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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一)

    定北侯府二少爷司徒鸿在一次与父亲回京述职的途中因缘际会救下了被困在马车里的国公府大小姐诸葛嫣然。

    情窦初开的俊男美女四目相对、一见倾心,再一打听,又是实打实的门当户对,于是顺顺利利结成两姓之欢秦晋之好。

    彼时的大凌与北齐正在玉阳关一带剑拔弩张,奉命镇守玉阳关的正是司徒焉的大哥,定北侯世子司徒靖。

    边关要塞布置的兵力本足以护百姓无虞,可谁知城门校尉蒋荣早已被本和大凌签订了和平协约的北齐收买,在其举兵来犯之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城门。

    好在司徒靖反应及时,没让蒋荣顺利引狼入室,可蒋荣一叛,带走了城内不少兵力,面对城外数倍于己方的北齐军队和城内惊慌失措的百姓,司徒靖临危不惧,分出城内一半兵力护送老弱妇孺出城,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半兵力和城中的青壮年一起,以一个个血肉之躯誓死守卫玉阳关。

    可惜撑到第十日的时候城中还是陷入了弹尽粮绝之境,而派出去求援的斥候一个也没有回来。

    当司徒靖站在自己走过千百遍的街头,看着曾经满街的繁华现如今变成了尸山血海,看着曾经言笑晏晏的百姓们现如今哀嚎遍野,看着城外那片原本开满了油菜花的野地里站满了面目狰狞的北齐大军……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那天年轻的定北侯世子带着一百名亲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从北齐的千军万马中撕出了一道口子,一百零一人如利箭一般直奔敌军各个将领而去。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替上。

    倒下,替上。

    倒下,替上。

    倒下,替上……

    直至最后,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了。

    每一个向前奔袭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一丝犹疑,他们眼中的坚毅和将生死之置于度外的勇气令天地都为之动容。

    遑论北齐蛮夷?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气实在是不堪一击。

    “司徒靖,幸不辱命!”年轻的定北侯世子留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承蒙上天垂怜,司徒靖和那一百名亲兵以及千千万倒在玉阳关内外的战士们用鲜血和生命终是守到了援军、守住了边关。

    可是他们却再没有机会回头看看同样守候了他们一生一世的妻子和家人。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父皇收到战报那天我恰好准备去御书房陪他用午膳,那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朵朵干净的白云点缀在湛蓝的天空上格外好看。

    我和提着食盒的玉珠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福公公正指挥小安子修理台阶两旁的灌木,空气中弥漫着苦苦涩涩的青草香以及从御花园远远飘来的淡淡花香,一苦一甜两种香味交融在一起,调皮地在我的鼻尖跳动,难解难分。

    我清晰地记得父皇的脸色在看见战报的那一刻瞬间由晴转阴,随即他立刻下旨召了许多大臣进宫议事。

    我甚少看见父皇面上有如此凝重的神情,即使不知为何却也明白此刻的君王不容打扰。

    我带着玉珠坐在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上,恍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茶杯跌落地面破碎的声音以及父皇难以抑制地怒吼。

    整个御书房内外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方才迅速流动着的空气也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戛然而止。

    福公公长长地叹了口气,上前来苦笑着劝我回宫。

    我摇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

    我知道父皇可能很久都没有空见我,可我还是希望我能在他想起我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我只要陪着他或许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陛下,战不得啊!”

    我听见长远侯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武安侯愤怒的声音:“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死而无憾!现如今北齐都快骑到咱们头上来了,还有什么战不得的?!难不成长远侯在定京城里搅弄风云久了连提刀的勇气都没了么?”

    “李兄莫要血口喷人!微臣都是为大局考虑啊,还望陛下明鉴!”长远侯字字句句如泣如诉。

    “去你娘的大局”,一阵几里哐啷的声音传来,福公公着急忙慌地跑了进去。

    想必是武安侯气急了又开始踢凳子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个身着官服的影子气呼呼地从御书房内冲了出来,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嘟囔囔地骂着:“呸!谁是你李兄?老子才没有你这么窝囊的兄弟!”

