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昴心底的盘算现在还无人知晓。一直等到王朝终结，楚家人奉先祖遗命将大楚皇宫开放给公众，后世这才知道这位福气满满的帝王竟然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不过那已经是好几个百年以后的事了，此时排队进明极宫才是紧要事。

    明极宫比楚皇宫大多了，虽然由于战乱被损毁了大半，不过仅看如今现存的宫殿就能猜想到建成之初，明极宫是多么雄伟壮丽。

    怪不得那群世家总嫌弃楚皇宫小家子气。

    明极宫大约有两三个楚皇宫那么大，广场宽阔得都能跑马了。明极宫是庄严肃穆，成片的灰陶瓦被绿琉璃点缀着，就连宫墙都是以蓝灰、绿灰为主，处处彰显低调奢华。

    楚皇宫就截然不同了。人们一进京师就能看见紫宸殿的金瓦。

    如果说明极宫是个沉稳的老者，那大楚皇宫就是个金娃娃。宫门立柱都是耀眼的正红色，屋檐瓦片全都被刷上了金漆，只有宫墙选了稍微低调一些的深灰色。

    听说要不是成祖皇后拼命阻拦，连宫墙都要被成祖刷成金色。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成祖皇后最终让了一步，仪阳宫倒是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阿昴抬起头看着这座已经见证了三个朝代，伫立在这里五百多年的庞然大物，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有些矫情。

    别说百姓了，就是正在学本纪的自己，也不能把已经逝去的朝代如数家珍地一口气记起来。后世子孙能不能守好大楚？千百年之后的百姓会不会不记得大楚？跟现在的自己有关系吗？他要关注的是活在如今的大楚黎民百姓，只要他这个太子做得好，难道当下百姓还会忘记他和站在他身后的大楚王朝吗？

    即使有一天大楚真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那也是后世子孙的事了。百姓们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们会选择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并且继续顽强努力地活下去，顺便在有空闲的时候回忆一下过往。

    就像现在，前朝不存在了，百姓们依旧活得好好的。百姓踩在前朝皇室精心挑选的砖石上，或追忆或吐槽，前朝的帝王们仿佛依旧活在他们口中，即使他们无法准确地说出帝王们的名讳，可是谁做了什么好事有犯了什么错，他们还是有印象的。

    只不过，每说完一位前朝帝王，百姓们都要附赠一句：“还是如今的日子好过啊！”

    看吧！百姓记忆最深的仍旧是当世的帝王和王朝，能够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王。

    阿昴真正想通之后全身通畅，拉起猪崽的手瞬间就跑入人群之中，去追卖糖葫芦的阿叔了。

    老四看着阿昴和猪崽跑远了也没在意，这里的暗卫多的是，他抬眼望去至少有十几个新手在四处观望，就别提那一大批有经验的老鸟了。

    “怎么？看着皇宫是不是又想当皇帝了？”老四看见身旁的老三紧皱眉头，忙搂住他的肩膀说笑道。

    老三实在是懒得理他，仍旧是垮着脸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正跟一个年轻郎君说话的柯氏，眼里的火星子都快把一旁的老四和容执点燃了。

    容执悄咪咪地俯在老三耳边说道：“爱美是人的天性，你如今年老色衰，阿嫂自然喜欢看嫩的。”

    “就是就是，你赶紧回家生个孩子，将来阿嫂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算再嫌弃你长得丑，也不会轻易离开你。”老四像个小恶魔一样趴在老三另一边耳朵旁低声说着。

    “你长得才丑呢！”老三翻了个白眼对着老四恶狠狠地说道。老三老四都是俊美白皙的模样，说实话，他们家也就只有阿昴一个肤色可能有点儿变异随了郭贵妃。

    老三细细地琢磨起这两个单身汉出的主意，倒也不能算是馊主意。

    老三想起了柯氏缠着他想尽办法要生孩子的情景，若是真的生了个孩子，柯氏是不是就没精力看别的年轻小郎君了？

    老三也记起了临别之际怒火中烧的皇后，一旦自己有了孩子，皇后是不是就不再生气了呢？

    虽然老三和柯氏成亲十来年，但是他俩始终没有孩子。

    老三还没有被贬的时候，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争权夺利上，根本就没工夫生孩子。再说了，并不是每一个皇帝都喜欢孙辈环绕膝下的。老二当年生了一堆娃，也不见元祐帝对他有什么优待。

