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凡不领情，时岸索性自己抱着糖自个儿吃，她闲着没事，拿出那论坛风云人物比赛的页面看了挺久。
黎阳中学的匿名论坛是原本几届毕业的学长办的，最初还挺热闹，但后来负责论坛的学长毕业地毕业，退位的退位。
有一段时间管理权交到校方手上了，打着肃清风纪的名头，帖子管的很严。
论坛用的人也就少了，只偶尔还有几个小热帖。
但现在看来是被压迫久了，这种三无野鸡比赛的参与人数还不少。
光是给池凡投票的就有小一千人，往着黎阳中学高中部掰着手指头算算，也占了快三分之一的数了。
他打架子鼓的时候神色认真，嘴角却一直绷着，像是架子鼓欠了他三百万似的，要和它同归于尽，像个犟种。
时岸不免对着他现在趴在花坛上奋笔疾书的样子看了个对照组，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但这张脸真是该死的好看，怪不得能招揽了一堆人气，和小时候比好像还更好看了一点，哭起来更是——
她有点出神，越想越歪。
最后的感叹没冒出头，就被这人一把子打断了。
良心真空区正把本子一挪，抬眼：“好看吗？”
时岸偏过头，眨眼，收回视线。
“就那样吧。”
这人露出一副“你要是看一会我就算了，你今天盯着我这么多次我就不得不说道说道”的样子。
时岸感觉有点不对劲。
心里一顿。
下一秒，这人微微仰头，语调冰冷。
“我知道我现在人气很高。”池凡想了想，“也算是才貌双全。”
“但你也要注意一点。”
“？”她注意什么。
“你一心要骗我去啦啦队——”
然后慢悠悠地抛出一句：“不会是在觊觎我吧。”
时岸：？
什么玩意。
这么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一副样子。
时岸一脸不可置信，这人典型的主观认知过于张狂，对客观事实还不闻不问。
时岸啧了一声，决定教教他认清自己，抬手指向那只狗：“屁，你还没天堂它生的俊美。”
半晌，池凡抬眸：“出学校左转三百米，搭25路公交车坐三个站，下车是你的风水宝地。”
时岸：“？”
“崇阳市第一眼科医院。”
十分钟后，两人就双方毛病无法达成共识，恨恨地分道扬镳，不欢而散。
时岸回到寝室的时候，顾江江和刘念的聊天内容正从篮球赛转移到男生，三人是一起从崇阳中学初中部升上来的。
刘念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性子，咋咋呼呼，顾江江又话少，没事就笑笑，两人倒是特处得来，一个爱说，一个只听。
刘念凑过来，她抬手顺走时岸桌上的牛肉干和两包小零食。
时岸从衣服兜兜里捞出剩下的糖果，把手心的草莓奶糖倒进桌面的透明小罐子里。
新来的糖果和小罐子里的原住民糖果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响声，带着簌簌的塑料包装摩擦声。
小罐子的糖果起码有三四种样式，但无一例外都是草莓味的。
时岸晃了晃小罐子，让糖果均匀地混在一起，将糖罐放到柜子二层。
刘念看着这糖，忽然乐了。
想着还来没来得及和时岸分享，又开始噗呲一笑：“你们听说没。”
“我们这届有一个贼拉帅的打架子鼓的男生，一拳打三个。”
“时岸肯定不知道，时岸一心学习，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就这人，帅吧。”
刘念举起张照片，时岸看向刚刚分道扬镳的脸。
照的是真的不错。
“池凡。”
“高一十二班的，就是雷虎带的另一个班。”
“冷的要命，缠他还凶，说话还毒。”
“上次有人给他递情书都被怼了。”
“结果。”
“你们猜这人有什么爱好——”
“身高183，爱吃草莓奶糖。”
爱吃——
草莓奶糖。
