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

    柳三娘可不是个死读书的人,她跟着楚兴号的船员们学了那么长时间,再加上自己的认真研究,以及燕王从旁插科打诨式的搅合,倒是让她也发现了不少问题。

    有一天,柳三娘正在书房里,背诵楚兴号各个船员的职能表,燕王带着他新买的鹦鹉跑了进来,炫耀似的跟柳三娘分享。

    “媳妇儿,你咋了?愁眉不展的。”燕王虽然是个喜好享乐的人,但他是真的爱重妻子。哪怕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他身边乱嚼舌根,说什么柳三娘整日跟船员们混迹在一起,是不守妇道,他也毫不在意,反而会更加无情地喷回去。

    眼下,看着柳三娘拉着一张脸,燕王不自觉地就着急起来:“咋了?跟郎君说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场子。”

    说罢,燕王连手上的鸟笼子都不顾了,直接就要往外冲,好在柳三娘拉住了他。

    “我只是有些忧虑。你想啊,船只出海危险重重的,要是起了什么乱子,该怎么办呢?”柳三娘对着燕王,还是很和颜悦色的。

    一听这话,燕王瞬时放下心来,他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焦虑的问题,他满不在乎地说:“不是还有船长吗?他是一船之长,说句犯忌讳的,他就像是船上的皇帝,一切交给他指挥不就行了?”

    “可若是船长没能力呢?船员们不听他的,又或者,他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专权独断的,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又该怎样呢?”柳三娘当然知道船长的重要性,只是将一船人全权托付给船长,她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燕王拨弄着鹦鹉,不甚在意地反问道:“你会选择那些极端的人做船长吗?”

    “对啊,谁做船长是我说了算,我选一个合适的不就行了?”柳三娘豁然开朗,她一下子扑到燕王怀里,笑盈盈地欢呼着。

    燕王看见柳三娘的笑脸,可满足了,他仿佛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说了老大一堆话:“你就把心放回到肚脐眼里吧。船上的人是出海了,可他们的家族可还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呢,船上的人只要是个不那么傻的,就不会平白无故地惹出乱子来。”

    “还有呢,你看父皇为了能让自己青史留名,去茅厕都要起居郎跟着?你干脆也在船上搞一个好了,就让他们把每天发生的事全都记录下来,这样,等船回来,咱们一看记录,就能知道船上是个什么情况?”燕王兴致勃勃地说着话,主要是,柳三娘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他不自觉地就想再多说一些。

    “最好啊,咱们把记录找人修饰一番,如果当游记卖出去,肯定能挣不少钱。要是再记录一些八卦就好了,屎尿屁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漏掉。”

    “咱们可不能跟父皇似的,非要让起居郎把他除腿毛这件事给删掉。”

    “真是的,他那腿比褪了毛的公鸡都干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除腿毛了,这有啥可隐瞒的?”

    ……

    眼见着燕王越说越兴奋,柳三娘恨不得堵上燕王的这张嘴,有关兴宗除腿毛的事,她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啊,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详细啊?

    先别管燕王最后是怎么被兴宗拎着鸡毛掸子,追了快两里地的,柳三娘倒是按照燕王的说法,谋划了起来。

    首先就是确立了船长的地位。

    柳三娘将船上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楚兴号的船长。她说:“你是要对楚兴号上的一切负责的,别说是我,就是我父皇亲自上船了,都不能插手你的安排。”

    楚兴号的船长以前是个渔民,他见惯了东家对船只事务指手画脚的行为。只是,他虽然是船长,但在旁人眼里也就是个高级伙计罢了,根本说不上话。有时候,他看着东家干涉行船,真是不甘心。

    如今,柳三娘把重任全权交给他,他深觉感激之外,更多的,则是惶恐。

    不过惶恐些也是好的,作为船长,有些危机感,不是坏事。

    有了柳三娘的背书,船员们在船长面前是不敢造次了,至少表面上看,都是老老实实的。谁让柳三娘说了:“船上的规矩,你自己琢磨,有那种偷懒耍滑的,你可以随时让他下船。”

