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和阿昴在道观的净室中，在狗膀胱和改进版麻沸散的帮助下顺利地解决了痔的问题。

    缓解了疼痛的两人此时正趴在床上互相道歉。

    “阿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老四看着阿昴还没恢复过来的苍白脸色，心中充满愧疚。

    “哥，俺也有错，要不是俺一直跟你犟，你也不会受苦。”阿昴想起了老四疼得哭爹喊娘的场景，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老四转了转头，摸了摸阿昴的小脑袋，唏嘘着：“咱们阿昴就是棒，你哥我都疼哭了，阿昴一点儿眼泪都没掉。”

    阿昴不好意思跟老四说，肃王是在老四割完痔以后才想起来，给老四吃的是幼童分量的麻沸散。

    老四看着阿昴湿漉漉的眼睛，感叹道：“咱们阿昴从小就坚强，长大以后也肯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阿昴都快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幸好黝黑的皮肤遮盖了他羞红的脸色，不过那捂住脸颊的小手还是出卖了阿昴此时的荡漾。

    “阿昴，其实哥是这世上最想你学好的人。不然，你将来要是坐不稳皇位，爹肯定会推我上去。阿昴，哥就不是适合做皇帝的人。”老四难得跟阿昴说起了心里话。

    别看阿昴年纪小，可皇帝的儿子大多早熟。

    阿昴早早地就知道，自己生下来就是要做皇帝的，虽然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老四不愿意，不过阿昴自己倒是挺乐意的。

    阿昴不是听不懂朝臣对元祐帝宠信护国公一事的偏见、不满、谩骂甚至是攻击，他很想保护小伙伴们，可是阿昴实在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做了皇帝，阿昴才能像元祐帝那样不妥协。

    是的，阿昴想做皇帝。现在的他还没有像成祖一样改天换地的雄心，也没有元祐帝开疆扩土的壮志，才四岁多的阿昴想做一个能保护爹娘、伙伴、兄长、外公、舅舅、皇后娘娘、还有好多好多都快数不过来了的人的皇帝。

    阿昴迎着老四深沉的目光，说道：“哥，虽然俺还不知道好皇帝应该怎么做，但俺会努力的。以后你要是嫁不出去，就待在宫里，俺养你一辈子。”

    老四只感动了一瞬，就被阿昴的话气到了，顿时只想坐起来，结果扯到了伤口：“嘶！谁说我嫁不出的？”

    阿昴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说道：“爹说的。爹说，让俺纠一纠你的毛病，改改你的审美，你就能嫁出去了，就不用在宫里蹭吃蹭喝一辈子了。”

    “爹跟我说，要好好教你，不然就得我即位了。”老四只思索了一瞬就明白了元祐帝的计谋。

    阿昴和老四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再没有伤春悲秋，有的只是急切，想要立刻吹响战斗号角的急切。

    老四和阿昴比任何时候都要遵守医嘱，不该吃的坚决不吃，该喝的药一滴不剩，现在的他们虽然身躯还被困在病床上，心思却已经飞到了紫宸殿。

    在御医和肃王的精心调养下，严格遵守各项医嘱的两人很快就能下山了。

    当元祐帝再次见到不停惹事的瘦了一大圈儿的两个儿子的时候，先前想好的惩罚指责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怜惜慈爱。

    元祐帝还没来得及关爱孩子，就被老四先发制人：“爹，我跟阿昴都说好了，以后，我们会好好上课的。”

    “好。你们两个能说清楚就好。朕本来还打算，请宋老尚书举荐几位大儒，现在你们两个既然已经和好，就还是由老四给阿昴他们开蒙吧！”元祐帝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

    元祐帝正盘算着省下来的请先生的银子该怎么花的时候，老四接着说：“爹，我可以给阿昴猪崽开蒙，可是你也要配合我们。”

    “行。只要你们好好教，好好学，让爹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元祐帝痛快地答应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听肃王叔说，外邦的先生们都会每天给学生留功课，回家了由长辈辅导学生完成。爹，你以后就辅导阿昴和猪崽的功课吧！正好也能加深感情。”老四看着元祐帝被“加深感情”吸引到，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元祐帝哪有不答应的，不就是小孩子的启蒙功课嘛，能有多难，也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抱一抱思念已久的阿昴。