时岸愣了一秒，打开手机，刘念传过来几个截图。
“惊！见义勇为竟然只为一包草莓糖。”
“一包草莓糖，送你上天堂。”
时岸看了看那一罐草莓糖。
她定睛看向照片里反手将人扣在柜台上，一脸不耐烦的池凡，看起来不大敢拍，糊的一批。
还能真的去见义勇为了。
此刻，男生235宿舍内。
柯学觉得今天论坛一片怪事，先是爆出了一个【见义勇为就为一包草莓奶糖】的帖子，点进去赫然是他凡哥。
之后看了眼【诚聘啦啦队】的论坛帖子，这不诈骗吗？凡哥签名谁能要得到。
今天一天从早到晚他凡哥形象就不大对劲。
啦啦队和池凡能有什么关系。
草莓奶糖和池凡能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造谣，污蔑。
他抬手准备一个举报，忽然停住了，只听窗帘外边传来一声池凡回来的声音。
而下一句——
“你今晚训练课缺席是去退掉了啦啦队的报名？”
许诺对上池凡凉得沁人的视线。
池凡垂眸：“别欺负人。”
池凡说话向来语气冷，许诺这次却觉得他有点认真。
他也没欺负到池凡头上来呀。
事情是这样没错。
许诺不知道这件事和池凡有什么关系：“怎么？凡哥你还关心这个。”
池凡抬眸：“我属于受害者。”
许诺叹气：“也不是我想要这样，你看那个啦啦队的训练服。”
“又露腰又流苏的，我虽然不是那么保守的人，但也不能出卖色相啊。”
他顺手把一张图甩在宿舍群里。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性感、青春，也不知道设计者是哪门子鬼才，别说，好看是好看，羞耻也是的确羞耻。
池凡想了想自己套上这玩意的样子，又想起时岸那坑蒙拐骗的样子——
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对他留手。
他想了想时岸那样子，估计还他妈挺期待。
……
许诺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没忍住：“时岸人真的太好了，还关心我要照顾身体，那个瞬间我真的太愧疚了。”
“不过时岸身上还挺香，那股子草莓味，你们是没闻到，怎么能甜——”
许诺正说着。
许诺这下忽然听见一道冷声：“少他妈议论人。”
他对上那双有点下三白的狐狸眼，闭嘴了，虽然住了一个学期了，大家关系好了，他倒是发现这传言没礼貌的凶神，在有些时候还挺有礼貌的。
连点口花花都没有，那叫一个清心寡欲。
但他平时也不管他们，绝对是不管闲事的典型代表，今天怎么脾气那么大。
许诺向来很会认怂，立刻退避三舍：“柯学，充电宝借一下。”
柯学此刻正坐在床帘后边，刚刚听到的是——
啦啦队。
受害者。
谁在负责啦啦队招人。
时岸。
成绩好。
草莓味。
时岸，好耳熟的名字。
他转那个帖子给姚言。
【木可木可】：那个朋友，成绩真的特别好吗。
【小灵通】：我从不说谣言。
【木可木可】：许诺说招啦啦队的是时岸。
【小灵通】：我知道啊，我参加了啦啦队。
【木可木可】：你说时岸她不会还爱吃草莓奶糖吧。
半晌，看见对面沉默。
柯学心道一个荒谬。
【木可木可】：有个朋 友？
他看向那四个字。
【小灵通】：学 习好吧。
学 习好吧。
这也不能好成这样吧。
不只是学习的问题，从性格，气质，人品各方面——
这两人不搭啊。
时岸成绩断层第一，他们绝对不去碰也碰不到的乖宝好学生，特别是那张脸，和橱柜里的洋娃娃似的。
他们凡哥，架子鼓打得那是一流，人也长得的确好看，但天天冷着张脸，脾气大，没耐心，最不爱谈学习。
这两人放在一起，画风就不对，是个人都得担心他凡哥把这乖得不行的好学生给磕坏了。
【木可木可】：这啥时候认识的。
这一个住校，一个走读，一个旷课，一个上课，压根就碰不上面啊。
【小灵通】：七岁。
【木可木可】：？
柯学逮住他问了一圈。
