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跟在苏染的后面，一跃而出。

    西泽傻眼，“你们俩……不带我？”

    飞行的能力好像已经刻入了骨子里，苏染只是这么想了，就做到了。

    夜里的风有些凉，苏染沐浴在星光之下，肆意地穿梭在树林里，听着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短暂地放空着自己的大脑。

    她最终停在了一片繁花之中。

    金色的翅膀静静的垂在苏染的身后，她抬脚往花草茂盛的深处走去，尼诺轻轻地降落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像是做梦一样。”苏染在湖边站定，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尼诺略微思考了一下，抬眼看向她，“那是好梦吗？”

    苏染笑了：“算是吧。”

    夜空里风呼啸的声音逐渐变得剧烈，苏染任由自己的头发被吹得散乱，只是透过发丝的缝隙看向漫天的繁星。

    她的腰上却突然受力，苏染惊得睁大了双眼，一扭头就看到了楮墨那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苏染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反正最近也没事，跟我去K09星看看有趣的事。”楮墨收紧了双臂，笑着说道。

    尼诺收回了伸出去一半的手，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楮墨带着苏染越飞越远。

    楮墨的速度极快，苏染只得抱紧了他，两人之间逐渐拉近的距离让苏染越发深地感受到了来自楮墨身上的暖意。

    苏染悄悄抬眼，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背后那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而后缓缓挪动视线，逆着光芒看着面前人棱角分明的下颚。

    这张脸是迷人的。

    “很远吗？”苏染将脑袋埋进楮墨的怀里。

    “对人类来说很远，”楮墨收紧了双臂，“但是对我来说很近。”他靠近苏染的耳边，张口道：“稍微闭一下眼睛。”

    苏染乖乖地闭上眼，下一秒极强的失重感传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楮墨的衣服。

    风声呼啸而过，苏染的心脏在狂跳，身体里的兴奋感却满得像要溢出来了一样。

    “到了。”楮墨轻轻地将苏染放下来。

    苏染缓缓睁眼，漫无边际的白开始侵占她的整个视野。

    漫山遍野的雪。

    苏染抬头看向天空，鹅毛大雪不断地下落，点缀在她的发间、衣服上、翅膀上，但是很奇怪，她并不觉得冷。

    “下雪天不应该很冷吗？”苏染伸手接过天上落下的雪花，“为什么我只觉得有点点凉？”

    楮墨极其自然地捧起她的双手，“你的身体在恢复，能量也在恢复，高阶虫族并不会觉得过冷或者过热。”

    曾经的苏染并不喜欢冬天，她非常怕冷，大家开始加厚衣服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启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日子，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好笑。

    有时候命运给你的解决办法，真是出乎意料。

    “这倒是件意想不到的开心事，”苏染垂下手，任由楮墨握着，“你带我来这里，看雪景？”

    “看雪景只是附带的，”楮墨牵着苏染的手往前走，“过几天帝国的军队会来消灭这颗星球上的虫族。”

    苏染眨巴了一下双眼，咬了一下舌尖，“所以，你想让我帮助这里的虫族，然后杀人？”

    楮墨笑着说了句：“我怎么舍得。”

    苏染没接话。

    楮墨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接着说：“人类对你的影响太大了，我需要让你逐渐变回你本该有的样子。”

    “对我的影响太大了？”苏染咀嚼着这句话。

    “怎么能放过那样伤害过你的宁城呢？”楮墨眨眼间恢复了自己全黑的双眼，“你不残忍，就会变得可怜。”

    可怜？

    苏染笑了起来，她停下脚步，看向面前的楮墨，“路边有一只被雨淋湿的狗，你会带它回家吗？”

    “不会。”楮墨回答得很干脆。

    “但我会。”苏染也很干脆。

    楮墨漆黑的双眼里看不出情绪，过了会儿，他笑道，“你问错对象了，这句话应该问亚尔维斯。”

    “诱惑人类和诱惑虫族，可不要用一样的方法，”楮墨好心地给了苏染一点提示，“祝你活得长久。”

    苏染点头，“谢谢。”

    -

    帝国军队决定攻打K09星的前天晚上，亚尔维斯做噩梦了。

    他梦到苏染真的是虫族，并且想要将他吞吃入腹。

    “昨晚上没睡好？”菲尔德看着亚尔维斯满脸的阴郁之色，开口关心。

    “嗯，有点，不过不影响。”亚尔维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开始更换作战服。

    “如果没有虫族了，估计你就会睡得好了。”菲尔德这么说了一句。

    阿尔维斯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

    布鲁将军刚好路过这里，“只要今天能杀掉雌虫，就会离这个目标更进一步。”

