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粮

    半个时辰后。

    温寻生无可恋地推着自家公子来到回廊下,旁观院落里红泪教小和尚习武入门的基本功——扎马步。

    温寻:“公子,您说一不二的志气呢?”

    “被狗吃了。”右相大人干脆利落道。

    温寻:“……”

    温寻:“我看是被美色吃了!”

    这次换戚无良无语了,有些恼羞成怒道:“他十六岁才习武,能习出个啥来?哄着高兴就好,不然让他一直掉眼泪吗?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温寻:“……”

    说来说去,还是改变不了右相大人是个色胚的事实。

    “不准乱动,马步先扎上一个时辰。”院落里红泪冷着一张美人脸说道。

    小和尚身形扭扭歪歪的,满头大汗地点了点头。

    红泪说完,便走到回廊下,将一封信笺递给戚无良道:“上次饭菜中的异香,已经查出了结果,楼主让人送来了消息。”

    戚无良接过信封,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眉头一皱,“满盛京都是?”

    红泪:“没错,由凉州城新送入京的一批粮食中,无论是米面盐醋中,均有一股极淡的异香,若不是鼻子极其灵敏的人,根本闻不出。”

    戚无良手指敲打着轮椅扶手,眸子微眯,“凉州城,大梁最大的粮仓,举国百姓一年四季吃的粮食半数以上皆来自凉州城,倒是有趣得很。”

    红泪:“楼主已经派医师验过,这种异香在中原从未见过,面粉盐醋中实在是无迹可寻,但大米中倒是验出了端疑,米粒薄面有一层极细的薄粉便是异香的来源。医师怀疑是有人将什么东西磨成了细粉,撒入米面盐醋中,虽然混入的剂量十分微小,但人一日三餐离不开五谷杂粮,长期食用,日积月累,这种异香不仅会让人上瘾,还会使人产生幻觉、致人癫狂,再严重一点,甚至会融肌消骨、侵蚀内脏,使人吐血而亡。”

    温寻听了,不禁惊得长大了嘴,“这异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听起来像毒?”

    戚无良眼眸一暗,指尖不由用力,信纸被揉的稀烂,“本就是剧毒。”

    不然,当年大梁凭什么全歼十万苏家军?

    红泪见戚无良神情一对,安慰道:“公子莫急,楼主正在全力追查异香的来源,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戚无良幽幽笑了,“不急,既然这毒能出现在大梁盛京,那就说明幕后之人的野心绝不仅仅止足于当年一役,他想要的更多、所求更大,投毒于整个大梁……呵,这野心还真是大啊!”

    温寻挠了挠头道:“公子,我不太懂你们讲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有一件事一定比你们说的事情还重要。”

    戚无良:“什么?”

    温寻两手一摊,生无可恋道:“咱府里断粮了。”

    戚无良:“???”

    她堂堂大梁第一奸相,这么有钱,府中怎么会断粮?

    温寻对上自家公子懵逼的眼神,解释道:“上次饭菜的事情后,爷爷就不让我再去外面卖新粮,咱这两天吃得都是去年的旧粮,已经见底了。”

    戚无良:“……所以呢?”

    温寻:“这季节正是新粮上市的时候,如今盛京城中卖的大多是凉州城新贡上来的米面,按你们说的,新粮有毒,那咱们买什么?吃什么?”

    戚无良:“……”

    这么扯淡的吗?

    于是乎,金尊玉贵的右相大人连午膳都不用了,着急忙活地指使自己大管家驾车去粮庄买粮,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就连空禅院上那位号称“世间如来”的方丈大师,若是不吃饭,不出三日也要去西天见真如来。

    “什么?!没有?!!”

    饿着肚子的右相大人跑了三家粮庄,愣是买不到一斤旧粮。

    粮庄的管事点头哈腰地站在宝马香车前,一个劲地讨好笑道:“右相大人真是说笑了,这时节谁家还吃旧粮,凉州城新贡上来的米面甚好,京中的权贵世家都争相抢着要,右相大人何必非买旧粮,不如买点新粮回去吃得好……”

    戚无良:“……”

    她怕吃得越多,死得越早。

    一旁传来聒噪声,只听一个悦耳动听的少年音据理力争道:“不要,我说了只买旧粮。”

    店小二撸起袖子,一脸不耐烦道:“嘿,我说你这臭小子是故意来找茬的吗?我辛辛苦苦给你称了半天,你说不要就不要?”

