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

    宁嫔过世得早,北齐王生性冷淡,北齐王后呢不出手为难宗扶都算好的了,可想而知宗扶这些年来日子有多难过。

    好在宁嫔入王庭时带了一个乳母,那乳母对宁嫔忠心耿耿,在宁嫔逝世之后又对宗扶视如己出,甚至可以说乳母是宗扶长达数十年灰暗生活里唯一的一丝温暖。

    后来宗扶成年在王庭外自己开了府,出宫时将乳母也带了出去,突然有一天,乳母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跪在宗扶面前,说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的女儿,叫绪娘。绪娘的爹娘因病去世了,家里仅有的财产也被不怀好意的叔侄们抢夺一空,绪娘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投奔唯一的姨母,也就是宗扶的乳母。

    乳母心知宗扶虽已开府另住可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但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流落在外,只好腆着脸来求宗扶,希望能在五皇子府给绪娘找个差事,能糊口就行。

    乳母开口宗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绪娘就在五皇子府住了下来,和乳母一起照顾宗扶的衣食起居。

    绪娘年纪小干不了什么重活,但她有一双巧手,自打她入了府宗扶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宗扶身子弱,每每到了冬天总是干咳不止,绪娘便向医官讨了些温和进补的药材,磨成粉撒在棉花里包好,又一连熬了好几个晚上赶制出一件带着淡淡药香的夹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待宗扶发觉自己对绪娘的心意的时候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举一动顾盼生姿。然而无论是宗扶还是绪娘都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鸿沟无法跨越,好在他们也不求俗世间的名分,只希望两人可以相携相伴共度余生。

    然而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绪娘出尘脱俗的身影终究是被人盯上了。

    那人是宗珏手下的一个狗腿子,经常在街上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到大皇子府去讨赏,当一袭素衣不着钗环的绪娘落入那人眼中时,他立刻就知道自己今日要大赚一笔了!

    当宗扶和乳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那两日宗扶拖着孱弱的身子不吃不喝在王城的大街小巷找了整整两天。

    坏消息是宗屿带来的,得了消息,宗介当即就要点兵去大皇子府,是宗扶拦住了他:“还不到时机。”

    事后,宗珏屈尊降贵跑到五皇子府向宗扶赔了半天不是,还煞有其事地将掳走绪娘之人交给了宗扶,说是任由他处置。

    绪娘人是被救回来了,可她不堪其辱,没过几日就趁人不注意自缢于房内,玉殒香消。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也在宗介的安排下来到了一个三层高的画舫,画舫四周点满了蜡烛,众人围坐在一起在宗珏的周旋下推杯交盏,难得的没有针锋相对。

    我朝宗扶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一直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此情形,不知为何,我心底突然生了很大的怒气。

    绪娘没了,宗扶心死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宗珏却安然无恙地坐在海味山珍面前,穿金戴银、大快朵颐、自得其乐,当真是不公平!

    “我出去透透气”,我俯身凑到宗屿耳边打了声招呼,拒绝了他要陪我的提议,起身提起裙摆走了出去。临出门之前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宗珏贪婪的目光肆意地在我身上流连忘返,我弯弯嘴角,冲他甜甜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画舫周围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我特意挑了个烛光照不太到的地方站定,又打发走了玉瑶,孤身一人倚在栏杆上凭栏远眺。

    没过多久,背后果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接着,是一个故作姿态而又令人作呕的调笑声:“弟媳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胜酒力么?”

    我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故意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猛然转身,眨巴着眼无辜道:“大皇兄怎么来了?”借此机会,我顺便朝宗珏身后瞥了一眼,他果真没有带任何仆从,我弯弯嘴角,假借撩头发的动作朝不知名处打了个手势。

    宗珏会心一笑,只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倒也不肯轻易撕下自己好色的面皮,继续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关切道:“外面天色昏暗,画舫上也不好走,皇兄担心弟妹出什么意外,所以跟上来看看。”

    闻言,我装作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捂着胸口感叹道:“大皇兄当真是贴心,宗屿若是……”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罢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什么好说的。”

    见此情形,宗珏忍不住向前迈了两步,面露惊奇:“怎么?二皇弟对你竟然不好么?”

    我捂着嘴摇了摇头,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眼角余光里,宗珏仍是半信半疑:“可今日看着二皇弟对你像是挺上心的啊?”

