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眠

    脑袋一片空白的司徒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了戚无良身边,下一刻只觉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臂膀,耳畔传来声音,“不错,人结实了不少,衣裳脱了吧……”

    原本司徒纯只是脑袋晕乎乎的,被最后一句话惊得魂不附体,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戚无良,结巴道:“脱……脱衣裳?”

    戚无良完全没注意到他魂飞魄散的表情,正低眉从袖子里掏东西,“嗯,我听贺宿城说你之前在战场上受的伤还没好,就跑去抓潜入的瀛洲人,正好我带了不少徐叔调配的伤药,效果很好,抹上两天保证你连个疤都没有。”

    说着,她抬眸瞅着浑身僵硬、脊背笔直坐在那边的木头,觉得好笑,“怎么?要我帮你脱?”

    司徒纯只觉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承认他一开始是抱着偷偷撩拨他家小先生的心思,之前见小先生看着他出神,他是高兴的,可对面这人明显魔高一丈,随便一句话就能撩拨得他方寸大乱。

    “脱……我自己脱。”

    他恨不得把脸藏起来,低着头,红着耳朵,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松开了缠在上半身的绷带,露出后背,背对着戚无良坐着。

    谁知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动静,他脑袋一乱,不禁想莫不是小先生只是逗弄他,他反而傻不拉几地在她面前宽衣解带,惹她生气了。

    “小先生……”

    他慌乱喊了一声,就要回头看去。

    与此同时,冰凉的药膏掺着指尖的温润落在后背上,“老实坐着。”

    司徒纯止住了回头的念头,又讨好地轻唤了一声,“小先生?”

    “嗯。”

    戚无良不悲不喜地回了声。

    这让司徒纯更是摸不透,愈发抓心挠肺,他搜肠刮肚找着词,还未开口就听见一声,“疼吗?”

    司徒纯一愣。

    戚无良垂眸瞧着少年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几乎布满了整个后背,最新的一道伤疤从右肩蜿蜒到腰腹,好似要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伤势长合了不少,但以戚无良常年伤病加身的经验,她知道这道伤疤在当时绝对见了骨。

    良久后,司徒纯回了声:“不疼。”

    戚无良动作轻缓地为少年涂药,淡淡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你从军吗?”

    司徒纯摇了摇头。

    戚无良:“因为为将者有很多无奈,你若天生喜欢杀伐,能放下心中良知,也许能做个心狠手辣的万户侯,就像花锦城那样,可若你哪怕有一星半点的仁心善意,你都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一个善终,就像我娘亲,她有太多不忍,不忍百姓流离失所,不忍家国尸殍遍野。一个守在家国门前的人能抵挡住一千次兵灾人祸,但难道还能阻挡一万次吗?她终究会死在那座国门前。”

    司徒纯难得听自家小先生谈及她母亲,沉默了片刻,坦诚道:“小先生并非大将军那般顶天立地的英雄,没有那么高远无私的志向,我的心很小……”

    小到装不下这偌大的家国,只装下一个人便已满满当当。

    戚无良一笑,“我就随便说说,既然你宁愿离家出走、抛弃我这个孤家寡人也要从军,就给我好好干,活不出个人样来,千万别说你是我府里走出来的。”

    说起“离家出走”,右相大人就气得牙根痒痒,手上的力道不由重了些,司徒纯惯是个会顺坡上房的,假模假样地“嘶”了一声,回眸看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委屈道:“小先生,疼。”

    戚无良:“……”

    右相大人没好气道:“刚才说不疼的是哪个?”

    司徒纯更委屈了,“可现在疼。”

    戚无良气笑了,“怎滴?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司徒纯一副“没人疼没人爱,地里小白菜”的表情,失落道:“不敢,我又惹小先生生气了,小先生怎么会给我吹呢?”

    戚无良:“……”

    她都已经做好了这人敢说一个要字,就一脚踹过去的准备,结果这个小狐狸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这人惯会拿捏她,如今更是功夫渐深。

    “躲什么?过来……”

    右相大人黑着一张脸,嘴上凶巴巴道:“不是疼吗?我给你吹吹。”

    司徒纯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凑过去,享受他家小先生难得的温情,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哄完自家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戚无良把目光转向软塌旁桌上尚未收起的针线,随意问道:“你房间里还有这东西?”

