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

    待我气喘吁吁走到司徒焉营帐时,龙影和玄冥已经带着斗方到了有一会儿了。

    我前脚刚踏进营帐,后脚云逸就现了身形,郑重其事拱手跪地向司徒焉行礼道:“属下见过侯爷!”

    看样子,他对司徒焉的敬重似乎还在对龙影之上。

    司徒焉点点头,十分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将他拉了起来,道:“起来吧,不必这么多礼。”

    司徒焉对云逸毕竟有一定的了解,我就不一样了,因此云逸在龙影对他十分欣赏的情况下也没有忘记保护我安危的职责,这让我十分意外,也十分敬佩。

    众人落座之后云逸简单地将方才的情形禀告给了司徒焉,当听到斗方差一点就伤到我的眼睛时,司徒焉眸底升腾起的滔天怒火险些将斗方烧出个窟窿。

    许是司徒焉的眼神太过骇人,我亲眼看见斗方向后瑟缩了一下。

    司徒焉冷哼一声撤回目光,对着帐外冷然唤了一声“玄影”。

    话音刚落,玄影应声而入。

    我本以为玄影看见帐内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时多多少少会有些吃惊,谁料他面色如常,似是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在向我和司徒焉见过礼之后又特意朝着龙影的方向拱了拱手,看起来他已经认出龙影的身份了。

    “把他带下去,务必让他把所有东西都吐干净了”,司徒焉冷着脸淡淡开口,他身遭的空气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怒火,流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凝结。

    见司徒焉如此反应,玄影面上的表情更为凝重,他比云逸更为粗鲁地拎起斗方,连拖带拽将他带了下去。

    毫无疑问,斗方即将“享受”的待遇绝对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玄影将斗方带下去之后司徒焉面上的戾气才消散了些,他转过身,冲我微微勾勾唇角,然后依礼将龙影再一次正式地引见给我:“长宁,这是我师父,龙影前辈。”

    龙影十分配合地向我拱了拱手,我微微屈膝向他回礼。

    礼毕之后,司徒焉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童一般难掩欣喜,可他眼底的笑意越甚,我心里就越难受。

    司徒焉的父母、兄嫂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下这世上唯一能算是他长辈的人也就唯有这一个师父了,因此即使我已经见过龙影前辈了,他还是想依礼再让我们见一见。

    想到此处,我的心不禁有些隐隐刺痛。

    我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用手扶着桌角这才勉强坐下身来。

    见我身体似有不适,司徒焉满脸担忧地上前一步,低声问我要不要紧?

    我摇摇头,以手抚胸顺了顺气,须臾过后方有好转。

    待我面色终于恢复如初,司徒焉这才放下心来。

    见此情形,龙影瞬间就明白了我和司徒焉之间有所羁绊,这一认知让即使入世已深的他也难掩面上的震惊。

    迎着龙影不断变幻的复杂眼神,司徒焉微微扯了扯嘴角,暗夜一般深邃的眼中满是淡然,坚若磐石的淡然。

    事已至此龙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长叹一口气,心知司徒焉下定决心的事情任谁也无法改变,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情爱二字。

    司徒家的每一个男子都是痴情种,无一例外。

    这时,龙影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嘲似的笑着摇了摇头,再一次将手伸入怀中,不多时掏出另一个玉瓶递给我,温声道:“鄙人身无长物,唯有这些药丸还值点东西,今日送给公主,就当是见面礼了罢。”

    看着龙影手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玉瓶,我有些不确定地看了司徒焉一眼,得到他充满鼓励的眼神之后我伸手接过瓷瓶,拔开封布,一股淡淡的药香立刻充盈在鼻尖,弥久不散。

    司徒焉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此药:“这是还魂丹,世上仅此一颗,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司徒焉顿了顿,继续道:“曾有人想用十座城池和师父交换,师父都没同意。”

    没成想这粒小小的药丸竟有如此神效!我拿着手里的玉瓶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眼底难掩惊奇。

    要说这么多年父皇和母后对我的宠爱无与伦比,我见过的好东西也不计其数,可它们都无一例外地不能和眼前的药丸相提并论!

    我虽十分喜欢,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是断断不能收的。

    我重新将瓷瓶小心封好,双手递还给龙影,婉拒道:“如此贵重的东西,长宁愧不敢受。”

    显然是没想到我竟会拒绝,龙影微愣片刻,而后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摇头,反手轻轻一推又将瓷瓶推还给我:“说起来这东西属实和公主有缘,看来合该就是公主的。”

    我有些不解,龙影笑了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方才司徒焉口中那个要拿十座城池和龙影换这颗药的人就是父皇!

