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啊？你咋不理我呢？”老大对着元祐帝穷追不舍，也不知究竟是他没注意到他爹那越来越黑的脸色，还是他放飞自我以后，也变得跟老四一样，以坑爹为乐。

    在场之人，恐怕除了老大和老四以外，所有人都认为老大是故意的吧。可是人家老大表示，自己是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无关什么爱恨纠结，单纯就是八卦。

    对于八卦一道，老楚家人是有些共通点在身上的。于是乎，听老大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又把亮闪闪的目光投向了元祐帝。

    上一秒还沉浸在五王对自己的夸赞声中无法自拔的元祐帝，这下子却要主动揭自己的短，尤其还是要在阿昴面前，他终究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不过，有阿昴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看着主动凑上来，窝在自己怀里的阿昴，元祐帝的心情又恢复了晴朗。他弹了老大一个脑瓜崩儿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说你们那时候，谁有能力能当这个太子？”

    “我不成啊。我那时候几斤几两，我自己门儿清，我跟我娘都属于炮灰级别的。”这是出自老二之口。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奋笔疾书。那架势，了解他的人是知道他在写故事赚钱，不了解的，恐怕还以为，他是开学之前，疯狂补作业的老学生呢。

    “我那时候就等同于是汪家的傀儡，整天畏畏缩缩的，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干不成自己想做的事儿，根本就可能成为太子。”老三抱着小豆丁，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显然，对于年轻时的一切，他是彻底放下了。

    老五和老六也同时摆摆手。老五思考了一会儿，在老六的眼神示意下，他坦然地说道：“那个时候，若是我或者弟弟上位，我俩的眼里只会有那些所谓地位高的世家，根本看不到百姓，说不定，我俩还会把这江山弄得一团糟。”

    “我和七哥的情况，其实跟五哥六哥差不多，我们当时要么是被外戚，要么是被幕僚裹挟着，根本办不了什么正事儿给百姓，就是当上了太子，那也是纯属浪费感情。”老八一向是他和老七中间的发言人，这异母兄弟俩年龄相仿，爱好相同，倒也算是心有灵犀。

    话音刚落，大家又看向还没发言的老大和老四。

    “我觉得我可以。”

    “我能。”

    老大和老四同时开口，说话的内容虽不相同，可表达的主旨，却是所有人预想中的那样别具一格。不出所有人的意料，老大和老四两个人果然就是问题的所在。

    “你们想啊，我是长子，咱家又没有嫡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那么，在那群迂腐儒生的眼中，我是最合适的。”老大好像还真的思考过了，他说起话来，也算是有理有据。

    “还有啊，当时我外家，也就是建宁吴家树大根深，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是盘根错节的。说句不好听的，爹，万一你那时候突然被我逼得身体有恙，你觉得依附于吴家的那些文人们会选择谁呢？”老大看向众人，很认真地问道。

    眼见着元祐帝想要开口，老大赶忙制止。笑话，如今是他老大的表演场，就是他爹，也不能打断他。

    老大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地凑热闹的容执，赶忙开口：“爹，你可别老想着郭家能来帮你了。那个时候，容执还小，阿昴也没个影子，他们手中没有皇子，就是老平王带兵进宫救驾，那也只会被人认为是功高震主，想要谋逆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老大的话给吸引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容执，更是长大了嘴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大倒也不嫌弃，他拿着手帕在容执脸上抹了抹，继续淡定地说道：“爹，虽然你和郭家关系是真的亲密，但这事儿外人不这么认为啊。到现在，都还有人觉得，你是在捧杀郭家呢。要是我真的打你一个措手不及，率先控制了皇宫，那么就算是朝廷官员猜出来了，他们也只会把事情全推到郭家身上，说他们谋逆。毕竟，我是皇子，是未来，郭家，只是当下，还是跟他们抢占君王宠爱的当下。”