    见元祐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老四和阿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弄得一旁的猪崽摸不着头脑。

    可怜的老楚啊！你要是能看到六百年以后的今天，就笑不出来了。

    “所以，咱们要故意捣乱吗？”回到仪阳宫的猪崽明白了两人的计策，不确定地问道。

    “肃王叔说，很多外邦人都被孩子的作业折磨得痛不欲生，你们两个也不需要故意捣乱，就想问什么问什么，他总会有扛不住的那天的。”老四解释道。

    “那肉肉怎么办？婶婶要是被气疯了，会不会打她呀？”猪崽还是有些犹豫。

    老四和阿昴用肃王教的外邦人祈祷的法子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

    两人的计策可以说是再成功不过了。

    元祐帝不是没有怀疑过老四的动机，可是据暗卫探听到的消息，外邦人的私塾的确会留功课让家长辅导，只是家长感受如何，暗卫就听不懂了。

    于是，元祐帝自以为“交流激烈”是感情深厚，“孩童落泪”是铭感五内。就这样，元祐帝既紧张又期待地等着阿昴和猪崽下学。

    可结果呢？

    以前的元祐帝每天都盼着阿昴下学，听着阿昴软软地叫爹，看着阿昴啃肘子，他自己也能多吃几碗饭。可是现在呢？元祐帝一听见曹安禀报说：“九皇子和小少爷来了。”手就止不住地抖，十分明显地消瘦下去。

    问题的核心当然是在于阿昴。虽然猪崽有时也会出状况，可是比起阿昴真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多半情况下猪崽都是被阿昴带跑偏的。

    阿昴不喜欢背书，只要一开始背书一会儿说自己尿急，一会说自己肚子疼，一会儿又嫌弃笔不干净要自己亲自洗，好不容易安稳坐下了，又开始玩手指，或者干脆带着猪崽翻花绳。

    要不是自己亲儿子，元祐帝真的很想拎起来揍一顿了事。

    幸亏阿昴每次都能在刚刚触及元祐帝底线的时候就果断收手，摇头晃脑地开始背书。不过，即使是在专心背书，阿昴也能搞出好多问题。

    他只记得住下半句。元祐帝要是问“天地玄黄”，阿昴接“宇宙洪荒”接得可快了。元祐帝要是让阿昴接“宇宙洪荒”的上一句，他只能接“日月盈昃”，丝毫不记得“天地玄黄”。

    元祐帝简直就要以为阿昴是故意的了。

    不过，你以为阿昴的问题就在背书上吗？不！你太小看他了。

    阿昴在算学一道上可以说是格外“求真务实”。

    就拿鸡兔同笼的问题来说，阿昴的关注点从来都不在怎样算清楚鸡有多少，兔有多少，他跟元祐帝说：“大街上就没有把鸡和兔子关在一起的，鸡会把兔子叨死的，所以到底是算活的还是算死的呢？”

    元祐帝看着阿昴和猪崽懵懂的眼神，压制火气，耐心地说道：“鸡都是母鸡，不会叨人。”

    成功被阿昴带跑偏的猪崽紧接着问道：“那兔子饿了是不是会咬鸡？如果鸡被吃掉了，那九十四足里包含已经被吃下去的鸡爪吗？”

    如果阿昴和猪崽是在捣乱，元祐帝肯定就直接发火了，可是，那迷茫的两双大眼睛告诉元祐帝，他们是真的不会。

    元祐帝硬着头皮说道：“先贤创作算经不是为了让你们纠结这些的，先想想怎么算吧。”

    阿昴更加疑惑了：“可是如果不知农事，还怎么当皇帝呢？”

    还有经典的老鼠打洞问题（1）。

    为了解决两鼠到底用了多长时间的问题，阿昴和猪崽亲自做起了“实验”，他们发现，走的距离倒是跟书上的答案一样，可是花费的时间还是比书上用的多。

    元祐帝实在是头大：“这道题是为了学盈不足术，不是让你们钻牛角尖的。”

    阿昴理直气壮地回道：“如果皇帝不严谨，那不是会影响到天下每一个人吗？”

    元祐帝很疲惫，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