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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册封典礼后的第二日,宫内四处流传着昨日的盛景。他们传着圣上与侧后是多么的恩爱,而我却越听越烦躁。

    内心迫切的想要离这些嘈耳的声音远一点,我到处游荡试图找到一方净土。在偏僻的院子里,淅淅沥沥的传出流水声,我怀着好奇的心走过去看。院子布景简单,只有一弯水池流动,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假山矗立着。除此之外便是缠绕在木架上的藤蔓,弯弯绕绕和人心一样难解。

    这里看起来荒凉很久了,罕有人迹。我蹲伏在池边的石块旁,轻轻搭着它,将手伸入池水中,凉水从指缝间溜走。这里倒是想要寻找的地方,静的只有水声和我的呼吸声。我蹲久了有些腿麻,便直接坐在石块上,盯着池水放空自己。久未打理的池子,上面漂浮着绿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盯着浮萍出了神,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鬼鬼祟祟的人靠近。后背被一股力气猛地推来,我来不及惊呼就落水了。很巧的是,我略通水性,想要在水里看清楚是谁害我,但最后因为腿发麻使不上力,呛了几口水。一瞬间的窒息感让我失去了意识。

    ……

    璟妃望着这背影,露出阴恻恻的眼神。她慢慢的靠近,伸手猛地推一把。只听见噗通的落水声,璟妃舒畅的笑起来。她派人打探清楚了,从沙漠来的人根本没机会见到水,更别说通水性了。一直让人跟着她,总算找到下手的机会。好好的吓她一下,让她安分一点。

    璟妃转身就离开,等上一炷香后,才假装着急忙慌的跑去找人。

    “本宫刚刚瞧见皇贵妃落水了,你们快找人去救她。”

    消息立刻就传到了李景平那里,大太监急忙敲殿门告知。

    “皇上,大事不好了。”

    “进来说。”

    “皇上,皇贵妃落水了。”

    “什么!?”

    李景平丢下奏折,就往外跑去。大太监在身后追着喊。

    “皇上!皇上!在樾王爷的院里。您跑错方向了。”

    李景平脚步顿了一下。樾王爷……是自己的长兄,夫人怎么跑那里去了。

    只见院门外,璟妃站在那里神色忧虑。见到李景平来了后,赶忙跑上前迎接,讲话都饱含哀戚的哭腔。

    “阿景兄,皇贵妃她……”

    “你怎么在这里?”

    “臣妾无意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就看到皇贵妃她落水了,立马就跑去找人救她,可还是晚了……”

    “行了,别哭了。朕先进去。”

    李景平扒拉开她,往院子里走去。前来救人的侍卫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见皇上来了,扑通一声跪下来。

    “皇上,小人来的时候,皇贵妃娘娘已经躺在这里了。”

    李景平困惑的朝身后的璟妃看去。

    “怎么回事?侧后你不是说亲眼看到皇贵妃落水了吗?”

    只见璟妃也是一脸茫然的看向皇贵妃。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女人,确实就是被推下水的皇贵妃,可怎么倒在地上呢,明明离开前还在水里挣扎。

    李景平一把将皇贵妃抱起来,大步往旁边最近的宫殿里走去。

    “快去叫御医过来,来晚了唯你们是问!”

    院里的一群人团团转,忙乱极了。大太监急急跑去找御医,侍卫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而侧后则淡定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一切。

    李景平现在不关心任何事,他眼里只有面前躺着奄奄一息,双目紧闭的爱人。他颤抖着手摸上她的脸庞,擦拭她挂在睫毛上的水珠。

    “夫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试图逼你爱我,我不该这么心急的。你醒来好不好,我会无条件的爱你,不论你要做什么。”

    渐渐的,他声音里都带着哭音,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悔恨,在这一刻紧紧箍着他。

    我的意识渐行渐远,仿佛听见李景平在絮絮叨叨,但我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感觉他非常悲伤。之后,我感到一股力量将我弹了出去。这一刻,我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他神情悲痛的站在那边,御医正颤巍巍的搭脉,没错,给我搭脉。

    本想当场抓住谁是害我的人,没成想把自己作死了。我不由得叹息。

    有意识的我变成了魂魄,无意识的我只是一具躺尸。

    只见御医摇着头,叹息着。而李景平面色大变,冲上前抱住我的身体,悲恸万分。

    之后,我就被赶到了别的地方去。是侧后住的地方,她面色紧张的坐在那里,往门口张望,不知道在等谁来。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来,对她行礼后,一顿汇报。只见侧后的脸上立马绽放笑容,放下心防一般,舒适的靠在软榻上。我感到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

    恍然间,我的面前一片漆黑。

    一位面容慈祥,鬓发苍白的男人站在水波上。我试探性的向前走去,这次倒是顺利来到面前。

    “你是?”