    “之后，你就在大小官员的默契中，牺牲郭家，立一个诛杀奸臣的名声，就此上位？”元祐帝倒是没感觉到怎么震惊，他只是有些讶异和惊喜。虽然老大书读得多，整天跟个书呆子一样，但如今看来，他人还是会思考的，至少没读傻。

    “可不是咋地？反正，爹你问的，是当太子，又不是当一个好太子。等我上位了，那历史该怎么写，还不是我说了算？”老大嗑着瓜子，放松地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看他的眼光越来越怪异。

    老大究竟是啥时候有这种心思的？如果当时真的按照老大所说，他率先控制了元祐帝，那么现在大家还有命坐在这里谈天说地，聊八卦吗？难不成老大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他要是真有这样的心思，何至于非要参与那场坑了自己的滑稽寿宴呢？

    众人心中怀揣着疑问，一个个地都不自觉地将眼神飘向老大。这下子，老大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些不一样，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啃了一口糖山楂，指着元祐帝笑着说：“其实啊，我说的那种情况，要是换一个人当我爹，我说不准还真能成功。可碰着这位，我就做不到了。”

    究其原因呢？

    “关键点，自然还是郭家。”老大笑着拍了拍容执的肩膀，后者立马就茅塞顿开，也报以大大的微笑。

    这话还要从老大假设中最开始的地方说起。

    控制皇宫和元祐帝。

    当时的京畿营头领是老二的舅舅，此人有勇无谋，单纯靠裙带关系上位，要除掉他进入皇宫，其实并不难。真正难的是，如何切断元祐帝与外界的联系？

    这事儿如果是搁在普通君王的身上，说不定是轻而易举的。因为，大多数君王都有疑心病，面对强盛的郭家，那些普通君王肯定会保有余地，这反而会使自己的寝宫成为一座孤岛。

    可元祐帝实在是不一样，他与郭家之间的互相信任不是假的，从那些现在还在房梁上蹲着的暗卫就能知道，他自有一套与郭家军随时联系的手段。即使是被困，元祐帝也能立即依靠暗卫通知在京师的老平王，甚至是在北地的平王。

    “恐怕啊，我刚把计划做好，还没出门呢，我爹就知道了。以我当时那浅薄的样子，别说控制我爹了，我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脸上的窃喜都很难说。”老大翘着二郎腿，脚尖还一点一点的，脸上写满了自豪，也不知道他是在得意什么？

    不过，老大这副模样倒是取悦到了元祐帝。他捋了捋胡须，回忆道：“我身边的暗卫全都是从郭家军里挑出来的，他们被容执他爹培养得极其优秀，当年，你们几个前脚说要在我的寿宴上搞事，后脚我就知道了。”

    “所以，大哥，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很难。”阿昴鼓着一张脸，认真地问道：“可是大哥，如果你真有那么大的好运气，控制得了爹呢？那到时候，你要是想讨伐郭家军，估计那些心眼儿小的，见不得郭家受宠的朝臣们，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吧。”

    “那个时候，大哥，你以陛下的口吻下道诏令，斥责郭家军谋逆，也算是师出有名。只要郭家军敢反抗，那就等同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猪崽也紧接着阿昴的话推测道。

    老大看着阿昴和猪崽那肥嘟嘟的脸蛋儿就满心欢喜，他轻轻地挨个儿揉了揉，笑着解释道：“哪有那么容易？咱爹信任郭家，老平王也是如此。他俩一道长大，对彼此再了解不过了。我就是能把咱爹的口吻字迹，模仿得十成十，郭家军也不会相信的。他们根本就不会动。”

    “这倒是真的。以前啊，陛下经常说，凡事只要不是他当面交代给我爹，我祖父的，郭家军就无需理会。我们啊，只需要认准两件事就成，打北戎，守北地。”容执也笑着解释说。

    “所以，幸亏咱爹是咱爹，否则，这江山，还真能砸我手里了。”老大笑得可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