    “我早就说了只要旧粮,是你偏给我装新粮的。”

    “艹,哪来的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

    说着,店小二便要撸起袖子打人。

    戚无良掀开车帘,寻声看去,眉头轻挑,竟是一位故人。

    “小公子,你也来买粮呀?”右相大人笑呵呵说道,“你我倒是有缘,竟又见面了。”

    一位面容黝黑如碳、衣着破旧寒酸的少年蹲在地上,双手护着脑袋,缓缓回过头来,看向马车中戴着银面具的人,微微一愣,道了句:“右相大人安好。”

    是源街口卖包子大娘家的“儿子”。

    戚无良:“甚好甚好,上次一别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叫……”

    少年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拱手答道:“回右相大人,小人何大壮,只是个乡野村夫,实在担不起您一声公子。”

    戚无良笑眯起的琉璃眸扫过方才那名撸起袖子准备打人的店小二,又对少年道:“担得起,本相说你担得起便担得起。”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店小二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朝马车拜道:“右相大人赎罪!小人实在不知这位公子与您认识……”

    戚无良拂了拂衣袖,“跪本相作甚?你方才是要打本相吗?”

    店小二一愣,当即换了方向跪拜,朝少年求情道:“这位公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勿怪!”

    说着,声音响亮地朝少年磕头认错。

    少年木着一张黝黑的小脸,摇头道:“别磕了,我本也没怪你,能卖给我十斤旧粮吗?”

    “公子,小店实在没有旧粮了。”店小二十分为难道。

    此时,戚无良开了口,“算了吧小公子,这店里确实没有旧粮了,你若是想买,不妨和本相去城东的粮庄看看,上马车吧。”

    粮庄管事见这名其貌不扬的少年能得右相赏识,立即殷勤地躬身请少年上马车,右相大人的马车可不是什么人都上得起的!

    少年也不客套,干净利落地登上了马车。

    温寻驱赶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少年掀开车帘回望了一眼站在粮庄前笑脸恭送的管事和店小二,垂下眼眸,木木道:“右相大人,这就是权势的滋味吗?”

    “嗯?”

    戚无良端坐在马车中仔细端详着少年的面容,之前离得远未细看,如今近处一看,才发现少年皮肤虽黑,但五官生得极好,可是标准的美人坯子。

    少年眼神认真地看向戚无良,询问道:“右相大人,您权倾天下,能不能告诉我权势的滋味是不是特别好?”

    戚无良一笑,“那就要看你了,看你所求什么。小人以身殉利,士以身殉名,大夫以身殉家,圣人以身殉天下……你呢?你所求什么?又想用身家性命去为什么殉葬呢?”

    少年耷拉下脑袋严肃地思索了一番,“我明白右相大人的意思——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不管是为利、为名、为家、为天下,皆是用性命做出牺牲以损害人的本性,结果都是一样的,身死魂灭,只是有的人认为以身殉家、殉国更高尚一些。”

    戚无良点了点头,“小公子孺子可教也。”

    少年尴尬地挠了挠脸,“右相大人,你还是别叫我小公子了,怪别扭的,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壮便可。”

    戚无良:“……”

    说实话,她觉得这个名字更别扭!

    右相大人抽搐着嘴角,重复道:“大壮孺子可教也。”

    少年闻言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右相大人,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两日后科举考试,我定会高中三甲。大壮生平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就是成为大梁最有的权势的人。”

    戚无良没有丝毫轻视少年志气的表现,反而好奇问道:“那第二个愿望呢?”

    少年对上白衣好看的眸子,脸又红了,害羞低头道:“等我实现了第一个愿望,再告诉右相大人第二个愿望。”

    戚无良:“???”

    这孩子脸红什么?

    戚无良又问道:“大壮喜欢权势?”

    少年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不喜欢。”

    戚无良挑眉。

    回答得倒是真诚无伪,半点不像在说假话。

    少年红着脸看向戚无良,问道:“右相大人喜欢权势吗?”

    白衣也想都没想地弯眉一笑,“喜欢啊!”

    少年歪了歪头,疑惑道:“可我觉得右相大人不喜欢。”

    戚无良:“为何?”

    少年:“不知道,直觉,总觉得右相大人和我见过的那些贪图权势的人不太一样。”

    戚无良:“哦,哪里不一样?不是,大壮……你一直脸红什么?”

    少年闻言本就黑红黑红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完全不敢看戚无良,羞涩到有些结巴:“我我……我觉得右相大人生得好看,眼睛好好看。”

    戚无良:“……”

    实不相瞒,她面具摘下来,能吓死个把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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