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韫

    “娘娘,起床了。掌印着人来说一个时辰后接您去听戏。”春花掀开顾清蒙着脸的被子。

    顾清迷糊起床,闭着眼任由春花打扮。

    春花拿着簪子在顾清发髻上比量:“娘娘别犯迷糊了,也自个儿瞧瞧喜欢那套钗子,奴婢也好帮您梳妆。”

    顾清眯着眼,对着镜子傻兮兮笑:“好花花我相信你,我眯会好了叫我。”

    春花还没应,顾清就闭上眼:“我睡着了听不见听不见。”

    无奈的替顾清挽出发髻,春花轻轻地插上钗环。

    如锦悄声进来,看见顾清闭着眼向春花打手势示意门外已经来人了。

    春花点头,喊醒顾清:“娘娘?娘娘?您已经睡了有一会子了,人候在门口等您过去呢。”

    顾清摇摇晃晃站起来靠在春花身上往外走,嘟囔着:“还没睡够呢。”

    春花扶正顾清:“娘娘注意仪态。”

    门口领头的小宦官瞧见顾清出来,招呼着抬轿的宦官上来给顾清磕头行礼。

    顾清悄悄侧身弯腰没正对着宦官们的头:“都起来罢。”

    旧年有好戏的宠妃,央着皇帝搭了个戏台。后来那宠妃落魄,这戏台也跟着空置下来。

    如今打扫一番,新伶人旧戏台倒是有一番物是人非的风味。

    到地方下了轿子,顾清让春花掏了些银疙瘩赏了抬轿的宦官。

    皇帝和魏谌还没到,顾清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左瞧右看。

    没看见戏班子,顾清招来一个端茶水的宫女:“怎的没看见戏班子,今日演甚曲目?”

    “回娘娘,今个表演的就一个打扬州来的姑娘,曲目奴婢也不知道。”

    顾清点头,挥手让她去了。

    没等多久,皇帝领着魏谌来了。

    顾清起身行礼,皇帝摆摆手客套几句:“贵妃久等了。”

    等皇帝坐下,魏谌站在皇帝身后拍手。

    伶人一袭青衣蒙面抱着琵琶应声而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好似含着一汪秋水。

    皇帝侧头问顾清:“贵妃有什么想听的?”

    顾清哪知道有什么可以听,只道:“臣妾听皇上的。”

    “魏谌,你想听什么。”皇帝转头问魏谌。

    “臣也听陛下的。”魏谌接过宫女递来的茶壶给皇帝倒茶。

    皇帝无趣地撇撇嘴,转过头去,发尾上的红绳甩到魏谌脸上。

    “便弹些你擅长的罢。”皇帝随意倒在椅子里。

    伶人得了令,拨起琵琶。

    婉转悠扬的吴侬软语伴着琵琶响起,仿若湖水荡涟漪,青檐落雨滴。

    弹了三曲,伶人起身向台下行礼。

    皇帝坐直身体鼓掌连说三个好:“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虽不能亲身前往,今日听姑娘三曲也算神游一趟,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谬赞了。”伶人有一把好嗓子,不唱曲时一股子江南烟雨温婉清清。

    “贵妃以为如何?”皇帝侧头问。

    顾清真情实感,笑道:“臣妾此生从未听过如此美的曲子,可赞声动梁尘。”

    “想要什么赏赐?”

    “奴不敢多求,只求陛下销了奴贱籍,不再做待价而沽的‘瘦马’。”

    “不要金银珠宝,良田华屋?”皇帝反问。

    “只求销奴贱籍。”伶人语气坚定。

    皇帝惊诧:“倒是个自爱的,允了。”

    魏谌招来一个宦官,耳语几句。宦官点头,而后小步退下。

    “姑娘所求,我已吩咐。至多两个时辰销籍书和新籍就会送到姑娘住处。”魏谌道。

    伶人跪下磕头:“民女多谢陛下、掌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虚扶一下:“谢恩就免了。既已脱了贱籍,从前的名字是否也一并改了,帮你一起登在册上。”

    “方知韫。”伶人似是早已想好,脱口而出。

    “知书达理,怀珠韫玉。”皇帝夸赞,“好名字。”

    “方姑娘,能否让朕一睹芳容?”少年郎脸色诚挚,全无轻佻,一双杏眼满是好奇。

    方知韫眉眼弯弯,抬起一双纤纤素手摘下面纱。

    一种浅淡的美温和占据了视线。

    容颜似淡妆西子,朱唇若三月桃花。

    水眸含一汪江月,人觉如晓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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