    “侯爷”,我站起身来,喊住了那个身影。

    武安侯闻言一个急停,老脸一红,冲我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公主在呢啊,微臣一时无状,惊扰到公主了,还望公主恕罪。”

    我摇摇头表示无妨,其实若真要论起来我倒是挺喜欢武安侯这性子的,他是真天不怕地不怕。

    不像我,纵是张牙舞爪也还小心把握着分寸,像个纸老虎一般。

    “当下的情形侯爷可否告知长宁一二?”我试探着问他。

    我本没抱多大希望,心想武安侯定会觉得我一个后宫女子不宜牵扯朝堂之事,最多也就对我搪塞一二,可哪怕是搪塞,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所以还是问了。

    可令我意外的是在听了我的问题之后,武安侯竟一掀衣摆一屁股坐在了我方才坐的地方,仔细地给我分析起眼前的形势来。

    从他的口中我这才得知了父皇一直对北齐一再忍让的理由。

    除去父皇本就不喜战事、不想将百姓牵扯到战乱之中外,更重要的是目前大凌不具备绝对碾压北齐的实力。

    大凌在父皇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可太平日子过久了军中难免会滋生散漫情绪。

    各军将领虽一直也在想尽办法杜绝此种情绪,可时间长了再加上人之懒散本性难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而近些年这些漏网之鱼竟渐渐演变成星火燎原之势,纵使发现及时不致酿成大祸,可重新坚甲利兵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齐人生活条件艰苦,又好吃生肉,身体素质本就优于凌人,再加上近两年北齐又培育出了一种战马,体格及凶悍程度远非大凌可比,在两国之间兵力差距并不悬殊的情况下,大凌想胜了北齐绝非易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近些年北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多加挑衅。

    “既如此,侯爷为何还主战呢?”我有些不解。

    按照武安侯所说,大凌目前形势十分严峻,对上北齐根本没几分胜算,他明知这个道理,又为何还极力主战呢?难不成他有什么制胜之法?

    我满怀期待地看向武安侯,希冀着他能给我一个惊喜。

    然而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远处看着渐落的夕阳幽幽道:“公主没上过战场,自然不知士气二字何等重要。诚然现如今对上北齐我们十分吃力,可若精心筹谋也绝非没有胜算,北齐日渐暴露自己的狼子野心,如若我们一味求和,不仅会助长其嚣张气焰,更会严厉打击我军士气。若一国将士失了士气,那和一堆烂肉又有什么分别呢?”

    武安侯的意思我明白。

    诚然现在开战必定会对大凌造成重创,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更是在所难免,可北齐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战决非大凌一忍再忍便可揭过不提。而一味忍让、一直求和除了让我军将士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外并无任何益处。

    可父皇的思虑我也知道。

    现如今我大凌兵力与北齐不相上下,齐人本就骁勇善战,再加上良马相助,我军对上齐军胜算渺茫,既是没有把握的仗又为何非打不可呢?一时的忍让能为我军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待我军重振旗鼓又何惧北齐兵强马壮?

    其实都有道理,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所以谁也说服不了谁。

    武安侯静静地陪我坐了半晌,而后起身,拍拍屁股朝我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微臣先行告退,公主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屈膝向他回了一礼,目送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我忽的心生艳羡。

    若父皇不是大凌的皇帝,而是像武安侯一样的忠臣良将,想必他也会如他一般豪情万丈、潇洒恣意吧。

    送走了武安侯,我和玉珠继续坐在御书房门外的台阶上等着。

    我们两人从艳阳高照坐到华灯初上,再从华灯初上坐到夜阑更深,御书房里吵了一整天的声音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那时的宫门早已落锁,陪父皇议事的大臣们被福公公带着去了专门用于应对这种情况的寝殿歇息。

    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远了,我才提着御膳房新送来的食盒跨进了御书房。

    与门外清新凉冽的空气有所不同,此时的御书房内充满了一股令人压抑而又绝望的气息。

    我轻轻放下食盒,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

    窗外新鲜的空气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冲淡了些屋内的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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