    后来夫妻俩到了荆州，老三看着柯氏为自己忙碌的模样就莫名升起一股嫉妒。没错，老三嫉妒自己那还没影儿的儿子。他实在无法忍受柯氏有一天把精力放在另一个男的身上，即使那个男的是自己儿子也不行。

    要是女儿呢？老三表示可以考虑，要是有一个长得跟柯氏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就更好了。

    可是生儿子还是女儿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的，老三实在是不敢为了那只有一半的概率冒险。于是，老三和柯氏至今都没有儿女。

    这也导致皇后每当看见小孩子都要暗暗骂上老三一阵子。

    皇后自己都不愿意生孩子，所以在生子的问题上，皇后对待老三老四和阿昴的意见是一致的，那就是必须要成亲，但生不生孩子全靠夫妻俩自己的意见。

    原本皇后以为老三和柯氏多年无子是因为他俩不想要，那么多年也就随他俩去了。直到老三夫妻俩临走前来拜别，柯氏为了孩子的事情求到皇后面前，皇后这才知道老三的奇葩思维。

    那一天对于老三来说印象深刻，那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皇后揍。

    那天对于老四和容执来说也是难以忘却，那是他俩第一次见到端庄的皇后破口大骂，话脏得连他俩都捂上了耳朵。

    老四和容执看着一旁深思的老四，对视一眼，两人的嘴角都微微翘起。

    他俩是故意让那个年轻小郎君找柯氏问路的，也是特意领着老三来看柯氏和小郎君交谈的。至于那些蛊惑人生孩子的话，则是两人今晨就对好词的。

    老四和容执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老三生孩子。

    一旦老三和柯氏有了孩子，皇后的目光势必会被吸引到老三这边。怀孕加上把孩子养好，至少有两三年的时间，皇后都无法抽出身来照看他俩的相亲事业。没了主心骨皇后，陈氏又把自己投身于肃王的倒卖行业之中，那就只剩下郭贵妃一个人孤军奋战，就郭贵妃那个脑子，阿昴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娘说糊涂。

    到那个时候，皇后、陈氏、郭贵妃不用为了搜罗相亲花名册而劳心劳心，柯氏能有一个期盼了多年的宝宝，也不会有人在老四和容执耳边念叨着相亲了。

    可以说，牺牲老三一个，解放大半个皇宫啊！

    老四和容执颤抖着肩膀偷笑的模样被老三尽收眼底。聪明如老四立刻就联想到了，已经传进长安城两出相声，“安王相亲记”和“平王世子逃跑记”。

    “想把矛盾转移到我身上来？那就试试吧。”老三暗想着。

    老四和容执感觉到一丝冷气从身后传来，他俩转过身去却看见笑眯眯的老三。老三说道：“这主意我会考虑的，时间不早了，带上阿昴和猪崽去吃饭吧。”

    只用半天是逛不完明极宫的，幸好衙门把明极宫御膳房改成了大饭堂，也避免了大家吃完饭回来还要排队进来的窘境。

    一行人走去饭堂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饭堂熙熙攘攘生意红火，跟鼎丰卖场的自助餐有一拼。

    阿昴看着什么都备齐了的明极宫，又想起了这里的交通便利，啃着糖葫芦跟猪崽感叹道：“长安城无论是设施还是交通，都有作为都城的极佳条件，怪不得之前有那么多王朝都在这里建都。”

    说罢，阿昴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猪崽，你说要是成祖当时没想着狙击北戎，是不是也会建都在长安啊？”

    猪崽总感觉每次阿昴提起成祖的时候，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他还来不及细想，眼睛就被眼前的烤羊蹄所吸引，只好一边擦口水一边回答道：“成祖当初打天下不就是为了收拾北戎吗？阿昴，你这个假设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