    还有一点,便是航海日志的诞生。

    柳三娘听从了燕王的建议,她特意给船长安排了两个助手。这两个人都是船长亲自挑选的,其中一人就负责每日记录。

    最开始的时候,船员们还搞不清楚原因,甚至还对负责记录的人起了轻视之心,可在一次侥幸从土著手里逃脱归来之后,船员们才清楚了日志的作用。

    日志里不仅详细地展现了,去往土著部落的路线,甚至连部落里有多少人,岛上有多少特产都在册。

    且不说,朝廷打算怎么处理土著了,就是凭借着日志,以后的船只就有了防备,哪怕绕不过这座岛,也能有一拼之力。

    “燕王爷爷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随便一说,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王妃奶奶也是真有才学,他俩真是绝配。”老四有些羡慕燕王和柳三娘这一对,互相安抚,互相出主意,似乎人生路上有一人相伴,也是很不错的。

    不过,当老四抬头看见元祐帝脸上那揶揄的神情,这一丝丝的羡慕顿时消散了。嫁娶这件事,是靠缘分的,一个不慎,他就有可能跟他爹一般,夫妻相敬如宾,硬生生地处成了合作伙伴,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元祐帝有些可惜老四身上那消散的羡慕,可他也知道,不能轻易就把老四逼急了,一切还是要循序渐进,他只好也跟着夸赞道:“燕王妃的确是有前瞻性的,现在来看,她搞的这两个动作是再正确不过了。”

    这两手措施,极大地巩固了船长的地位,后来也避免了很多事故的发生。

    出海,尤其是去海外,当然不是仅凭借着这两手便能成行的。柳三娘深知于出海一道上,她就是个门外汉,因此她和楚兴号的船员们是再谨慎不过了,哪怕是些细枝末节,大家也一道不停地研究学习。

    终于,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在一个喜鹊飞上枝头叫喳喳的时节,楚兴号再度出海了。

    这是楚兴号第二次去海外,却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以贸易的形式去往欧罗巴。之前的那一次,是兴宗私下里安排的,除了兴宗自己,也就只有明宗,老秦王和燕王夫妇知道。虽是走过一次,但是海上风云变幻,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楚兴号能平安归来。

    楚兴号出海的那一年里,柳三娘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整个人被折磨得蜡黄蜡黄的,就只剩下一副皮囊包裹着的骨头架子了。

    看着媳妇那焦急的模样,燕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鹦鹉们一起使出了浑身解数哄柳三娘开心。该说不说,有燕王这个显眼包在,柳三娘倒是真的吃得下饭了。

    燕王府的日子逐渐活泼了起来,当喜鹊再一次在大树上筑巢的时候,楚兴号满载而归了。

    那一天被永久地隽刻在了史书上,那一页在历史长河中闪闪发光。

    正午,太阳高挂,如海上泰山一般巨大的船只驶进沽口码头。金光闪闪的旗帜被树立在船头,“大楚”二字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旗帜随风舞动,发出“哗哗”的声响,气势磅礴。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甚至有些人不止是觉得惊慌,还打算跳海水遁呢。渔民们看着船员们那黝黑的皮肤,厚重的络腮胡子,还以为是异族入侵呢,后来待大家看清楚,热闹的码头上先是沉浸了一瞬,而后便是阵阵喝彩,震耳欲聋。

    一年前楚兴号出海,这件事情在沽口算是个公开的秘密。百姓们既是自豪,大楚有了大船,又是担忧,茫茫海面,前路未卜。如今,楚兴号完美归来,百姓们怎能不激动?

    楚兴号声势浩大,不多时,兴宗便知道了,再然后,整个京师都知道了。百姓们多是好奇,至于朝臣们,那就是心思各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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