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擒

    入夜,长阳官道上。

    杨丰年带着数百御林军日夜兼程地往盛京赶,一名将士策马上前急急禀告:“统领,十二殿下醒了。”

    杨丰年一听头就大了,“是不是闹起来?我去处理。”

    将士一脸莫名,“并未。”

    杨丰年诧异,“没闹?”

    将士:“没闹,卑职告诉十二殿下,我等是奉右相之命护送殿下回京,殿下很是通情达理,只是道了句‘知道了’,脸色更白了,人也更蔫了。”

    杨丰年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小公主不闹脾气了,反倒惹人心疼的。”

    杨丰年那点心疼还没来得及化成汪洋大海,只听队伍中段一声爆炸轰鸣,离得近的御林军将士被震得人仰马翻,紧接着四方草丛中涌出数百虎背熊腰的蛮人,各个手持战斧朝御林军将士劈开。

    领头的蛮人一个飞撞朝队伍最前头的杨丰年冲来,杨丰年一个腾空,一脚踏在马背上接力飞了出去,避开了蛮人的撞击,只是可怜了马儿,硬生生被撞飞在地、呕血不止。

    杨丰年看了一眼马儿的惨状,大喝道:“全体迎敌!”

    领头的蛮人嗤笑,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不自量力,中原的矮脚猴们!受死吧。”

    这批蛮人明显是精锐,一层粗布外衣下还裹着蛮族精锐部队才能穿的战甲。

    杨丰年一剑划开蛮人的外衣,瞥见里面的战甲图腾,眉心一跳,“苍伽罗部队?”

    这群人能如此顺利地潜入中原,怕是昆山战事已经危矣。

    “吼!”

    领头的蛮人紧盯着杨丰年不放,挥动着战斧,挟风朝杨丰年劈来。

    好在杨丰年这个御林军统领也不是吃素的,之前在越州城初战蛮人战况惨不忍睹,他之后特意请教过贺宿城如何对付蛮人,中原武者在气力上确实少有能与之抗衡者,但武者胜在有内力傍身、动作灵敏、反应迅速,这些都是蛮人所不及的,可以巧破力,攻其要害。

    杨丰年灵巧躲过战斧,踏石接力,一剑横扫,欲割蛮人之喉。

    可惜,喉咙处的盔甲都被长剑割下来了一块,蛮人却毫发无伤。

    杨丰年脸色一变。

    苍伽罗部队的蛮族战士不仅力大无穷,而且有着一身刀枪不入的铜筋铁骨,有别于普通蛮族将士,是大梁昆山守军最头疼的部队。

    杨丰年一击未中,被对面的蛮人找到了可乘之机,一斧抡下,杨丰年以剑格挡割开了斧刃,还是被巨大的冲力抡出去老远,五脏六腑险些被蛮力震碎,倒地的瞬间一口血水喷出。

    领头的蛮人再次面目凶狠地举斧冲上前,杨丰年眼前一黑,心生凄凉,这便是蛮人,若是昆山失守,该有多少无辜在蛮人铁拳下血肉模糊、痛苦死去?

    与此同时,队伍后方传来蛮人的惨叫声,十余名蛮人顷刻间被打飞出去,死尸一地,一个白衣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队伍前头,在杨丰年的头颅即将被战斧开瓢的刹那,一脚将领头的蛮人踹得后退了十几步。

    杨丰年绝处逢生,还未来得及高兴,瞥见挡在他面前的十二殿下一身白衣正在渐渐被血染红,那血是从里往外渗的!

    杨丰年心头一凉。

    十二殿下本就因重伤失血过多,如今伤口又裂开了。

    “杨丰年带人快走,我打不过这个人。”司徒纯脸白得像纸一样,开口却极其淡漠。

    杨丰年注意到司徒纯轻微摇晃的身影,不到片刻,他脚下就聚起一趟血水,这般失血便是大罗神仙也撑不住。

    “殿下,我等为殿下掩护,是殿下快走才对!”杨丰年急眼了,啐了口血吐沫,咬牙从地上爬起挡在司徒纯跟前。

    司徒纯:“走不了。”

    杨丰年:“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对面的蛮人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人,拧着眉头,感受着刚才被一脚踹在心口的锥痛,高高在上的面孔上第一次错愕和惊讶掩盖过了对中原人的鄙夷,语调奇怪道:“司徒纯?”

    司徒纯:“是。”

    蛮人露出一抹堪称和善的笑,“我家主君想邀请十二殿下到关外做客。”

    “主君?”司徒纯闻言轻笑了一声,随手夺过杨丰年的剑,反手就捅进了身后一名准备偷袭的蛮人胸膛。

    杨丰年被那热血喷溅了一脸,同时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徒纯,那拥有铠甲和铜筋铁骨双重防御的蛮人就这么轻易地被十二殿下一剑刺穿了胸膛?

