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萤最终还是没能够请陆一帆吃大餐。
不是因为她面试失败了，而是她压根就没面试。
陆一帆知道了，问沈萤具体是什么情况。
沈萤说自己早上八点多就去了那家教育机构，却被前台的接待人员告知，她们这里已经不招人了。
陆一帆在电话那头拧着眉，“奇怪，明明昨天那里的人跟我说还招人的啊，怎么现在又说不招了？”
“可能已经招到人了吧，我问过前台接待的人。她说她也不清楚，只是接到上面的通知，说已经不招助教了。”
默了几秒，陆一帆问她：“你现在还在那儿吗？”
沈萤回头看了眼身后，门里没什么人。她回答说，“在的，我刚出来。”
陆一帆很快对她说：“那你在那里等我。”或许是想到天气太热了，他又说，“不，你还是在附近找个奶茶店或者其他有空调的地方等我，到时候我陪你过去问问。”
她立马进行劝说，“不用，既然她们这里已经招到人了，那我再找找其他工作好了。你不用过来，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陆一帆心中有愧，本来觉得自己帮到她了。可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让她空欢喜一场，“那我再帮你留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适合你的工作。”
沈萤沿着街道往外走，准备就近去公交站台等车。
“谢谢你，不过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你了。你已经帮过我啦，以后还是我自己找吧。”
陆一帆认真想了一瞬，确实他这么做容易让她有负担，“好，那你加油。”
“我会的，”沈萤随后笑着说，“不过，宵夜我还是要请你的。就今天晚上吧，怎么样？”
他答应下来。
下了班，沈萤兑现承诺，带他去吃宵夜。
陆一帆选了当初他们第一次一块吃东西的那家店，他要了碗馄饨，沈萤点了份牛杂汤。
比起店里其他几桌，他们这桌要安静不少。
牛杂汤鲜香诱人，很对沈萤的口味。
她吃着吃着，发现陆一帆已经吃完了一整碗馄饨，而自己吃了三分之一不到。虽然她没少跟他一块吃饭，但每每看到他吃东西飞快，还是经不住感叹。
陆一帆好像没吃饱，又跟老板要了份炒面。点完之后，他对沈萤说，“这份我自己付。”
“没事，我请。”
陆一帆一再坚持自己买单，“你工作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请我吃碗馄饨就够了。”
沈萤争不过他，最后同意了。
可能是后面来的客人多了，单子堆积，老板一时间忙不过来。等陆一帆要的炒面端上桌，沈萤刚好吃完。
陆一帆看过来，俩人目光对上。
沈萤拿纸巾擦嘴，说：“没事，你慢慢吃，我等你。”
他点点头，然后开始风卷残云起来。
沈萤觉得别人吃东西，她盯着看不太好。于是一把捞起手机，翻看着朋友圈的动态。
翻着翻着，她看到条朋友圈，手指霎时在屏幕上停住。
是沈万发的，看看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一行‘老友相聚’的文字下，是五张图。
沈萤点开图片，一张张放大了仔细瞧。拍的都是饭菜和几个中年男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她特意看了照片里的背景，可实在分辨不出来他们是在哪儿吃的饭。
陆一帆见她紧皱着眉头，久久也没松开。他不禁询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沈萤本想说没什么，可转念一想或许他能帮上什么忙。于是话头止住，她抬眼，目光锁定在了陆一帆的脸上。
陆一帆碗里的炒面还剩下一半，手里拿着筷子，“嗯？”
沈萤把手里的手机转过来，放到桌子上，给他看照片，“你知道，他们吃饭的地方在哪里吗？”
陆一帆把筷子搁在碗上，凑过去看。
沈萤的手指隔几秒就滑动一下，没过多久就滑到底了。
他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还是把几张照片都认真看过了，也认真地想了。
“怎么样，有印象吗？”
陆一帆摇了摇头。
沈萤垂眸，心想也是，就凭区区几张照片就想看出来在哪儿？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陆一帆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可惜自己帮不上忙。
沈萤见他一动不动，忙说：“没事，你继续吃吧。”
间隔了两三秒，陆一帆才重新开始吃起炒面来。他吃得并不专心，速度也慢了下来，留意着沈萤的一举一动。
沈萤想到这条朋友圈是半个小时前发的，说不定沈万现在还在聚会上。但也有可能，这会儿他们已经散了。她要怎么才能知道，是哪种可能呢？
陆一帆看她神情时而轻松，时而凝重，反反复复。
看样子，问题挺棘手的。他回想了一遍自己之前看到过的照片，就餐环境挺高档的。自己几乎没去过那种地方，自然是认不出来。
不过，他想到了一个人。
沈萤还在苦苦思索，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或许……”陆一帆开口。
她抬起头，望向对面。
“或许，彭维远能看出来照片里的地方在哪儿。”话说完，他就停了，看她如何表态。
对于陆一帆说的话，沈萤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沉思。她没有立马给出答案，是因为有所顾虑。多个人知道，就多了份风险。
