,就见崔珣正在煮茶,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见着崔姝来,谢珂至去而复返,只是淡笑让二人坐下品茶。

    崔姝闻言跪坐在蒲席上,接过崔珣递过的茶盏执在手中,平息了几息,方才开口询问道:“定州之行阿兄未告诉我。”

    这是陈述事实,不是相问。

    崔珣撇过一旁的谢柯至,听到崔姝的话,只是笑道:“天命圣旨,说了怕你烦恼。”

    崔姝将杯盏放在桌上,强笑道:“我要与阿兄同行。”

    崔珣却拒绝再谈,他淡淡道:“去期仍远,此时再议吧。”

    这便是因着有外人在场,不便直言的意思了。

    崔姝看了一眼一侧的谢柯至,颔首称是。

    见到她手中的帷帽,崔珣难免好奇,一手去拿了帷帽观详,一边开口问道:“四娘要出门。”

    他此举突然,崔姝没曾料想,因而拿着帷帽的力气较大,未来得及松手卸力,不妨身体歪倒想一侧,袖中的玉冠露出来,滚落到谢珂至脚边。

    崔姝愣神间,谢柯至已经将玉冠执在手中细细查看,崔姝握拳强忍,谢柯至却是笑着将玉冠还给她道:“是好物件,四娘是想送与谁?某厚颜,倒是想讨要。”

    崔姝从他手中接过,强笑道:“五郎说笑了,前些日子去东街,瞧着喜欢,所以买来私藏把弄,不为送谁。”

    一旁的崔珣皱皱眉,半响还是平静道:“这是郎君贴身之物,你就算喜欢,也不要随身带着,徒惹得人误会。”

    崔姝直到这是阿兄为自己解围。将玉冠重新放在袖中,低着头称是。

    又给一侧的谢柯至添茶道:“让五郎见笑了。”

    谢柯至笑笑,并不为意,只是所有所指道:“这玉冠触手生温,材质极佳,不似凡物,四娘若是喜欢,千万要好好安置,不要频频示人才好。”

    崔姝见他反应尚且正常,不像看出端倪,因而颔首道谢:“是,五郎言之有理。”

    一旁的崔珣听的皱眉,觉得他话中有古怪,却不知因由,找不到奇怪之处。

    天色渐晚,崔氏兄妹二人送了谢柯至出府。待东宫马车渐远。

    见到他走,二人折步回府,待到了浮玉居,崔姝才问道:“定州有乱,怎的派了阿兄前去?”

    她神色着急,仿佛很是抗拒此事。

    崔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事本就是崔氏做事不干净留下的隐患与祸端,圣人才会下这道旨意。”

    崔姝扯了他的袖子,仿佛喉咙中有异物一般,良久才抖声道:“与降户有关?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崔珣叹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临安郡王失踪已久,金吾卫探得此事与七年前定州暴民起义脱不了干系,为了斩草除根,不留祸端,也为了救下谢七。圣人才下旨于崔府。”

    可谢柯于并不在定州,而是被困在她的别院,她不清楚马夫如何将马车行到了定州边界,若是降户未尽,鲜于修礼仍留有旧部,那奚朝姐姐和阿兄都身处危险之中,崔姝情急之下,竟脱口道:“可谢五并不在定州!”

    崔珣倏而转身,直勾勾看着崔姝的眼睛,质问道:“四娘怎么如此笃定临安郡王的行踪?”

    崔姝强装镇定道:“我是推断而出,听阿兄所言,马车骸迹在定州界,车夫与谢七都不见踪影,一则若是那群暴民捉住谢七,肯定要挑衅官府,阿兄对降户的秉性一清二楚,愚昧且无知,当年你我二人被捉,尚且如此,何况谢七此刻身份。可眼下却未有任何消息,二则我也算了解谢七,他平生最厌蛇虫之物,更不肯往山坳野地里走,怎么就肯从定州过,明明长安和汝南之程可以撇过此地。”

    她说完,唯恐崔珣不信,又恐他生疑,捉住他的袖子,强声道:“阿兄信我,我与那群暴民相处过,十分肯定谢柯于不在他们手中。”

    崔珣疲惫的闭眼,半响才对崔姝道:“四娘,定州之行我是一定要去,金吾卫的消息可能有误,但不会有假,那群人豺狼虎豹之心,当年□□之事影响牵扯甚广,我不去,二房其他人就得去。况且奚朝只身在定州,我不能撇下她。”

    崔姝皱眉道:“阿兄想差了,我不是阻止阿兄去定州,若是为了当年之事,四娘愿与阿兄一同前去,毕竟,可能我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崔珣摇头拒绝:“我不想你涉险,四娘,奚朝已经身处危险之中,若你也涉险,我承受不起。你听阿兄一言,待在长安,等着我回来。”

    崔姝垂眸,知道他心意已定,但定州她是一定要去的,放阿兄与奚朝姐姐应付那些人,她始终放心不下。

    崔姝从浮玉居出来,抬头看了看昏黑的夜色,戴上帷帽,她心中五味夹杂,却还记得今日是谢柯于的生辰,猜测东市应当还未闭市,准备去买玉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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