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太阳

    最后,时岸到底犹疑地看了下这个真的高兴的人,也没想明白他快乐什么。

    但在她开口一个爸爸后,他看起来就不大高兴了。

    这快乐终归太浅薄。

    至于时岸,她从头到尾都不快乐。

    事情算是解决了。

    但明明占理的事情,他们还要承受余波。

    她可发愁了,自己写检讨的经历不多,也不大丰富,上次晚上挑灯写着也已经是精疲力尽。

    现在好了,旧的没去,新的又来。

    但写检讨,面前可有个熟练分子。

    时岸想了想:“你有没有什么关于检讨的模板吗?”

    池凡挑眉看向她:“我都是自由发挥。”

    时岸摇头,这人就不知道对这种常见工作进行一些方法论总结。

    时岸想了想,笑出虎牙:“池凡,你是不是写检讨还是很有经验的。”

    “还行。”

    时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次虽然一部分是为了我心中的正义,但更大一部分是为了谁。”

    她踮起脚,拍了拍池凡的肩膀:“是为了你。”

    时岸胡说八道引经据典:“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只需要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时岸劝诱道:“那这份检讨,我们想来想去,是不是应该——”

    时岸目光诚挚:“你来写。”

    时岸就没指望他答应,这人向来多没良心,从小到大她帮他的事情多了去了,现在不是还和她顶嘴。

    但期望归期望,人事还是要尽的,试一把也不亏。

    果然,没过一会儿,这人就按照她的预期往下走了:“看情况。”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说什么看情况。

    时岸没得到肯定答复,有点不高兴地扁扁嘴,没再搭理池凡。

    时岸闷闷不乐地转身了,离下节课也就两分钟,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班上,时岸端端正正地拿出英语书。

    刘念挺担心她的:“没出什么事吧,我听说雷老虎也去找你们了。”

    时岸摇头:“可倒霉了。”

    另一边,姚言见同桌竟然回来上课了,显然很是诧异,看见他认认真真拿出笔,有点怀疑他病发了。

    池凡张开一张纸,想起之前自己写的那些检讨,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但他的确没骗时岸,他的检讨没有模板,每篇都随意发挥。

    以至于让他写检讨的时候,雷虎气一次,他交上检讨的时候,雷虎再气一次。

    他都不是没想过劝劝雷虎,别让他再写了,这样对雷虎自己的身体健康也不好。

    池凡第一次写正经的检讨。

    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认认真真写检讨,是给别人写的。

    ——

    期末考试的通知下来了,最近教室里的同学都忙着整理书籍。每次大考,教室同学的书都需要搬走,住寝室的就搬到寝室,走读的就搬到老师教室或者空教室。

    时岸在学校还留着铺位,搬到寝室就行。

    在其他人还在琢磨自己考场时,刘念惊喜地看向鼓乐队的录取名单,用胳膊肘怼了怼还在为检讨绞尽脑汁的时岸:“你看这个,池凡上榜了。”

    时岸还在为池凡没帮她写检讨很不开心。

    她摇头:“不看。”

    刘念眨眼,不看就不看呗,反正她都告诉结果给时岸了。

    不过时岸那天拔地而起的事情,同学之间多多少少都传开了,刘念有点敬仰地看向她,果然书读的好,人也很有气势。

    “那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不是就可以看见池凡了,你是不是还要发表新生讲话。”

    时岸一脸绝望:“不仅如此,你还能看见我和池凡在国旗下的检讨书。”

    时岸想到这个,晚上放学都有点没劲,下了晚自习之后,她照例在教学楼下和池凡会和,池凡看来已经到了有一阵了。

    她远远看过去,池凡单手插兜靠在那里,耳机线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路过的学生都没忍住往他那里看上几眼。

    别说,这人近看都是毛病,远观还挺像回事的。

    那双眼睛虽然凶,却也是漂亮的凶,五官轮廓又生得好,比起小时候长开了不上,脸小,是最标准的俊俏类型。

    时岸想了半天,想起狐狸狗。

    就是那种银狐犬之类的,她脑子里的兽类拟人还没想完,这人就抬眼了,像是还有点疑惑她怎么不过来,他抬了抬下颌。

    手都没有伸,懒鬼。

    时岸搬着手上那堆书,摇摇晃晃地走走过去,好不容易把书放在花坛上。

    时岸走近了,这人忽然起身,池凡把手中的那张纸递给她。

    有诈。

    时岸愣了愣,忽然皱眉,后退,没敢接。

    池凡:?

    他很是不解:“时岸,你是怕一张纸能够谋杀你吗?”