    于是我面上悲痛的神情更甚:“罢了罢了,大皇兄既然不信,那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说着,我使劲儿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抬腿就要离开。

    不出所料宗珏果然急了,他伸手拦住我的去路,忙不迭解释道:“没有没有,皇兄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弟妹千万别生气,生气了就不漂亮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一边等着云逸的信号一边继续胡扯:“长宁孤身一人远嫁北齐,本以为没人会懂长宁心中的苦楚,不曾想今日见了大皇兄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怜香惜玉,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宗珏本就没多少脑子,现如今被我一忽悠更是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迫不及待顺着我的话追问道。

    我正在心底想着要怎么继续编呢,忽然一声鸟啼传入耳中,我眼前一亮,故意抬起右手往耳垂上一摸,大惊失色叫道:“不好!我的耳坠不见了!”

    宗珏连忙朝我耳朵上看去,我的右耳耳垂果然空空如也。

    “这耳坠很要紧么?”宗珏不解问道。

    “当然!”我惊惶失措地跺了跺脚:“这是前几日宗屿才送我的耳坠,若被他知道我将耳坠弄丢了,又是和大皇兄在一起时弄丢的,只怕……”宗珏瞪圆了眼睛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一句话。

    “只怕他会误会!”我故意加重了语气,左手偷偷在宗珏看不到的地方掐了一把自己腰间的软肉,登时我的眼中就盈满了泪水,看在宗珏眼里就是我又急又怕忍不住哭了出来。

    许是我装的太像了以至于宗珏也不自觉开始着急起来,他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不知如何是好,见状,我忍不住在心底偷笑,然后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他道:“长宁方才在那里站着”,我指了指之前凭栏远眺的位置,“许是掉到那里了,大皇兄替长宁找找?”

    闻言,宗珏想也不想就小跑着过去,弯腰低头认真地在地上找了起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突然惊叫了一声:“大皇兄!”宗珏本能地直起身子,双目呆滞着向我看来。

    宗珏体胖,又低头找了许久,现下猛然起身,身体不受控制的有些踉跄、眼前发黑,这时,再被躲在暗处的云逸轻轻一推,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亲眼看着宗珏在水中扑腾了很久,直至渐渐没有了力气,我这才拍了拍手大叫一声:“快来人啊,大皇子掉水里了!”说实话,若不是怕惹出麻烦不好收拾,我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让这个大色狼就这样死于自己的色心!

    宗珏很快被人捞了上来,此时虽已入春,可夜里还是极冷,再加上在水里折腾了一番,是以宗珏浑身上下包着好几层被褥,宗介又命人搬了两盆炭火放到他身侧,他还是忍不住上牙撞击下牙,瑟瑟发抖。

    “皇兄是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掉到湖里去?”宗蓉命人又往宗珏身上加了一床被子,忍不住有些埋怨。

    “是……是个意外”,宗珏抱着姜汤一边喝一边瑟瑟缩缩答道。

    人群里,宗恒率先将目光投到我身上:“大皇兄掉到水里的时候二皇嫂也在?”

    闻言,宗屿微微蹙眉,面色不虞地看向宗恒:“四皇弟此言何意?”

    宗恒眉梢微挑,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觉得二皇嫂出现的时机有些太巧了,所以多问一嘴罢了。”

    “不……不关弟媳的事”,宗珏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打断了宗恒的疑问。

    宗恒恨铁不成钢似的微叹一口气,道:“大皇兄身份贵重,此事若是意外有惊无险自然最好,就怕此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借机……”

    “借机什么?”我冷嗤一声自宗屿背后走出,直视着宗恒冷道:“四皇子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吞吞吐吐。”

    宗恒环视一周,最后竟将视线落到了宗介身上:“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在下也就不绕弯子了。说句不该说的,方才大皇兄若是出了意外,咱们几兄弟里谁得到的好处最多不用我多说吧?”

    宗恒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按理说宗珏落水时只有我一人在场,他要怀疑也是怀疑我或者宗屿,可是怎么看样子他怀疑的人竟然是宗介?

    难不成宗恒觉得宗介在和他抢皇位???

    想到此处,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宗恒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及近期北齐王后对宗介明里暗里的打压,越想我越觉得不对劲!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宗屿,难不成这么久以来北齐王和北齐王后没有对他有所防范是因为他们都以为要和大皇子夺王位的人是宗介?

    这……这事昭夫人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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