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明极宫的说书简直是火爆。场场爆满不说，传播速度还特别地块，这边说书还没散场呢，那边众人的别称就已经在长安的角角落落传开来了。

    “爹，我能不能套麻袋把那个说书人打一顿？”老四坐在门槛上，阴沉着脸说道。

    元祐帝无奈地挠了挠头，又狠搓了一把额头，长舒一口气之后才说：“咋打？人家都说了是虚实结合的，是杜撰。再说了，老曹不是也问过了吗？人家说的是‘秦王四子’，‘锅家小将军’，‘宋家的小薯崽’，还有‘不晓得哪个朝代的缘由帝’和他的‘小黑炭儿子阿毛’。人家根本就不承认是在影射皇室。”

    “那咱们就只能这样忍着吗？爹，俺也想变白，俺不想做小黑炭。”阿昴噘着嘴巴，嘟嘟囔囔的。他抱着元祐帝的大腿，红着眼睛不停地抱怨着：“爹，现在整个长安都说俺是小黑炭，赶明儿要是再传到京师去，会不会天下人都叫俺小黑炭，连史书上都写着俺黢黑？”

    儿子控的元祐帝哪能看见阿昴委屈的模样，他一把抱起阿昴，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大家都来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把现在的这个风头给盖过去。”

    反应最快的，永远是最靠谱的猪崽，他踮起脚握住阿昴的脚脖子说：“阿昴，我曾祖父说过，掩盖一个爆点最好的方法便是制造一个更大的爆点，人们总是喜新厌旧的，只要一个新的更八卦的话题出现了，那之前的旧闻就不会再引人关注了。”

    “可现在话题中心的是咱们，皇帝，未来的皇帝，安王，未来的秦王，还有未来的大将军和内阁首辅。这世上有比咱们还更引人注目的吗？”星禾掰开手指头划拉着，他也无比赞同猪崽的话，但是他们这群人已然是大楚朝塔尖尖上的人物了，还有什么事能比过他们呢？

    元祐帝抱着阿昴，眼神缓缓扫过屋内的众人，大家都脸色阴沉，这个时候，事不关己的抱着果盘嗑瓜子的南求问便十分突兀了。元祐帝扯出一个假笑，一个箭步飞身到南求问面前，夹着嗓子温柔地说：“师弟，我的好师弟。”

    南求问斜眼瞄了元祐帝一眼，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原地蹦了蹦，估计是想把满身的鸡皮疙瘩全都抖落掉吧。南求问拍了拍胸口，强行把吼间的恶心感压下去，不耐地说：“二师兄，别，千万别，你这样，我害怕。”

    “师弟啊，为兄想起那年，咱们在大研的茶馆中初遇，彼此可谓是志同道合。”元祐帝轻轻地放下阿昴，他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揽过还在怔愣中的南求问，回忆起了并不算很久以前的过往：“咱们一起看美景，爬雪山，吵吵闹闹地，也算同甘共苦过。”

    南求问皱着眉头，鸡皮疙瘩瞬间又起来了，他艰难地开口道：“二师兄，首先，那不是‘那年’，也就是今年刚开春的时候。其次，一路上我没有吵没有闹，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闹别扭——”

    话才说道一半的南求问，被元祐帝飞速地捂住了嘴巴。元祐帝着急地驳斥道：“我那是修辞手法，懂不懂？那叫文学，那是艺术，既然一知半解的，那你就不要评价。”

    “师弟啊！”反驳的话说完，元祐帝又开始了他那软绵绵的絮叨：“现在师兄遇到了些小麻烦，需要你挺身而出，贡献出那么一丢丢你的名声和精力，好不好啊？”

    南求问打了个寒颤，他实在是无法适应，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话，热气全都打到了他的耳朵上。他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到底想干啥？”

    元祐帝笑着说话，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假模假样地：“师弟啊，你看，全天下读书人都对你十分好奇，反正你也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回京师的，不如，你就在此地公开你的身份，摆个擂台，挑战天下读书人嘛。”

    “可是，师兄，你这一招最多能将读书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人家普通百姓根本不在意我的。你这确实算不上什么更大的爆点。”南求问满脸都是汗，此刻他的脑筋就像是有十匹马在同时拉着，飞速运转，就为了想法子来拯救自己。

