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伴

    莫子陌呆愣了许久,眨巴着双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我不禁展颜,用大拇指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然后起身笑道:“我说过的,我们是兄弟,我自会罩着你!”

    莫子陌这才反应过来,轻笑一声低下头去,因此我并没有看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失意。

    因着封嬷嬷的缘故,我没有将小山雀带回漪澜殿,而是寄养在了莫子陌那里,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有事没事就往莫子陌寝殿跑。

    去的次数多了,我也常随手折几支梅花、或是顺手拎个宽口青瓷花瓶带过去,渐渐的,莫子陌寝殿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终有一日,他受不了了,苦着脸向我告饶道:“窈窈,下次你再来空着手来就行了,可别再带东西了。”

    彼时,我正拿着一幅岁寒三友找地方挂,听了他的话,我环顾四周,这才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子陌的寝殿已经被我摆地满满当当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我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将手中的岁寒三友递给玉珠,吩咐她等下记得带回去。

    莫子陌救下的那只小山雀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整日里“啾啾”、“啾啾”地叫个没完,我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就叫“啾啾”。

    那日一大早,我正逗着啾啾玩儿,莫子陌掀开门帘进来说马上到年关了,他听闻行宫所在的嵩阳县每年腊月初一会举办灯会,热闹得很。

    在行宫里闷得久了,一听到有灯会我立即起了十二分的兴趣,起身就跑去找封嬷嬷,玉珠连忙放下给啾啾喂食的茶盏,拿起一旁的斗篷在身后追我。

    可我跑得快,她起步又晚,追得气喘吁吁也追不上。

    一旁的莫子陌见状接过玉珠手中的斗篷,施展轻功三两步就拦住了我。

    “莫子陌你拦我干嘛?快让开”,我火急火燎地拨拉着莫子陌让他让开。

    莫子陌纹丝不动,双臂一展,宽大的斗篷从天而降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他又低头不慌不忙地帮我系好了斗篷,这才让开了笑道:“去吧。”

    等我找到封嬷嬷的时候她正在小厨房里帮我炖汤,许是早就知道了我的来意有所准备,对我刻意讨好的笑容竟也能视若无睹。

    一计不行我又心生一计,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捂着脸就开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这么心狠啊,把长宁一个人扔在这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无依无靠。旁的公主都在紫禁城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独独长宁好可怜,不仅吃不到心心念念的桂花糕,就连行宫的大门都不能出,呜呜呜,长宁的命好苦哦,呜呜呜……”

    我刚开始是假哭来着,可哭着哭着,想起自己的确好久没见父皇母后,也好久没吃桂花糕了,不禁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顺着圆圆的脸蛋扑簌簌滑落。

    一开始,封嬷嬷还强绷了笑意看我演戏,现下看我真伤心起来了,她连忙扔下手里的饭勺快步小跑到我身边,揽我入怀,连声安慰:“好了好了,公主不哭啊不哭,都是奴婢的错,平白惹公主伤心!公主责罚奴婢就是,可千万别哭坏了自己身子。”

    靠在封嬷嬷怀里,我又想起了往常我难过的时候母后也是这般抱着我,一边安慰一边轻轻晃动,于是我的金豆子更多了。

    “玉珠姑娘,你说这可怎么好?”

    此时,玉珠终于赶了上来,封嬷嬷一见她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问道。

    看着泪如雨下的我,玉珠轻叹一声,上前拉着我的手,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陪着我。

    我是想父皇和母后了,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玉珠静静陪我坐了半晌,我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红着眼眶对封嬷嬷说:“我想去灯会。”

    若是平时,封嬷嬷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可现下我刚哭完,眼眶都还是红肿的呢,她又如何忍得下心狠心拒绝?

    末了,终是点头答应了。

    我破涕为笑,拉着玉珠就往漪澜殿跑,我得快些回去收拾才是。

    只是在回漪澜殿的途中又遇见了莫子陌,原是他见我久久不回,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

    莫子陌见了我红肿的双眼十分着急,拉着我急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我虽还是很想念父皇和母后,可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心只想着出去玩儿,所以随便打了个哈哈就又要走。

    莫子陌拦不住我,只好拦住了玉珠,细问方才的情形。

    得知我只是想父皇和母后而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之后,莫子陌伫立原地默默良久,而后朝玉珠扯了扯嘴角,让她快点跟上我。

    玉珠七巧玲珑心,自然知道我的思家之情勾起了莫子陌一片愁肠,可她忙着要来看顾我,没工夫安慰莫子陌,只能向他微微屈膝,真心实意道一句“侯爷莫要难过”便匆匆离开了。

    玉珠回来时我正和封嬷嬷在大殿里面闹脾气,因为封嬷嬷虽允了我去逛灯会,可为了安全起见,她非要带一大队侍卫随行保护我的安全,我怎么肯?