    “我是昭帝。李景平的父亲。”

    “先皇?”

    “没错。”

    “我为什么会遇到你?”

    “因为你已经死了。而我也是死了的人,自然会碰见。”

    “那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何事?”

    “你自会知晓。从现在起,你有十五日的时间,还可以见一见这个世间,不过只能待在皇宫内。”

    “啊……”

    我正要开口问他为何,突然眼前又恢复了光明。

    短短的一个对话,没想到过了两日。李景平看起来一直守在我的床边,他双目充血,下巴上长出了青茬。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绝望。

    我看着晨昏交替,日月交割。李景平甚至在我的床边处理政事,而我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看起来是真的断气了。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迟迟不肯给我下葬。甚至每天都端来各种药物,给我服用,每次都充满期待的望着我。

    日子过去了五日,我飘在旁边都觉得有些累了。即使魂魄不需要睡觉,但我也忍不住眯上眼。突然我看到躺在那里的我,手指微动,睫毛颤颤的抖动,似是要醒来般。恰巧,李景平也发现了,他立马喜出望外的往外跑去。

    可是,我还在这里啊?也没回去身体里面,那是怎么醒来的?

    御医迅速的就来到了房室里,一脸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给我搭脉。他的手颤了颤,也是面上喜色,对着皇上连连作揖贺喜。

    李景平紧绷的神经才算松下来,腿脚发软的靠着墙滑下来。总算……总算将时野救回来了。

    我盯着床上的‘时野’缓慢的睁开眼,一瞬间我的耳朵变得清晰起来,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所以我虽魂不在体,可身体的变化也会反应到我魂魄上来。我听见李景平焦急的声音,太医叮嘱的声音,侧后喜极而泣的声音。

    是的,侧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已经趴在床头掩面哭泣起来。想必她现在很慌张吧,事故的真凶。

    我好整以暇地飘在旁边,倒要看看侧后怎么为自己辩解。

    只见‘时野’虚弱的蠕动嘴唇,微微抬手指向侧后的脸。李景平一把握住‘时野’的手,神色疑惑的问道。

    “夫人,侧后怎么了?”

    “皇贵妃是要本宫给你倒点水吗?本宫这就去。”

    她连忙起身,往桌子旁走去,生怕有马脚露出。刻意营造姐妹情深的场面。

    “她……是她……”

    ‘时野’虚弱万分,但语气却十分坚定,目光炯炯的盯着侧后正在倒水的背影,手颤巍巍的指着。

    “夫人是说,她害你落水吗?”

    ‘时野’缓慢的点点头。李景平倏然站起身,大步走向侧后,他一把将水杯放下,扯走她。

    门外响起李景平震怒的声音,我不用飘出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侧后恐慌的哭泣声和求饶声。

    “朕给你一个机会,如实招来!”

    “阿景兄,你在说什么啊。”

    “皇贵妃是不是被你推下水的?”

    “臣妾……臣妾怎么可能这么做。”

    “朕刚刚从宫女那边知晓实情,她恰巧看到你走进那个院子里,不久后就响起落水声,你急急忙忙跑出去,对吧?”

    “不是的,阿景兄,这是诬蔑臣妾啊!臣妾听到落水声才去的,想找人救皇贵妃。”

    “哦?是吗?那你为何没有带着人随行,反而独自往那边走去。那边是长兄的宅院,常年无人,荒僻得很。”

    “臣妾……臣妾。”

    “你无需再狡辩。来人,把侧后打入冷宫中。”

    “阿景兄!皇上!求您放过臣妾吧,臣妾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害她至此。”

    “阿景兄!我可是大郡主的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阿景兄!你放开本宫!本宫可是侧后,你怎么敢如此粗鲁的对待我!”

    侧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远,想必是被侍卫拖走,拉去冷宫了。

    我倒是盯着床上的‘时野’,感到好奇。想必她也听清了门外的动静,显然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脸上露出喜色。这让我不禁猜测到底是谁上身了。

    难不成?是先前碰面的先皇吗?可他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就在我困惑的时候,只见‘时野’突然转头,朝着我这个方向笑了一下。我呆滞在半空,这是能看见我吗?

    李景平面带愠怒的走进来,看到‘时野’满脸的心疼。

    “夫人,都是朕的不对,朕已经处理好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时野’乖巧温顺的窝在他的怀里,由着他一下又一下拍着背。

    “小子,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突兀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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