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退出

    周日井闼山排球部照例有常规训练,五点多才是下训。

    桐月正好结束了自己的训练,绕道来体育馆找佐久早,她等在一边看了会末尾的练习赛。

    凉子试图靠近一些,使出了常用的伎俩,借着和佐久早附近的人搭话偷偷瞄几眼桐月绫秋。

    “要一起吃晚饭吗?”桐月对上凉子的目光发出邀请。

    “唉?可以吗!”

    她有点按捺不住的声音欣喜,虽然平常也不是没有和前辈一起吃过饭,但这回算得上是前辈主动邀请的。

    凉子连连点头,生怕过时不候。

    一旁的高桥状态外,唉…经理不是在和他说话的嘛?是怎么和桐月对上的?

    佐久早只顾着桐月,至于对一个吃晚饭什么的他已经能应付下了。

    毕竟要是星野凉子比之角名晴子的话,确实还是前者好上一些。

    不会想方设法的拆开他们,佐久早心里咽了咽这话。

    后续就又演变成了井闼山的团体聚会,众人吃得尽兴方一起回家。

    星野凉子一晚上的心情都十分美好,在她一贯表情少的脸上算得上是稀奇。

    由此大家都明白且肯定是和桐月有关,对于她能拿下队内两个“不好相处”的深深佩服。

    星野兄妹是一起回的家,路上自家小妹的笑容还都憋不住,星野海醋意的叨了句

    “哥哥我是有点嫉妒绫秋了哦”

    凉子清楚他这插科打诨的话,没计较的说什么,只是笑着先一步进了家门。

    早点睡觉明天是周一,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去洗漱,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事情。

    来自十八岁的星野凉子自述。

    我的家庭是离异的.

    七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和哥哥也因此被分开,各判给了父亲和母亲。

    我的母亲曾是一位职业女手,她因为种种原因与伤病没能一直从事赛车事业,我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她倾注一切的对象.

    装备、师资她都尽量的想给我最好.

    我也不想辜负她的付出,全盘按照她要求的一切来、可这渐渐使得我自己倦怠,疲惫与说不出口的厌烦.

    因为全身心扑在卡丁车上,我周围没有朋友也赶不上学校布置的课业,莫名的哪一边都融入不进去。

    再后来,我孤僻的性格也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人,除了沉默也再没有别的.

    第一次见到桐月绫秋是在千雪老师的课堂上,她是被老师带进来的,有些混血的长相引得许多同龄人关注.

    凉子认识她,在走廊老师挂的照片墙中见过好几张,还有就是桐月很有名,连着她都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女孩只是自己练自己的,心无旁骛.

    凉子觉得桐月很厉害,任何程度上都是。

    桐月是千雪老师一对一的学生,所以来俱乐部的次数不多,笼共五次都没有.

    再后来,她在一场青少年锦标赛上遥遥见过,身边的母亲则是分析起了各个竞争对手的家世到惯用技巧.

    言行间希望自己与桐月绫秋打好关系的意思也有.

    也对,场面上无论是车手还是家长或者举办方谁都想同中心点的人攀上关系.

    莫名地,她就不想,用这种方式作为桐月对自己的印象.那场比赛凉子表现得并不好,母亲为此发了很大的火.

    她总是那样说,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做这么多全都是因为你。

    就好像真的都是凉子的错。

    言语一层层的压在了年幼的她心上,凉子甚至自己很清楚,她根本就不适合也不喜欢赛车.

    好讨厌…

    可对着母亲气极的脸连提起的勇气都没有,她很害怕,害怕自己这唯一的用处也没有了.

    后续的训练越来越多,奔忙赚钱的母亲生了病,即使那样了她也把一切都压在自己未来的赛车事业上,孤掷一注地。

    一定要这样吗?

    母亲的执念不知何时化成了一条绳索,捆在我和母亲脖子上越拉越紧。

    同时陷进了我俩的肌肤,深入骨血的再推离我们关系的时候让对方都喘不上气.

    那场比赛累垮的母亲没有来,这算是松本凉子第一次自己参赛。茫然,局促地呆在队伍里听从安排。

    意外又见到了桐月绫秋,凉子还记得自己刚在电视上得知她最近参与锦标赛获得优胜,很是厉害。

    而桐月旁边想搭话的金发男孩是英国车手多恩,也同样是个拿下许多冠军的天才。

    这里面几乎都是姣姣者。

    她生疏的一个人完成了穿戴,时不时偷瞄旁边的人照着抄,紧张下连基本的都记不太清。

    "这个"

    自己完成好的桐月走近,得到允许后替凉子调节头盔和赛车服.

    松本愣愣地只光顾着看,桐月做完后就离开了,看上去像一个很自然的顺便帮忙而已.

    她走在前面,先一步进入了赛道。

    比赛不多时也开始了,然而赛事举办没多久,天上突然下起了雨,磅礴的淅淅沥沥闷头盖脸。

    突然的雨赛会为比赛抹消一些技术优劣,当然能适应的强者也不乏存在,遥遥领先.