陆一帆大致猜到了原因，他笑笑说，“没事，你就当我刚才没说过那话。”
旁边一桌四人吃完，准备离开。他们从位子上先后起身，一阵哗啦吱呀的挪椅抽纸声。
过了会儿，那些人走后，店里安静了不少。
沈萤说：“那麻烦你，帮我发给他吧。”
陆一帆一怔，缓缓抬起眼。
她的眼神变得坚定，沉声说道，“问问他，知不知道在哪儿拍的。”
“好，那你把照片转发给我。”
沈萤嗯了一声，低头拨弄手机。
发完照片，沈萤对他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陆一帆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担忧，怕她像上次在烧烤店那样，出去之后人就没影了。
沈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说：“我就在门口打，不会走远的，一会儿就回来。”
陆一帆松了口气，“好，那你去吧。”
他们吃宵夜的这家店，两米开外就是柏油马路。
这条街上汇聚了各色小吃店，所以即便夜深了，也还是有不少人的。更别提现在是盛夏，出来吃东西的人就更多了。
沈萤在马路边上打电话，左侧有棵枝叶繁茂的树。稀薄的月色混着各种灯光，从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来，斑斑点点的。
她人纤细，侧着身，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还挺显眼的。
这样也好，不至于找不到她。陆一帆一口吞下炒面，这样想着。
沈萤是给沈万打的电话，听了会儿铃声才有人接。
“喂？”
“爸，是我。”
手机那头很吵，声音嘈杂，她听见沈万压低嗓音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嗯。”沈萤盯着自己被拉得很长的影子看。
有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沉闷的一声啪，应该是门被关上了。随后是一阵略显仓促的脚步声，手机里没了那些噪音，让她的耳朵好受了些。
过了会儿，沈万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了过来，“女儿，怎么了？”
沈萤早已经设想过了自己要说什么，“没事，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外边跟朋友吃饭，你下班到家了吗？”
“还没。”
沈万轻轻地笑了，“是不是想让爸爸开车去接你？”
“可是，”她故意停顿了两秒钟，用一种特别委屈的语气说，“可是你现在还在外面。”
沈万很少见她这样有求于自己，不忍心让她的希望落空，“要不我早点结束饭局，然后去接你回家？”
沈萤似乎是在考虑，但没太多时间了。她很快问沈万：“你们在哪儿吃饭啊？”
“在一家饭店里。”
“具体是在哪儿？我看看离我这里远不远。”
沈万不假思索道，“在天井街这边。”
“好像有点远，”沈萤说，“算了，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家好了。”实际上，她都不知道沈万口中说的那条街在哪儿。至于离她这里远还是近，就更无从得知了。
沈万问：“真不需要我去接你？”
“真的不用，”沈萤十分乖巧地说，“开过来太远了，我不想你太累。”
“那好吧。”
“对了，你们这饭局应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吧？”
沈万想了想，回答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应该没那么快。”
“那就先这样吧，我挂了。”
“好。”
沈萤挂断电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她手里攥着手机，嘴角浮起一抹自嘲般的冷笑。该说不说，自己的演技提升了不少。
地面上的影子，又细又长，像个巨人。
沈萤回到店里的时候，陆一帆的碗里还剩下最后一口炒面。
见她回来，他迅速放下筷子，跟她汇报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
“彭维远看完照片，说好像是一家叫鑫源的饭店。我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对比过照片，大概率就是这家饭店。”
沈萤听完，问他，“饭店地址在哪儿？”
陆一帆翻了翻自己的手机，随后说：“在天井街188号。”
沈萤眼睛发亮，跟沈万刚才说的对上了。
“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你等一下。”
陆一帆不仅发了饭店的地址，还发了不少图片，都是网上找到的关于那家饭店的内部装修图。
沈萤在看过之后，心里头愈发确定了就是这间饭店。她搜索了下地址，没想到一语成谶，那家饭店离这里确实挺远的。
趁着沈萤鼓捣手机，陆一帆抓紧时间吃炒面。
“你慢点吃。”沈萤说。
陆一帆的嘴巴塞满了，说话略显含糊，“没事，就一口了。”
或许是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沈萤表情轻松，此时也有了闲情打趣他，“你这一口还真不少。”
陆一帆笑了笑，也不争辩，随她说。
一碗炒面终于吃完，陆一帆放下筷子。
“吃饱了？要不要再点些东西吃？”沈萤问他。
陆一帆摇了摇脑袋，伸手在一旁的纸桶里，抽了两张纸巾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