    “公主”,封嬷嬷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劝道:“那灯会人山人海危险重重,如何能不带侍卫随行?奴婢已经犯了重罪放公主出行宫,若再将公主置于险境,奴婢这颗脑袋真就保不住了,还望公主看着奴婢这些日子照看公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封嬷嬷说的不错,可我也有自己的道理:“我本就只是想出去凑凑热闹,带那许多侍卫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地将我围在中间,有何意趣?万一再惊动了当地的父母官,又添一堆麻烦,何苦来着?”

    封嬷嬷苦着脸看向玉珠,用眼神向她求助。

    彼时的玉珠正在替我梳妆,她一边仔细端详着铜镜里自己的成果,一边淡淡道:“不是有永宁侯么,有侯爷在还哪里还需要侍卫随行?”

    话毕,又从妆匣里拈了一支如意梅花金簪插入我发间,这才满意。

    闻言,封嬷嬷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是啊!还有侯爷呢,奴婢怎么把侯爷给忘了!”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出门去寻莫子陌,然而走出去没几步又退了回来,匆匆向我行了个礼才又离开。

    我哑然失笑,起身让玉珠给我找了身没那么扎眼的裙子换上,这才施施然向重云殿走去。

    待我走到重云殿的时候莫子陌正好从殿内走出,见了我,他飞快顺着台阶奔至我面前,眼含笑意:“开心些了?”

    我没心没肺地点头,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问他:“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好看”,莫子陌学着我的样子,重重点头。

    我们二人对视一眼,皆大笑开怀,一时间,院内暖盈盈的笑意融化了漫天的冰雪,还有孤身在外游子的孤寂。

    “侯爷”,台阶上,封嬷嬷端着一个大红描金托盘着急忙慌地招呼着莫子陌:“都备好了,您快过来看看。”

    “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跑上前去,只见托盘里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小厮的衣物。

    封嬷嬷答道:“公主作平常小姐打扮,侯爷若直接跟着总归是不方便,碍于礼制也不能扮作公主的兄弟,无奈之下,奴婢只好专门着人找了身小厮的衣服委屈侯爷换上,扮作公主的随从,方不至于失礼。”

    我恍然大悟,连忙催促莫子陌进去换上,莫子陌接过衣服,不情不愿地进去了。

    不多时,他闷闷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换好了,进来吧。”

    封嬷嬷推开门,我率先走了进去。

    平日看惯了莫子陌总是一袭玄青缎面长袍,现下看他穿着一身粗制的布衣,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封嬷嬷也跟着笑:“侯爷面如冠玉、气度不凡,穿上这小厮的衣服还真是不像。”

    “这可怎么办才好?”笑够了,我又有些苦恼。

    边上,玉珠以手托腮沉思片刻,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着回来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看玉珠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手里不知拿的什么东西,我十分好奇。

    玉珠坏笑着张开手,向我展示手里的东西:“公主,是锅底灰。”

    “你拿锅底灰做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莫子陌已经明白了玉珠的用意,一边喊着“不行”一边连连后退。

    看到莫子陌的反应,我骤然回过神来,坏笑着上前抓住了莫子陌的手,方便玉珠用锅底灰将他抹成了个大花脸。

    “这下像多了哈哈哈”,我望着自己和玉珠的“杰作”,十分满意。

    莫子陌垂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脸上摸了摸,继而怪叫着向我扑来。

    “啊!”我连忙尖叫着躲开,不让他沾了锅底灰的手碰到我的脸。

    可寝殿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莫子陌又身怀武艺,因而我没跑出几步就被他捉到怀里,举着手便要将我也抹成个大花脸。

    “莫子陌你不许!”我大叫着制止他,捂着脸拼命向后靠去。

    为了不让我摔倒,莫子陌只能牢牢揽着我的腰,眼看我仰得太靠后要倒到地上去了,莫子陌连忙扶着一旁的桌子一使劲,将我搂了回来。

    彼时的我只有十二岁,对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不是十分清楚,以是借势抱着莫子陌的脖子笑得十分开心。

    莫子陌揽着我也笑,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眼神突然就深邃了起来,喉结微动,眸光上下不断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须臾,他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后退几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一旁原本笑看我们闹腾的封嬷嬷若有所思地收了笑意。

    “公主,马车都备好了”,玉珠方才去洗手了,此时正好在殿外禀道。

    我欢欣雀跃,伸手就要拉莫子陌的手一起出去,不料却被莫子陌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不解回望,莫子陌面色微红,尴尬地朝我咧了咧嘴角。

    我正待问他,不料却被封嬷嬷抢过话头:“公主先过去吧,奴婢还有几句话要跟侯爷叮嘱。”

    于是我只好莫名其妙地提着裙摆先行上了马车,玉珠紧随其后,封嬷嬷和莫子陌则留在了殿中。

    上了马车,我掀开车帘透过马车的窗户向殿内望去,封嬷嬷垂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站在她面前的莫子陌神情讳莫如深,瞧不出情绪。

    不多时,莫子陌板着脸从殿内走出,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见他情绪不佳,我也没有打扰,只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看着他直挺挺的身影。

    封嬷嬷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的车辕上,轻便舒适又不太过张扬的马车缓缓向嵩阳县县城驶去。

    待我们到镇子上时莫子陌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初了,不过他心底的郁结有没有解开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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