    只是凉子自己心慌与控不住速度,落了第一名快要一圈的差距,她昏昏沉沉的都记不清路线.

    她其实很害怕竞速的,特别害怕高速下控制不住的身体和内心深处避之不及的深深恐惧.

    于是误判的打了方向盘。

    那一刻一切都是极快的,碰撞、翻转、极度刺耳声音拉起,眼前瞬间陷入漆黑。心跳声被放到了最大,什么都看不见的感知让她想哭.

    雨滴滴答答的声音砸在车子上,像是敲起了什么警报,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惊慌到连求救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在这样的精神压迫下,那道声音就显得分外温柔.

    "…松本凉子?是这个名字吗?"

    桐月是比她们都快一轮的抵达,所以目睹事故后安全停下车跑来,她迅速判断了车子的耗损情况,然后蹲下身.

    她记得广播播报的是这个名字没错。

    雨完全落在了桐月身上,她想让自己声音清楚一点就摘下了头盔,一时头发也被淋湿。

    "你被夹在里面了,还好吗?别害怕有人来了,能回答我吗?"

    桐月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学着以前自己被困住时北会说的话,尽量安抚里面的女孩。

    窄逢里传来嗯的声音,单从这应答听似乎是在哭.

    会恐慌是难免的嘛。

    桐月想了想,将自己的手从有点困难的地方伸了进去,判断内部方向的递到凉子面前.

    "你别害怕,抓着我的手,我在这陪你."

    那一刻大抵是再也忍不住的呛出眼泪,酸涩的心头爆发出了积压许久的情绪,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却得到了无边的安全感。

    凉子努力够到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桐月握紧还尝试着与她交流。

    “没关系,我刚开始也常常撞到围栏上的,不打紧的…”

    伴着雨声一起传入,但这回凉子心里渐渐开始平复下,周身恐惧的阴影都在远去,清楚的只有桐月绫秋的声音能抵着.

    靠着黑暗中递入的那只手,她能做到一个人冷静的呆着。

    赶来的工作人员劈开了围栏,展开施救,最终将松本凉子抱了出来.

    女孩连检查都还没的,就先找起桐月绫秋。

    彼时她呆在北信介的身边,他拿来了毛巾给她擦雨水,语气还有些指责刚刚危险的伸手行为,存在受伤风险。

    两人聊天中,凉子小跑上前抱住了还呆在一边等的桐月,这会鼻头一酸,呜呜间她哭得伤心。

    不擅长安慰人的桐月手足无措,眼神向北信介求助,少年打了个手势,她学着去摸摸凉子的头。

    没料到哭的更响了。

    她僵在原地,只能等着凉子自己恢复。

    一边来撑伞的北信介忍住了现在笑会不礼貌的行为,把伞往两人身上倾斜.

    这些事情都是凉子没有看到的。

    事后父亲和兄长也来了,他们一直坐在观众席,刚刚那一幕显然是吓到了两人.后来知晓所有事情的父亲斥责了母亲一意孤行的教育方式。

    她回到了父亲身边,母亲独身出了国,临了对她说出了那句抱歉.

    生活变得很平静,再也不用拼命地挂勾赛车胆战心惊,至于朋友一类她看得很淡,毕竟她性格上确实很难主动迈出一步。

    但凉子多了一个特别关注,日日留意出国的桐月绫秋,她们两间的交集戛然在那场比赛。

    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星野凉子追逐着她的脚步。

    从九岁到十八岁,用各种渠道去知晓桐月十岁到十九岁,能通过网络了解她更小的过去,也想加入她的未来。

    凉子常常这样认为,自己的精神世界很大的依靠都是来源于耀眼的桐月绫秋,甚至她还愿意回到赛场,想用另一种方式去靠近.

    然后站到桐月面前证明自己,也想有机会道出--来见她走来的这一路。

    2011年夏休期后,桐月最后一场F2赛事公布地点,凉子已经向BMC车队递了入职申请,目标明确的。

    她满心欢喜的前往,做好了很多很多准备,可那晚却发生了近年方程式赛车最严重的事故.

    车手桐月绫秋抢救无效,丧生火海.

    那天同样也是下雨,却不知为何扑不灭自燃的大火,救护车的警笛一直绕着赛场…

    凉子参加了公开葬礼,来得人非常之多,七日都没停歇,她还遇见了许多眼熟的人,来来往往.

    只不过是心里一直无法接受,也相信不了。

    她的梦想与所有,到此结束了.

    十二月三日周一.

    星野海感受到了自家小妹一早就很不一样的情态,具体令他说不上来,心里奇怪明明昨晚睡前还兴奋不行的人怎么一早换了副样子。

    抱着这样忧心的态度,午间还真发生了一件大事。

    传到他耳朵里就是星野凉子在体育馆对桐月绫秋动手.

    等等…!

