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萤出门的时候，爸妈还没醒。
六月份的天，很早就亮了。
出了小区，往右拐便有一家早餐店。
跟昨天一样，她要了三个包子和一瓶温牛奶。
“小萤，今天又是早班啊？”卖早餐的张阿姨，笑着问她。
打从沈萤记事以来，这家早餐店就开着。沈萤的母亲李若兰不爱早起做饭，经常打发她来这里买早餐吃。
“嗯，今天早班。”沈萤把几个硬币给她，随后接过装了早餐的袋子。
“你可真懂事啊，知道找暑假工。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高考一结束就玩疯了。每天不到下午一点，绝对不起床。”一说到自家儿子她就来劲，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沈萤有些尴尬，嘴角勉强挤出个笑来，说：“张阿姨，我赶时间，先走了。”
“那你快去，别迟到了！”
沈萤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的她在感慨，“还是生女儿好，多让人省心啊。”
沈萤找的暑假工，是在一家蛋糕店里当营业员。工作地点离她家很近，大概十分钟的路程。
六点过五十，她抵达店门口。
边上的窗帘已经被人拉上去了，从外面多少能看到点内部的景象。沈萤猜想，林怡应该已经在店里了。
进入店内，沈萤果然看见了在一处货架前的林怡。
“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怡转过脸来，说：“我刚到没几分钟。”
沈萤在这家店已经连续上了四天的早班，林怡是负责带她的。俩人年纪相仿，也聊得来。
林怡走过来，看见她手里的袋子，说：“你先去吃早餐吧。”
“你呢，吃早餐了吗？”沈萤站着没动，问她。
“我在家吃过了。”
“那我先吃个早餐。”沈萤转身，准备把双肩包放下，再找地方吃东西。
最后，她面朝店内，在提供给客人们坐的沙发上吃早餐。
林怡继续去检查产品的日期，这是早班的任务之一。目的是防止昨晚有店员看漏，没把到期的产品退掉。
包子不大，沈萤三口就能解决掉一个。
吃完包子后，她又一口气喝掉了整瓶牛奶。
换完工作服，沈萤跑过去帮忙，“还有哪些没检查？”
林怡指了下风慕柜，“就剩那儿了。”
“好，那里就交给我吧。”沈萤虽然只上了几天的班，但林怡教她的，她基本都学会了。这也多亏了林怡的耐心教导，除此之外她自己也学得很认真。
现在来店里的客人不多，两个人足以应对。
她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把今天新到的一批货给上了。补完之后，还得计划一下明天要什么货，数量是多少之类的。
任务繁多，加上时不时有客人进来，所以她们俩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
第一个小高峰出现在十一点。
人一多，沈萤就不敢在柜台前帮客人结账了，怕出错。所以收银的人，换成了林怡。
但沈萤的工作也不轻松，她要帮客人拿现烤的面包，以及向客人介绍产品。如果有客人问话，她还得及时回答。
甚至有人点饮料或者订蛋糕，她都得去。
柜台前围满了人，林怡个头不高，瞬间就被吞没了。
好在俩人忙不开的话，做蛋糕的师傅们会出来帮忙，好减轻一下她们的工作量。
令人抓狂的高峰期过后，店里恢复了平静。
此时的沈萤在整理饮料台，身后的水池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杯子。
林怡从她旁边经过，说：“我去整理下货架。”
“好的。”
“辛苦你了。”
沈萤笑笑，说：“还好。”
林怡走后没多久，店里的座机响了。
沈萤赶紧把手擦干，跑过去接电话。
“喂？你好，满福多蛋糕店。”
“你好，我是二店的。”电话那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干净透亮。
沈萤上班的这家蛋糕店，在本地是连锁的，一共有七家。店面大小不一，位置也都是分散开来的。他们内部的人按各家店开的先后顺序，分别叫一店、二店……一直到七店。
沈萤问，“有什么事吗？”
“可以帮我叫一下，你们店的蛋糕师傅吗？”
店里有两个蛋糕师傅，一男一女，沈萤询问他要叫哪一个。
那边停顿了下，她听到对方似乎是在问旁边的人，有一个女生的声音说都行。
他把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都行。”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叫。”
“好的，谢谢。”
沈萤放下话筒，进去叫蛋糕师傅。叫完后，她又去洗杯子了。
在做完所有事情后，林怡让她去收银台站着。要是没客人的话，就可以偷一会儿懒了。
林怡站在收银台的外边，和沈萤讨论中午要吃什么。
沈萤翻着手里一叠的订餐卡，挑选着。
蛋糕师傅谢佳佳端了一个十寸的生日蛋糕出来，“打包一下。”
“好。”沈萤放下手里的订餐卡，准备过去。
“我来打包吧，”林怡对沈萤说，“你继续看。”
沈萤顺从地点了点头。
谢佳佳把一张单子给林怡，对她说：“这是二店要的蛋糕，到时候他们店会有人过来取。”
“好，我知道了。”
有一两家的店面过小，没法配置裱花间。所以有顾客订生日蛋糕的话，这些店会让其他店帮忙做一下。还有的店是有蛋糕师傅的，裱花间也有，但有时候订单太多忙不过来，也会向其他店寻求帮助。
而二店的情况，就属于后者。
林怡拿了蛋糕箱子的围边和盖子，开始打包生日蛋糕。
谢佳佳没进裱花间，在跟林怡闲聊。
“刚才打电话到店里的，好像是二店新来的那个男生。”
林怡随口问，“哪个？”
“就长得挺帅的那个啊。”
盖子盖上，林怡看了谢佳佳一眼，“你见过？”