    “布鲁将军，为什么这次风霖要安排做战队过来？难不成担心我们搞不定？”菲尔德转头问了布鲁将军，自己最关心的事。

    布鲁将军继续自己更换作战服的东西，脸色却变得有些沉闷，“到时候就知道了。”

    K09星今天的风雪格外地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不满这一次人类和虫族的大战。

    雄虫们全都外出对抗人类，苏染被楮墨放在一个巨大且华丽的山洞里，和她一同在这里的还有这颗星球上唯一的一只雌虫。

    为了适应苏染的审美和习惯，楮墨要求这只雌虫变成了人的外形。

    其实说实话，她的本体也挺可爱的，粉黄交织的毛茸茸的蛾子。

    此时这位一头粉色长发的美丽少女正蜷缩在她超大的像是云朵一样柔软的床上，抱着膝盖看着苏染。

    应该是褚默吓到她了，两只虫对视了很久，一句话没说。

    苏染实在是有点无聊，冲着对方挥了挥手，“我们说说话吧，太无聊了这里。”

    对面的少女的脸颊迅速爆红，然后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好的。”

    苏染不禁感慨，好纯情的一只虫。

    不愧是被养在温室里的雌虫，看起来特别的可爱、无害、温柔，又无助。

    苏染就起了个话头，对方直接开始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从出生到现在为止的有趣事全都说了，附带非常生动的表情和极其丰富的肢体语言。

    洞口传来巨大的炮火声时，苏染正撑着脑袋沉浸在伊莱的故事里。

    飞石伴随着白雪被巨大的力量砸进了洞里，苏染刚刚抬手手臂遮挡自己的头，下一秒就被伊莱一把拽起飞到了安全的角落。

    放下了手臂，苏染再次看到的就是伊莱那张坚毅的脸，刚刚的可爱少女形象荡然无存。

    这就是雌虫吗？

    没有给她们俩反应时间，洞口冲进来五个身穿金属盔甲的人类，手里的武器直接对准她们俩，子弹一颗接一颗地往这边打。

    苏染迅速让金色的花纹布满了自己的脸颊和身体，双眼呈现全金色，大脑飞速运转找寻最佳的逃生路线。

    “怎么会有两只雌虫？”

    “不管了，杀了再说……”

    军队人的动作极快，扛着枪直冲向苏染和伊莱，苏染抬手筑起屏障，抵御对面所有的子弹，带着伊莱往刚刚探查好的逃生路线飞去。

    侧面却突然跳下来一个黑色的影子，他直接冲破了苏染的防护罩，手里的光刀直接捅进了伊莱的右肩。

    苏染在伊莱的痛呼中扭头，看到的就是那位帝国军人漆黑的双眼。

    眨眼间，伊莱手起，对方头落。

    苏染的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寂静。

    然后有了缝隙撕裂的声音。

    ……

    那个人头颅落地，滚到了另外四个人的脚下。

    “妈的，二殿下塞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虫？虫族？”

    还活着的四个人已经在震惊中忘记了战斗。

    苏染和伊莱瞅准时机，冲了出去。

    整颗星球上都弥漫着炮火声、血腥气。

    苏染的感知能力强大了数百倍，她在漫天大雪里飞着，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摆不脱、逃不掉。

    “冷静一下，”伊莱抓住了苏染的手，“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这样会伤到自己。”

    苏染身上的花纹颜色渐深，她扭头看着伊莱，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全金色的眸子像是在透过对方，看向另一个世界。

    突然间，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动了一下。

    楮墨有危险。

    凭空出现的信息直接决定了苏染的目的地，她调转方向，往着感应到的位置加速飞行。

    五分钟后，漫天的白色里，她看到了一片鲜红。

    楮墨和亚尔维斯的一对一战斗，暴烈、直白、你死我活。

    亚尔维斯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大的虫族了，楮墨也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大的人类。

    “看来，你们虫族进化得挺快。”亚尔维斯看着对方除了双眼以外，完全的人类形态，笑了。

    “谢谢夸奖，”楮墨躲过对方一刀，“不过可能是你的消息太闭塞。”

    亚尔维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还能说话？还有多少关于虫族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还有很多。”楮墨勾起唇角。

    亚尔维斯双眼瞬间放大，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苏染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刚刚好看清双方脸的时候，楮墨一个没注意，让亚尔维斯在他的翅膀上重重地来了一刀。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更多的白雪。

    楮墨抬头，睁着那双黑沉沉淡漠的眼，一脸平静。

    他的王，会选择哪一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