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回到化城郭之前阵雨便已停止,同撑一把伞的情况没有第三个人看到让我暗自松口气。

    巡林队比离开前还要嘈杂些,提纳里还没来得及回房间就被面色严肃的阿米尔叫走了。

    月底正是忙碌的时候,化城郭人员往来匆匆,但听柯莱说,下个月的年底反而会空闲起来,又正好临近提纳里的生日,每年那时巡林员们都会偷偷筹备晚会,算得上是化城郭最热闹的时候之一。

    我回到房间中继续雕刻风魔龙的木雕打发时间,顺便考虑下个月月底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他。

    我的第一反应依然是生论派喜欢的植物标本,想了想又觉得过于平庸且诚意不足,见面礼也已经送过类似的东西,脑海里略过种种,我缺挑不出一个满意的。

    以前给朋友送礼物也没如此纠结过,比如手中的风魔龙雕像就是很快决定好的给赛诺的礼物。

    …一定是因为生日礼物要格外重视。

    我托着下巴回想和提纳里的所有来往,试图从过去中寻找灵感。

    想到他初见时的打趣,想到他时不时的毒舌,想到他工作时的认真,想到他科普时的从容,想到他临危时的冷静,想到他说教时的无奈,想到他手套下白皙的指节,想到他在我遇险时拔高的嗓音,想到他关切的眼神,想到他能稳稳背起我的脊背,想到他隽秀的字迹,想到他低头时垂下的鬓发,想到他富有弹性的耳朵,想到他毛茸茸的大尾巴…

    色泽诱人,毛发顺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的尾巴似乎只有提纳里一个人碰得到,有机会的话真想摸摸看,抱着睡觉也一定很舒服。

    唔…提纳里睡觉会不会抱着自己的尾巴?

    越想越偏题,我甩甩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丢出脑海。

    原来已经相处这么久了。

    我又捧着脸面向窗外出神,正巧看到提纳里匆匆走过,怀里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身后跟着一位巡林员,隐约可以顺着风听到他们的对话。

    “提纳里先生,奥摩斯港的商人说下一批货要在两天后才能到达…”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调整排班表,到时候再去对接…”

    听起来他过两天要去奥摩斯港处理工作。

    印象里提纳里似乎没有离开过须弥,甚至除了待在道成林,去禅那园、奥摩斯港、须弥城也都是因为工作和研究。

    他说过,死域频发,雨林正在变得虚弱,工作也越发繁重,所以不能轻易离开。

    而我的工作十分自由,所以能天南地北的旅行,见证不同国家和地区,记录沿途的风景,相比之下,巡林员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限制在了森林中。

    我抓住了转瞬即逝的灵感——既然他无法离开,那我便把其他地方搬过来给他看。

    正好手上还有许多蒙德的采风材料,把“蒙德”送给他就是个不错的主意。

    心中的计划有了雏形,我立马放下刻了一半的风魔龙,翻出蒙德的采风照片,图纸上写写画画,顺便拟一封信送到蒙德,拜托丽莎姐姐牵线联系当地的测绘员。

    这个微缩模型不紧要比曾经教令院的订单精细,我还想试试将元素力融入其中,使植被能够随着温度变化,河流永远随风荡起涟漪,将蒙德最自然的样子展现出来。

    如果成功了还能发一篇论文,诶嘿。

    对此我像是抱有无限的热情,连夜完善计划书,接下来的几天都在采购原材料。

    托了以前就喜欢乱逛的福,提纳里并没有太过在意我的行踪,只当我是闲得无聊到处溜达,叮嘱一下出门在外记得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曾经是个通缉犯。

    只有柯莱在某天来找我补习功课时看到了我的未完成品,两眼发光的承诺帮我保密。

    于是这个礼物一直藏在我的房间中逐渐成型——直到某天提纳里突然敲响我的房门。

    叩叩——

    紧随着敲门响起的是他隔着门闷闷的声音:“塞拉?现在方便吗?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下意识抄起一块防尘布盖住微缩模型,用搁置在一旁的风魔龙半成品压住边角,才装作无事发生起身开门。

    “有空有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可是刚刚的声音…”提纳里疑惑地歪歪头,耳尖随着重力垂下,“我打扰到你了?”

    我已经尽可能放轻动作,可还是被他听到了动静,这厉害的大耳朵。

    “没什么,收拾一下工作台,刚刚雕东西玩呢,”我随意指向桌上的半成品,告诉他不用在意,又把话题引回来,“难得你找我帮忙,快让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其实是我在禅那园的研究需要水元素神之眼持有者的帮助,我熟悉的人中只有你符合条件,所以…”他勾起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手指挠了挠脸颊,双眼专注的看着我,“塞拉,可以帮帮我吗?”