    “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邪恶符咒。”

    池凡见这人目光警惕,不似作伪,有点哑口无言。

    时岸认识那双眼睛,多少有点看傻逼的意思。

    甚至已经到了,他觉得因为太过离谱,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在时岸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半晌,这人挑眉:“行,那不给了。”

    时岸这下一点也不警惕了,抬手拦住他的胳膊,飞快接过纸张,打开看见上边三个字——检讨书。

    时岸愣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还是池凡之前写的那种不正经的挑衅文学,故意来膈应她。

    但她看下去这封检讨书写的却是蛮正经的,甚至算得上认真。

    用来给雷老虎交差是绝对够了。

    还真的帮她写了。

    这人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嘛。

    她有点感动,看向池凡,半晌憋出一句:“你终于懂事了。”

    池凡冷笑一声,难得没有反驳她。

    那人散漫地把手从兜里掏出来,向她走过来,伸手,把时岸手上的书都抄了个底抱住了:“走吧。”

    时岸诧异他今天看起来还挺积极的,估计是心情不错,看来已经知道他鼓乐队入选的消息了,总得也给她这个恩人一点礼遇。

    于是,时岸顺手把还多出来的一叠书放在他那儿,池凡的视线被那胳膊一档,脚下险些绊了一跤。

    时岸顿了顿,看向刚刚那瞬间向她歪倒的身子。

    半晌,池凡听见这人语气义正言辞。

    她像是还想了想,表情一本正经:“我知道今天你很感激我,但也不用这样以身相许吧。”

    池凡:……

    这人立刻改口了。

    池凡:“检讨还我。”

    池凡挑眉:“容易误会。”

    太小气了,时岸直接把检讨书揣兜里了。

    ——

    周一,刘念看起来比时岸更加激动,像这种被学校压抑太久的年轻人就喜欢看热闹,她看了看鼓乐队的出场位置,又看了看刘老师的表情,一个人偷笑。

    她示意时岸也看看,小声嘀咕池凡站在鼓乐队里还挺抢眼的。

    时岸没抬头,毕竟是自己送进去的人,肯定得抢眼才行,何况池凡别的不说,皮相是真的好绝了,她不由得极其昨天下课看见的那个侧影。

    好在这么多年,她早就免疫地七七八八了,不然三天两头被美□□惑,岂不是会天天被池凡那个王八蛋坑死。

    她对那出挑早就没啥兴趣了:“我在忙呢。”

    刘念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时岸可是有正事在身,揣了一兜的稿子,等到副校长发表完演说,说出要高一新生代表发表国旗下的讲话时。

    时岸走上升旗台,接过递来的话筒,清了清嗓子。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很荣幸得到大家的肯定,让我能够在飘扬的国旗下和大家分享这段讲话,今天我的演讲主题是奋斗是青春的底色。”

    “随着高一学年即将结束,我们已经在这个美丽的校园内一同学习,这一年内,我怀揣着对于学习的热情和渴望,将身心奉献给学习……”

    时岸念完了国旗下的讲话,台下按部就班地鼓掌,时岸没能下台,她摸了摸口袋。

    时岸拿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检讨书。

    “尊敬的老师,我怀揣极度的懊悔写下检讨书,以表示我对自己旷课行为的反思……”

    国旗下的讲话之后就是检讨书,这种同一个人身兼两职的操作也是第一次见,下面看热闹的同学都打起了精神。

    前脚奉献学习,后脚反思旷课。

    她先念完了第一份之后,依旧没能下台,台下的学生们看向这个荣誉和错误并行的演讲代表,代表同学再次掏了掏口袋,拿出了第二份检讨书。

    天气太热,她甚至有点念渴了。

    时岸咽了咽口水,重整旗鼓。

    “尊敬的各位老师,副校长,对不起,在本次的校运动会上,我犯下了一个原则性错误,违背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在此对于自身行为做出深刻检讨……”

    由于场面实在太过戏剧性,台下明显出现了看热闹的骚动。

    台上这位却不动如山,充耳不闻,像是不管是光荣的国旗下的讲话还是检讨对她来说都,一视同仁。

    时岸像是朗诵人类至臻至伟的鸿篇一样,面色肃穆,那张脸上布满了虔诚。

    她越虔诚,下面似乎就越乐。

    金色的晨光将她的身体勾勒出一道毛茸茸的金线,有点卷的齐肩发很没气势地堆在肩膀上,她的背绷得直直的,像一棵小树一样扎在那儿。

    池凡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她的侧脸,看见她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检讨稿子。

    入夏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灼人,一颗小小的汗珠落在她的鼻尖。

    要坠不坠的。

    他看着都觉得热,热的不大舒服。

    时岸正念着检讨,忽然感觉身边投下来阴影。

    她用余光看去,只见池凡这人一脸拽样,似乎漫不经心地上前了几步,抬手举着鼓,鼓面挡住阳光。

    正正好好挡在她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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