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

    又过了半晌,御医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转而换上一副喜气洋洋的笑脸拱手道:“恭喜二皇妃贺喜二皇妃,您有喜了!”

    御医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立即齐齐起身向我道贺,其中,只有昭夫人和宗灵的最为真诚。

    昭夫人甚至激动的都落了泪,拉着御医不住追问:“几个月了?母子都可还康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御医一一都答了:“已经两个月了,二皇妃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只要好好将养着就不成问题。”

    昭夫人听了又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和昭夫人的欣喜不同的是,我懵懵懂懂地接受完了众人的祝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我有喜了?

    我下意识将手放到腹部,那里是一如既往的平坦,我完全感受不到在我的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

    一直到回到二皇子府我整个人都是懵的,马车刚一停下我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冲了过来,是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的宗屿。

    宗屿抬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将我从马车上抱下来,可纠结了半晌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最后只好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我的两条腿。

    我们这怪异的姿势使得路人纷纷侧目,宗屿却浑然不觉,接下来从门口到房间的一路他都一直痴笑着盯着我看,看得我忍不住头皮发麻,无奈道:“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好看!”宗屿脱口而出,眼角眉梢里俱是笑意。

    一路上向我和宗屿道喜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回了房关上门我才能寻得片刻安静。

    我选择性忽略掉宗屿脸上的傻笑,板着脸踢掉鞋子躺到床上看着头顶发呆,宗屿回过神来,收起面上的笑意坐到我身旁拉住我的手纳闷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我抽回手,赌气似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宗屿没有说话。

    身后,宗屿也脱掉了鞋和衣躺在我背后用手揽住我的腰,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侧脸,好声好气地哄我:“是不是今日在王庭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

    我摇摇头,转身回抱住宗屿,将头埋进他怀里。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出,很快就打湿了宗屿的胸膛。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了母后当日所说的“我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安喜乐、康顺长宁”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不想这么说,但我真的觉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随着宗屿一点一点被众人看到,他要面对的危险也是之前的无数倍。

    北齐王年纪渐长,狠辣无情却不减当年;王后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宗珏不堪大用但宗恒却野心勃勃……这些还只是北齐内里明面上的危险,更不用提那些藏匿在暗处、远在其他国家却想趁乱分一杯羹的威胁。

    内忧未解外患未除,纵使宗屿手眼通天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届时我的孩子怎么办?我能不能护住他?

    我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担忧,只恨自己没有将我的孩子生在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年代!

    宗屿明白我的担忧,但他又不能完全明白我的担忧,因此他只能将我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

    哭了一场又睡了一觉之后我感觉好一点了,玉珠放心不下,专门将言禛拉过来又替我诊了一次脉,得到母子平安的答复后这才放下心来。

    诊完脉宗屿说自己有事先出门了,临走之前特意吩咐厨房多备几个菜让言禛留下来跟我和玉珠一起用膳,言禛笑着答应了。这还是自言禛来北齐之后我第一次和他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相处。

    我问了言禛许多关于大凌的事情言禛都一一作答了,只可惜他远在玉阳关,对定京,包括父皇和母后的近况所知甚少。

    聊着聊着我们不可避免地就聊到了司徒焉,言禛对司徒焉的评价很高,也是,但凡见过司徒焉的就没有不说他好的。

    “他……还好吗?”我犹豫半晌,终是试探着问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

    言禛点点头,答道:“身体康健,万事无虞。”

    听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冲言禛笑了笑,抬手招呼他多吃一点,言禛也没有跟我客套,一顿饭吃下来其乐融融。

    送走了言禛,我让玉瑶将我一直藏在妆匣深处的那支白玉簪拿了出来,通体雪白、入手微凉的白玉簪似是还带着司徒焉的余温,悄然无息地让我心底顿生出许多勇气。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莫名其妙的就勇敢了起来。

    我将白玉簪放回妆匣中收好,叫出了云逸:“云逸,你是司徒焉给我的暗卫,我生你生,我死你死,对不对?”

    “是!”

    “好,那我今日就将我腹中胎儿的安危托付于你,他生你生,他……他必须生!你可能做到?”

    闻言云逸愣住了,不过片刻他的眼神又变得坚毅起来,沉声道:“能!”