    “嗯,衣裳破了,自己缝补了两下。”

    司徒纯边说边穿上衣裳,就见自家小先生拿起一根针线,对着自己外袍上破的洞比划了一番。

    “……”

    据他所知,她家小先生虽然会的挺多,但缝衣裳这件事委实不擅长。

    以前在右相府,戚无良曾经心血来潮给司徒纯缝过一次僧袍,司徒纯可以不带丝毫偏见地说——丑若蜈蚣,鬼见了都愁。

    “我来吧。”他急忙上前,接过小先生手中的针线,满脸笑容道。

    片刻后,右相大人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公主殿下铺好的床榻上,侧头就能看见灯下桌边司徒纯低眉间,手持针线认真缝补着她的外袍。

    “还怪贤惠的。”

    右相大人嘀咕了一句,看着看着,眼睛就又直了。

    公子无双,有着一副姣好的皮囊,灯下看美人更是风情万种……呸……更是俊朗无双。

    她心中不禁轻叹:可惜我家国色天香的公主殿下,不知以后要便宜了谁家姑娘。

    连日赶路,头一沾枕头,右相大人没感慨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意识混沌中睁开一条眼缝便看见她家公主殿下已经缝补完衣裳,正在捣鼓打地铺。

    “你做什么?”右相大人带着鼻音问道。

    地上忙乎的司徒纯一顿,看向床上人笑道:“吵醒小先生了,我轻点。”

    戚无良翻了个身,拍了拍床榻里侧的位置,半梦半醒间强势道:“上来。”

    “我打地铺便可。”

    “上来,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嗯?什么味道这么香?”

    “我点了安神香,能睡个好觉。”

    “唔,快上床,别让我说第三遍,听话……”

    过了半晌,公主殿下才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床,犹豫了一下道:“小先生,要不还是我睡外侧吧。”

    床榻本就不大,他怕这人睡外侧再一不小心掉下去。

    “啧,事儿真多。”

    说着,本就困得不行的右相大人一个翻身,将司徒纯死死压在床榻里侧,像哄孩子似的轻拍在人身上,“乖,睡觉,别闹腾。”

    司徒纯瞥见戚无良眼下的乌青,知道这人为了尽快赶赴边关可以说是不眠不休的赶路,是真的累惨了,便不再动作,就是被自家小先生压着,如此亲密的接触令他心跳如鼓,哪里还睡得着?

    司徒纯就那么直愣愣地躺着,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自家小先生的一眉一目,闻着这人身上的软香,很快身体不争气地有了反应,他暗自运转内功压制,又默念起了清心经。

    好在过了一会儿,戚无良大概是嫌这个姿势不舒服,朝外侧翻身而去,眼瞅着要掉下床榻去……

    司徒纯一惊,当即一手揽住戚无良的腰身,防止这人翻下床去。

    翻身的动作遭遇桎梏,那人还在梦中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

    司徒纯无奈,也不愿拘着小先生的动作,自个便像个小媳妇般侧身靠墙躺着,揽着戚无良的腰将人望床榻中间带了带。

    屋中流淌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安神香本就是司徒纯特意点的,所以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右相大人睡得比以往都沉。

    成功霸占大半个床榻的右相大人睡得很踏实,司徒纯则一直侧躺看着这人的睡颜,如鼓的心跳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环绕心田。

    他见人睡熟,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用手指抚平这人梦中微皱的眉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出了从见面就埋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的话。

    “小先生,我好想你……”

    睡梦中的右相大人明显是听不到,而且还嫌弃地揉了揉被蹭得发痒的耳朵。

    司徒纯见状,宠溺一笑,轻轻揪了一下小先生的耳垂,不由地想离她更近些。

    耳朵总是传来痒意,睡梦中的右相大人朝里侧翻了个身,顺利挡住了发痒的左耳。

    戚无良和司徒纯面面对而卧,鼻尖轻蹭,后者微微一愣,这距离太犯规了,呼吸甚至都交缠在了一起,便是司徒纯自制力再强此刻也只觉面颊滚烫,心头好像有一把火在烧。

    他用为数不多的自制力往后撤了撤头,深吸了一口气,见戚无良身上的被子落了些,又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严。

    他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让你禁不住诱惑上了床,自讨苦吃!

    前半宿,睡觉不老实的右相大人又闹腾了几次,不是踹被子,就是乱翻身,可苦了司徒纯,忍着心头一团火兢兢业业地照顾着人。

    直到后半宿,连续两夜没睡的司徒纯渐渐有了困意,睡过去前他还轻轻环住身侧人的腰,下意识将人望自己怀里带了带,生怕这人一不留神就掉下去。

    怀中人不安分地蹬了两下腿,意识混沌的司徒纯还不忘拍着怀中人的背,轻哄道:“小先生,乖。”

    梦中的戚无良出人意料地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缩在少年怀里睡相安稳起来。

    屋内桌案上的灯烛烧到了底,光影一暗,一室静谧……

新书推荐: [歌剧魅影]小心别让魔鬼听见 你比世界动听[暗恋] 因为害怕就全都答应了 原始兽世生存实录 穿书后渣男从良了 七零赶海,直播暴富 梦中的月亮 顾问五百岁 你就装吧 重生不做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