    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仿佛非我不可,让我下意识觉得自己很重要。

    我的心情雀跃起来,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当然可以。”

    他简单阐述实验计划和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定下了我随他一起去禅那园的约定。

    植物学的研究过程有些枯燥,试验田中尽是我不认识的花花草草,我搞不清楚它们有什么区别,只能听从提纳里的指挥行动,还要小心着不要碰到任何一株幼苗。

    其实需要我的时候很少,更多时候我都是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发呆,看着忙碌的生论派学者来来往往。

    当然,大多时间都是盯着提纳里。

    他实在是太过出名,待在他身边能和禅那园多半的人混个脸熟。

    我突然记起很久以前,久到我毕业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我还归属于知论派,来禅那园帮助比较熟悉的朋友翻译文献,结束时正好遇到提纳里被同一个学派的学者们包围起来的场景,我下意识以为是什么霸凌现场,仔细打听,原来大家都争抢着想让他答疑解惑。

    出于好奇心,我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

    「好心的提纳里先生」就这样在我的脑海中种下一颗种子,等待着某天生根发芽。

    闲暇时我曾偷偷调查过他,名列前茅,学术成就称得上硕果累累,广结善缘却又不左右逢源,年纪轻轻在学派中就有一席之地…以及令人艳羡的家庭背景。

    我很羡慕,也很憧憬。

    我希望我也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以自己的意志选择研究的方向和内容,钻研感兴趣的东西,交志同道合的好友。

    我以他的现状为基础规划未来,所以在抉择的关键时刻才能因为这美好的想象而多出一丝勇气。

    这么想我还要谢谢他呢。

    我还撑着脸颊回忆过去,突然被敲了下头顶。

    提纳里用笔的尾端轻轻戳动我的发顶,然后在我身侧蹲下,偏头看着我:“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缓慢的摇头,思绪逐渐从记忆中抽离:“还好。”

    “那就是无聊了,”他轻声叹气,有些苦恼的捏住下巴,“是我考虑不周,满脑子都是实验进展和规划。”

    “不用管我,你专心做研究就好,我是来帮忙的,可不能影响你的工作,”看他懊恼的垂下双耳,我急忙摆手,试图阻止他继续想下去。

    可他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地思考着:“温室的环境也不能让你刻那些漂亮的雕像,只能想其他事情给你打发时间…不知道你对培育植物有没有兴趣?”

    我愣了一下:“唉?”

    “在生论派的实验室,最适合的娱乐项目也就是种植这一项了吧,”提纳里勾起嘴角,双眸亮晶晶的,“简而言之,要不要试试亲手种花?当然,其他种类的植物也可以。”

    看他这期待的样子,我还真被勾起兴趣。

    以往都只关注过成熟以后的植物,还从未观察过种子成长为花朵的过程,能让提纳里如此兴奋与喜爱的领域,或许真能给我带来新的灵感。

    见我不说话,他仍然没有放弃劝说,“举个例子,柯莱就种过不少花,她尤其喜欢须弥蔷薇,你应该能注意到她房间里还放着一盆,虽然还只是花骨朵,但再过不久就能开花了,”只是描述还不够,他甚至伸出手比划两下,“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出花朵盛开的过程,但我相信你会喜欢。”

    谈及自己心爱的领域,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产生变化,全然像个介绍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再不接话,只怕他要说到太阳下山,连实验都会忘记。

    在我开口认同他的提议后,提纳里的热情不减反增,像是推销一般细致又有条理的分析各种花朵的特点与栽培难度,期待我从中做出选择。

    我看着他随手写下的列表有些犯难,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最常见的须弥蔷薇。

    “那么,第一步——先挑选一个合眼缘的花盆吧,”他侧身指向隔壁的房间,然后快速清出一片空地,“我去准备泥土和花种,就不陪你过去了,选好直接搬过来放这里,剩下的放心交给我。”

    我抬首,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数个花盆堆放在隔壁房间的角落,颜色形状各不相同,我冲提纳里颔首,提脚赶往目的地。

    选择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我很快就将一个印着古文字的花盆搬到说好的地点,提纳里已经等在那里。

    我还在惊讶于他的风雷厉行,只觉手上一轻。

    “嗯?选择的是这个啊…”他从我手中接过花盆放置到地上,有些意外的瞅一眼花盆,“上面印着的文字能翻译出来吗?我好奇很久了。”

    早就研究过的我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奇怪。”

    他抖了抖耳朵,大概是听出来里我语气中的笑意,双眼再一次亮晶晶盯住我,仿佛在说「告诉我!告诉我!」

    “…非常好花盆,使花朵旋转,”我移开视线,伸手捂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上面写的是这个。”

    比起我的憋笑,提纳里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连手都笑得发颤,抖落一地泥土。

    “这倒是出人预料,我还以为会是生产方的宣传语呢,”他一边利索地铲起散落的泥土,一边递给我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铲,“好了,题外话就此结束,既然决定要培育一株植物,那么就要全身心投入。”

    他收敛笑容:“进入正题,我们先从土壤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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