半晌，看向那一排排青梅竹马题材的文学作品，拍了张封面照，红着脸。
【木可木可】：那你有没有觉得封面这个特别像凡哥和时岸。
他正编辑消息，帘子耸动，许诺探出个脑袋，毕竟有求于人，挺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柯学，充电宝借一下。”
柯学手一抖，飞快一个发送，砰的一声把柜门关了：“干啥。”
许诺愣了：“柯学！我说了三遍了。”今天这个三个人的寝室怎么就在排挤他。
难不成是他临阵脱逃遭报应。
把充电宝塞给许诺后，柯学打算继续抓姚言，却发现不对劲了，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姚言的对话框在是在，但在第二个。
通讯页面最上边的对话框不是姚言，而是跳上来的宿舍群，柯学点进去，倒数第四条是许诺发的啦啦队服，至于之后——
【许诺天下第一帅】：性感美服.jpg
【池】：给我撤回。
【木可木可】：你有没有觉得封面这个特别像凡哥和时岸。
【木可木可】：冤家少爷爱上我.jpg
【池】：……
半晌。
寝室内莫名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诺天下第一帅】：我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诺天下第一帅】：笑死好吧，柯学你能弄点靠谱的东西吗。
果然是。
你看看说出去谁信。
就和他第一眼看到草莓奶糖和啦啦队一样。
第一反应是举报。
许诺直接笑出了声：“神经病啊，你还不如说我和时岸呢。”
……
……
许诺笑了半天，发现气氛忽然有点不对：“你们怎么不笑啊。”
“艹，凡哥，你今天对我是有意见吧。”
“靠，我错了。”
柯学看见姚言的私聊。
【小灵通】：有人信吗？
【木可木可】：有人死了。
柯学不理解，按照姚言的意思，两人也没怎么避嫌。
虽然“网友”居多，但线下总有接触的吧，他搜了搜唯一的匿名论坛上，关于时岸和池凡的帖子，看了半天，明白为什么姚言问出——
有人信吗。
入学之初到现在，的确还真的有关于两人的三五帖子。
有提起两人站在入学宣传栏前搁着十米对视的，表情耐人寻味。
有提起在操场偶遇门口靠着的池凡和里面跑步的时岸的。
有说起偶尔看见这两人走一起回小区的。
但底下的回复寥寥无几，纯属当扯淡看的——荒谬到不想点开，点开了鬼都不信。
【谁不知道时岸每逢运动会都去跑步，我还在她跑步的时候站过门口呢。】
【我每天也走那条路回家怎么了，这条路上的人我都要认识吗。】
【起码找一张照片来看看吧】
【谁敢靠近池凡偷拍啊。】
【没证据就说点靠谱的吧。】
【我是时岸初三同学，她理想型大家都知道，考第一名的病弱美人——池凡的反义词。】
【不如说池凡盯着时岸欺负我还信。】
【两人确实认识。】
【展开说说。】
柯学眼睛亮了，他就知道一定有人能看出这两人关系不寻常。
再往下看——
【入学之初，两个人好像结过仇。】
【我站楼上，他看成绩好的不顺眼吧，刚开学的时候只要时岸路过就把她书给撞了，也就是时岸脾气好，不和他计较，也没声张。】
【我详细数了数，撞了起码三次。】
【我也记得，他还把人堵在食堂里，时岸坐在他对面吃饭，低着头，头都不敢抬。】
【特别是上个学期，高中刚刚入学的时候，我听说后来雷虎把他们叫过去谈了话，后来才好起来。】
【池凡特别讨厌时岸。】
【我亲眼看到的。】
【这上边不会都是池凡在欺负人吧。】
【他就是看不惯好学生。】
【他不会现在还在偷偷欺负时岸吧。】
柯学：？
柯学想了想池凡对于“有个朋友”的态度，又看了看这些言辞凿凿的过往。
欺负？时岸？
讨厌？时岸？
柯学回想了一下今天许诺数次踩雷区的哀嚎。
怎么感觉都对不上。
谁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