    我终于安心了。

    从得知我有喜的第一天起昭夫人就日*日派人给我送赏赐,不是首饰头面就是奇趣机巧,偶尔还会派人送一些吃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每每来送吃食的都是白兰姑姑,送来之后还要让御医一一验过才能入口,上心程度完全不亚于我亲娘!

    这日我正从嫁妆单子里给昭夫人挑回礼,忽然玉珠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道:“二皇妃,奴婢知道您现在怀有身孕不宜操劳,可……可言禛被四皇子带人抓走了,求求您救救他!”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嫁妆单子将玉珠扶起来坐到椅子里疑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言禛来的时候不是隐藏了身份么?怎么会被宗恒抓走?”

    玉珠抹了把脸上的泪飞快回道:“奴婢也不知道,言禛还正在研究药方呢,谁知四皇子突然带人闯了进来硬说他是大凌的纤细,还说他故意在治疗时疫的药方上搞鬼,不仅没有治好时疫反而还让疫情更加严重了。说完,也不给言禛分说的机会就把他带走了。”

    说着说着玉珠又要往地上跪,我怕伤着孩子不敢用力,只得让玉瑶将她拉住,不断安抚道:“玉珠姐姐你先别急,二皇妃不会不管言大夫的。”

    “皇妃”,玉珠红肿着双眼看着我乞求道:“您知道的,言禛虽是咱们大凌人,可他医者仁心,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玉珠也相信言禛,可现下宗恒扣在言禛头上的黑锅不仅牵扯到了时疫一事,更是牵扯到了北齐和大凌两国的邦交,此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把控的范畴。

    我传来知书姑姑安慰玉珠,自己则在玉瑶的陪同下去找宗屿,到了书房才发现莫子陌也在。

    “你都知道了?”宗屿上前来扶着我将我扶到了椅子里,面色凝重。一旁的莫子陌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点点头,担忧道:“玉珠跟我说了,情况有多糟糕?”

    “非常糟糕”,莫子陌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原本言禛是隐了身份来的北齐,可宗恒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发现了言禛的真实身份,再加上原先治好的那批难民都相继出现了更严重的症状,三天已经死了近十人。此外,宗恒手里还有一份药方,上面确实是言禛自己的笔迹,但是其中一味药的剂量不对。”

    “言禛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莫子陌,满脸担忧。一连串的“罪证”下来,再加上言禛的身份……看来这次真的是棘手了。

    莫子陌点点头,眉头紧蹙继续道:“我自然相信言禛,可问题是那药方上的笔迹确实是言禛的,就连言禛自己都分辨不出有什么差别。”

    “可是笔迹是可以模仿的”,我迫不及待替言禛辩解道。

    “没错”,这时宗屿突然开口接过话头,一脸严肃道:“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个药方是伪造的,而且……”说到这里,宗屿突然停住了话头。

    “而且什么?”我按捺不住追问道。

    宗屿和莫子陌对视一眼,垂眸缓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而且宗恒一口咬定言禛此次来北齐是受司徒焉指使……”

    “这怎么可能?”听到这无稽之谈我险些都要气笑了:“是你和司徒焉达成交易,他才让言禛来的,而且他之所以选择让言禛来,也是为了能给他一个见玉珠的机会,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是,但父王不知道,朝臣们更不知道”,宗屿的声音沉静响起,让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死寂。

    宗屿和司徒焉的交易根本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那言禛作为大凌的医官出现在北齐王城就很容易让人生疑。再加上宗恒手中伪造的药方,和原本已经治好又复发的时疫,言禛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此处,又想到哭的不成样子的玉珠,我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坐不住。

    “言禛的身份已经坐实了是辩无可辩,那如果能找到仿冒言禛笔迹之人呢?是不是就能证明他和此事无关了?”我满是期待看向宗屿,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宗屿微微点头,带给我一丝希望:“时间太紧迫了,所以宗恒一定是在王城附近找的擅长模仿他人笔迹之人,我已经派人全力去找了,虽然就算找到了也无法证明言禛就是无辜的,但最起码会给我们赢得一些时间,找到背后真正搞鬼之人。”

    “没错”,莫子陌点头对宗屿的话表示肯定:“昨日言禛专门派人跟我说过,此次时疫复发多是人为,只有找到背后搞鬼之人,才能彻底洗清言禛的罪名。”

    要我说能这么费尽心机打击宗屿的除了宗恒还能有谁?枉我还以为他近些日子安分了些,原来是在偷偷搞鬼!还用的是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他当真不怕遭天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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