    元祐帝瞪了南求问一眼，严肃地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啊？”说罢，他又跟变脸一样，笑容瞬间又重新挂在了脸上：“师弟啊，你还没娶媳妇吧？平日里，有没有觉得孤独啊？不过啊，天下间好女郎多的是，咱们就是慢慢挑，也是来得及的。”

    “师兄，你别、别这样，你有话、直说、说便是了。”南求问实在是想不出，元祐帝究竟在卖什么关子，着急之下，说话竟然开始结巴起来。

    元祐帝将南求问箍在自己身侧，两人挨得紧紧地，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定还要感叹一句“哥俩儿好”呢！元祐帝依旧温声细语地说话，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像样：“你摆擂台的时候顺便招个亲吧！”

    “二师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南求问费力地从元祐帝的臂膀下挣脱出来。这一刻，他耳朵头脑十分清醒，身体也不哆嗦了，说话也不结巴了：“若是摆个擂台叫大家知道我，好转移焦点，倒也还行。反正等到了京师，天下人也就都知道了我长什么样子了，早一点晚一点的，我倒是无所谓。”

    南求问拔腿就跑，一直将自己完全地藏在枣树后面，他才大声说道：“可是摆擂台招亲是绝对不成的。我还想在外面多跑跑，我才不成亲呢！”

    “爹？他不干，怎么办？”老四捋起袖子，与容执对视一眼，仿佛只要元祐帝一声令下，他俩就能要把南求问扛回来。

    看老四和容执跃跃欲试地模样，元祐帝咬着后槽牙说：“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话音刚落，老四和容执就跟峨眉山上的野猴子一样，“嗖”地一声蹿了出去。老三这院落本来就不大，再加上是老四和容执一起出马，南求问几乎都没来得及怎么反抗，便被动地“束手就擒”了。

    “孩儿们，现在给他换衣服，好好梳妆打扮，咱们这就出去摆擂台招亲！”元祐帝大声地吩咐着，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喜悦。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被众人抬起的南求问已经放弃了挣扎，这可不是他妥协了，而是他还想再争取一下：“摆擂台不得租场地，租舞台，还要买果盘啥的，老费钱了。我另有一个更便宜的主意，你们要不要听？反正也不耽误这一会儿功夫，就当给我个机会。”

    院子里的这些人，哪怕都站在大楚中心了，也都还是爱钱之人。元祐帝朝抬着南求问的老四和容执使了一个眼色，又叫来正在看热闹的猪崽、阿昴和星禾，就连曹安和小乐都没被落下。除了南求问以外的众人背对着他，围成了一个大圈圈，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地还要回头瞄一眼南求问。

    过了好一会儿，南求问都有点不耐烦了，元祐帝才代表众人说道：“好，我们给你机会。”

    南求问擦了擦满脑门子的汗，他眼珠子转了转，这才犹豫地说：“你们不就是想找个更大爆点吗？虽说，学子们对我好奇，但普通百姓哪里知道我是谁啊？倒不如还从皇家身上找爆点。”

    “可我们都在这里了啊？他都说过一次了，还有谁可说啊？”老四蹲在门槛上，无奈地叹气。

    南求问小声地说：“皇家可不止你们。京师南边不是还有一些吗？”

    “京师南边？那边有啥？不都出京师了？”老四仍旧在迷茫着。

    元祐帝和猪崽倒是率先醒悟了过来。猪崽抬眼看了看元祐帝，弱弱地问：“陛下，这能成吗？他们会不会给你托梦啊？”

    “托梦？”老四一拍脑门子，瞬间醒悟了过来。

    成祖的旧宅，也就是老楚家的祖坟，可是正好在京师南边呢。是啊，谁说皇室成员就只有现在还能动的人了？他爹，他祖父，他曾祖父，他高祖父……不全都是吗？

    元祐帝在心底算了算摆擂台的花费，他摇摇头，还是舍不得。他对着曹安说：“老曹，去找那个说书人，告诉他，我爹脚臭到，连我娘都不愿意跟他躺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