谢佳佳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见过他了。”
“没有，不过咱们店有人见过他。”
林怡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她拿起红丝带扯了一大段，准备包生日蛋糕。
对于她们讨论的这个人，沈萤略有耳闻。好像比她要晚来两天，但学东西很快。仅花了一天时间，就把店里所有产品和价格都记住了。
而且，听说这人的相貌有些出众。
二店的店长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别提有多高兴了。
谢佳佳进裱花间前，叮嘱林怡，“他待会要是过来拿蛋糕了，你记得喊我一声，让我看看他到底长啥样。”
“我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来的人是不是他？”
“他们店的营业员就他一个男的，你说呢？”
林怡明白了，“行，要是他来的话，我准叫你。”
听到她这样说，谢佳佳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怡将打包好的生日蛋糕放进展示柜里，然后合上柜门。
沈萤把收银台上的订餐卡，堆在一处。
“想好吃什么了吗？”林怡凑近了问。
“想好了。”
“吃什么？”
沈萤把一张订餐卡，亮给她看。
林怡看清楚了，说：“黄焖鸡啊。”
“嗯。”
“那中午我也点这个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吃。”
沈萤点了两下头，不经意间和林怡的视线撞上，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沈萤回想起自己刚来这家店的时候，彷徨不安。是林怡主动过来跟她搭话，还跟店长表明自己想带她。
再加上前两天发生的一件事，让她坚定了想和林怡做朋友的决心。
那天，一顾客让沈萤帮他拿一个三明治。
沈萤拿袋子装的时候，问他需不需要加热一下。在得到对方的回答后，她便拿着三明治去微波炉加热了。
等加热完，沈萤把三明治给顾客。
谁知顾客在接过三明治后，发现是热的，瞬间就恼火了，“我不是说了，不要加热吗？我现在又不吃，你加热了干嘛？”
沈萤这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连忙跟他道歉。
可他依旧不依不饶的，引得店里不少人纷纷侧目。
沈萤低垂着头，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令她十分难堪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林怡的声音。
“您好，您是要不加热的三明治对吧，我已经给您装好了。”
沈萤抬起头来，看见林怡对着那位顾客赔笑，同时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她听错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您消消气。”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算了，算了。”那名顾客随后拿着东西，去收银台结账了。
林怡见她眼圈泛红，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细语地说，“已经没事了。”
收银的人是简梵，在顾客走后，她没好气地对林怡说：“拜托，你下次能不能听清楚了再做事啊？”
“我……”
林怡打断了沈萤的话，对简梵说，“她又不是存心的。”
简梵明显不服气，“可是她……”
“可是什么可是？你难道没犯过错？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抓着不放。”林怡虽然人瘦小，但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简梵撇撇嘴，不说话了。
沈萤看向旁边的林怡，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你跟我来。”林怡拉起沈萤的手，把她带到员工通道里，顺手把门关上。
这里边暗，所以是有灯一直亮着的。
沈萤一颗心狂跳不止，原先消退下去的不安情绪，此时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林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骂你。”
听完她的话，沈萤稍稍安下心来，“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林怡笑着说，“没什么。简梵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说话比较直，人是没什么坏心眼的。”
沈萤点了点头。
林怡又说，“等你再上几天班，跟大家熟起来就好了。”
“嗯。”
“还有像刚才那种情况，你要笑着跟顾客道歉然后说明原因，同时把问题解决掉。那么，基本上是不会有顾客为难你的。你千万别露怯，不然顾客就觉得你好欺负。不过也不能太强硬了，那样容易惹恼对方，要掌握好度。听起来是有点难，到时候我再好好教你。”
沈萤再次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
林怡被她逗笑了，“你怎么又跟我说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