    彼时我被司徒焉一剑穿胸命在旦夕,父皇走投无路只好去向龙影求药,可龙影知道那一剑是司徒焉刺的。

    一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另一边则是自己的爱徒,两相为难之下他只能选择闭门不出。

    父皇虽为一国之君,可他与龙影却乃伯牙子期之交,因而他从未威逼利诱龙影做过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为了救我,父皇不仅给龙影开出了十座城池的价码,甚至还以割袍断义胁迫于他,龙影迫于无奈只好将父皇迎进家中。

    不过他到底是没将还魂丹送给父皇,而是给了父皇另一颗药,那药虽没有还魂丹如此神效,却也比寻常药物有用许多。

    听完龙影的叙述我恍然大悟,难怪父皇当年没有追究司徒焉的责罚,一方面是因为老定北侯骤然仙逝、定北军不可群龙无首,另一方面想必也是感激龙影前辈的赠药之恩。

    思及至此,我不禁盯着手里的玉瓶哑然失笑,不曾想我和还魂丹还有这样的缘分,当真是巧。

    就在这时,玄影掀开帐帘大跨步走了进来:“侯爷,查清楚了。”

    这么快?我轻嗤一声,看来那斗方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没受几个刑罚就将自己知道的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是谁?”司徒焉上前几步,皱着眉问道。

    玄影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眼中似有犹疑,不过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还是将实情和盘托出:“是祝锦蓉。”

    玄影话音刚落,司徒焉抬腿就要往帐外走,脸上的肃杀之气挡也挡不住。

    玄影似是早就知道了司徒焉会是这个反应,因此司徒焉刚一抬脚他就即刻闪身,滑跪至司徒焉身前,用身体死死挡住司徒焉不让他过去:“侯爷三思!”

    云逸紧随其后跪在玄影身后一起跟着劝道:“杀了祝锦蓉事小,可营里那么多不知真相的弟兄会如何看待侯爷?又会如何看待公主?届时北齐拿此事做文章侯爷又该如何应对?”

    “是啊侯爷”,见有人帮腔,玄影急急忙忙补充道:“云影很快就回来了,到时高翀带着人证物证直接将祝锦蓉告上衙门,名正言顺,侯爷您放心,她逃不掉的!”

    司徒焉顿住了脚步。

    见状,玄影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连哄带劝继续道:“侯爷,咱们再耐心等待一段日子,好不好?”

    司徒焉静静地看了看挡在身前的玄影和云逸,淡淡开口:“可我不想再等了。”

    言毕,司徒焉决绝地绕开玄影和云逸,头也不回地大跨步走了出去。

    冬月天气风寒料峭,营帐四周早早都围上了厚厚的棉毡,司徒焉出去之后厚重的帐帘迅速在他身后闭合,阻绝了我一直紧紧跟随着他的目光。

    “公主”,见完全劝不住司徒焉,玄影又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他跪着上前几步祈求我道:“求您劝劝侯爷吧,侯爷这么做实属是太冲动了。”

    迎着玄影希冀的目光,我虽不忍心却还是狠心别过头去。

    见我不肯帮忙,玄影又转过身去求龙影,龙影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司徒焉今日是谁都劝不住的。

    司徒焉心里一直有个坎儿,他觉得是因为他祝锦蓉才会盯上我,也是因为他一直隐忍不发静待时机才会给祝锦蓉那么多伤害我的机会,下毒是,种蛊是,今日也是。

    司徒焉心里也怕,他怕我会因此感到委屈或者受到伤害,他怕他一着不慎让祝锦蓉奸计得逞,他更怕祝锦蓉会利用北齐的势力让我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所以他不想等了,他也不能再等了。

    我明白他心里的芥蒂,更明白他心里的害怕,所以即使知道司徒焉今日杀了祝锦蓉之举绝非上策我也不忍心劝他。

    可以说司徒焉从小至今一直都活在一个框里,今日是他第一次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率性而为,我怎么会拦他?我巴不得他心里少装些是非对错正义道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顾忌任性妄为。

    我是慕容长宁,我是大凌的嫡公主,我是北齐的二皇妃,我护得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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