    “出来吧。”

    司徒纯目光冷漠地抽出长剑,蛮人尸体倒地的瞬间又将长剑朝一旁的草丛深处掷去。

    噹的一声,是战斧砍断了飞来的长剑。

    啪啪啪——

    乌善尔鼓着掌,面带浅笑,在一众蛮族护卫的保护下从草丛深处缓步走出,“果然,这才是十二殿下的真面目。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叫杀人不眨眼,这样的人往往凉薄冷血到了极致,也难为殿下每天装作哭哭啼啼、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司徒纯深深审视地乌善尔,“我不明白,你抓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遭人唾弃的皇子,龙椅上的那个人难道还能为了我割城投降不成?就算你把远在戍城的司徒允一起抓了,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乌善尔笑了,“你很了解你父皇,但也未必真的了解你父皇。”

    司徒纯冷笑一声。

    乌善尔:“岱赫,拿下他。”

    岱赫便是刚才被司徒纯一脚踹退的蛮人,他兴奋得挥动战斧,目露凶光地看向司徒纯,“十二殿下,鄙人岱赫,苍伽罗部队六大首领之一,别的中原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有资格。我听主君说,你一拳便杀死了多布,那是我的手下,但也只是手下。我会让你知道,我岱赫和多布那个废物的区别。”

    话音落,战斧的冷风已经贴到了司徒纯的侧脸。

    司徒纯眉头轻皱,心道:很快,和那些动作笨重的蛮族人不同,和他之前对付杨丰年的散漫随意也不同。

    砰的一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被岱赫的战斧劈得粉碎,岱赫烦躁皱眉,没砍中,居然被躲过去了,甚至司徒纯躲避的同时还有功夫拉着杨丰年一起后撤。

    此刻岱赫后背冲着两人,司徒纯本打算趁着这个破绽出手,刚跨出半步……

    “殿下!”杨丰年惊呼。

    司徒纯捂着胸膛一口鲜血吐出,没办法,除了外伤,他还有内伤。

    时机稍纵即逝,局面逆转,岱赫转身朝司徒纯挥斧,却见他口吐鲜血、浑身僵直无法动弹的模样,临近的斧刃顿时改为了斧背锤在了司徒纯右肩上,虽然杀招改为蛮攻,但力道未减丝毫,司徒纯直接被锤飞,摔在了乱石地上,脏腑里的血不要钱般地往外吐。

    杨丰年上前阻拦,却连挡住岱赫一拳的气力都没有。

    地面抖动,岱赫踏着重步,再度抡着斧背朝司徒纯锤来,原本咳血不止、奄奄一息的司徒纯却眸中闪过一缕精光,灵敏地侧身躲过,趁其不备一脚踹飞了岱赫手中的战斧。

    两人赤手空拳地过招,拳拳到肉,每一拳都会令对方发出闷哼。

    司徒纯动作迅速更胜岱赫一筹,一个侧拳直击太阳穴加抬膝飞踢,若是平常人,此刻头骨和下巴骨都该裂了,可岱赫只是狼狈地后退了几步,咳出积压在胸前的一口血水,晃了晃嗡嗡直响的脑袋,粗狂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赞赏地看向司徒纯。

    ——这是一个不光有实力,脑子也聪明的好对手。

    “可惜了,”岱赫的面容再度被凶悍的杀气弥漫,“你伤得太重,注定今日只能做我的手下败将。”

    司徒纯垂眸一笑,他知道岱赫说得对,他已经到极限了,眼前阵阵发黑,失血过多令他周身如坠冰窟,连手都在发抖。

    他环视四周,厮杀的御林军也不剩多少站着的了,已是笼中之兽、必败之局,“看在我陪你打了这么久,让你这么高兴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目的。”

    岱赫挑眉,看着眼前这位白衣已经被血水浸泡透的少年皇子,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硬撑着一口气不肯倒下,好心道:“答案很重要吗?我可以保证主君没有杀你的意思,即便是把你带到关外,你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归大梁。”

    这话令司徒纯更加不安,他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价值让乌善尔率这么蛮族精锐围堵生擒。

    他能有什么?一个生而不幸、举世难容的祸子身份,一间空禅院中简陋寒颤的厢房,一位远在盛京、与世无争的恩师,一个颇为疯症、嗜杀成性的国师师兄?

    这其中最有算计价值的便是他那位国师师兄,如果是为了拿他威胁叶独活那神经病,他大可躺平,束手就擒,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能有什么?他还能有什么?

    “抱歉,十二殿下。”

    岱赫硬冷的声音落下,司徒纯这才发现他已经逼至身前,可他额头流下的血遮挡了视线,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根本看不清来人的动作,就算看清了,他如今也已无力抵抗,认命地闭上眼,垂头呢喃道:“小先生,我想你了……”

    砰的一声,那一拳本该打在司徒纯的太阳穴上,毕竟岱赫这人奉行“以牙还牙,一眼还眼”的原则,但最后却改为一记手刀劈在司徒纯的后颈上。

    司徒纯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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