    谁?

    他妹妹对谁?

    那可是桐月绫秋啊!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又听了一遍。

    星野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佐久早和古森迅速地往体育馆的方向跑.

    饭纲掌问清具体位置也追了过去,队长是去控制局面的.

    话题中心的桐月此刻也是状况外,她完全是走在路上就被星野凉子拽了进来。

    七七八八地听她聊起两人的初见,听到这里她还是非常意外她们认识的这么早,更不好意思自己居然没认出来.

    直到星野凉子聊到了未来,细致的知晓她所有的赛事,更讲到了最后那场比赛.

    桐月面上一怔,但心里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人和自己一样带着记忆.

    猛得被揪住了校服衣领,强制甩到了墙上,背后还没好全的淤青被撞得生疼。

    这一下让她分外清醒。

    看着凉子不知何时盈满眼眶的泪水,泛红的眼底是从对视开始就压不住的情绪。她说了自己有多么努力,有多么憧憬的能一起共事。

    学习一切能接近、能近一步的路,为了来见她这一面走了九年.

    "…可我都没有站到你面前,可我都…还没有告诉你,我以你为目标走了…很长、很难的路啊…”

    在她生命中很多时候,觉得倦怠、痛苦的一刻凉子都会想起桐月绫秋,那是一种超越偶像的力量,支撑着她。

    “所以,为什么不逃出来!为什么放弃了…”

    八秒的逃生时间,法医鉴定没有撞击昏迷。

    鼻子一酸,她再也忍不住的恸哭,埋头压在了桐月的肩膀上,手还抓扣着少女的手臂,想要感受这个真实的温度。

    眼泪是滚烫的,言语亦是,就这样字字敲在安静沉默的桐月心上、身上.

    说实话,这种感受是很陌生.反倒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借着凉子,桐月断断续续听到了死后的一些事情,原以为时间冲击下就算自己不在,那与自己有关的人应该也不大会伤心很久吧…

    她只是习惯如此想,把自己放在存在感很低的位置上,就像是在家庭中那样的关系。

    体育馆围观的人越多,似乎还有人往里进,但这个距离下都应该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

    只是不少人八卦,探头探脑。

    桐月眼神制止住赶来的佐久早,少年乖巧的停住不再往前。饭纲掌和古森忙着驱赶围观群众,试图给两位女生一个说话环境,且不被打扰。

    毕竟单瞄上一眼就知道里头不对劲。

    体育馆外围总算安静了下来。

    "在我…"

    凉子抬起头,露出通红地眼眶看着桐月,声线颤抖也竭力地要说完整。

    "车队的问题那我们就换个车队,网络上也都是假的,意外就翻篇过去,你都还没有进入F1看过,怎么能认为里面也一样呢?"

    "桐月绫秋,我会做修理,我会学执策,我可以做你的后勤经理…你缺什么我都可以办到"

    "所以,在我未做领航员之前,你能不能…不许退出"

    即使语气坚定的说出,眼神却是在祈求一样的难过。

    尤其是这是第一次见到她情绪起伏这么大,也得知了对方在意自己那么多年。

    人生中很少会有这么个人存在的,靠着那点见面,完成自我的救赎与成长。

    良久,她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凉子的肩膀,笑着说

    "好啊,听领航员的."

    过去很多时刻,桐月都自认为是靠着自己独行的,她看不清未来的路,以至于仅仅是这样摸黑执拗地蒙头走着。

    光顾着一个人跑在前头,什么也不管的,什么都想甩下.

    而现在回到了过去忽略的节点,跟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才恍惚明白,他们只是被短暂的雾遮挡住了。

    待一切尘埃散尽后,此间天光大亮.

    她忍不住由心感慨,原来都在这里啊。

    平复完了凉子的心态,少女渐渐的不好意思起来,她实在是刚刚没控制住情绪。

    然后听着系统的一声规正,回过头已经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疑惑的神色正常。

    桐月和佐久早同时看向了蹲着的凉子,她还在兀自奇怪为什么会眼睛有点疼。

    两人都听到了系统音,故而沉默下。佐久早不由看向深思中的桐月,他不能说所以箴言。

    桐月上前替星野凉子编上理由,反正周围一切都被系统做了矫正。

    做完所有收尾后才跟着佐久早走,一开始光顾着想事情,等到了医务室才回过神来。

    是佐久早心细地观察到了她刚刚捂肩的动作,系统规正了大家的思想倒是没记得给她治治后背的难受。

    就这样想着,抹完药酒和膏药后再与佐久早去了餐厅用餐.

    下午国语课平静的过去.

    给黑尾和研磨发过消息后打算早点去训练馆,莫名觉得今天的状态会很不错,其中有凉子的很大原因在。

    让她觉得很轻松。

    顺着人流出校门口,不期然与等待许久的牛岛若利对视上.

    …啊,这个时间点是牛岛来东京封闭训练.

    穿着国家队运动服的牛岛就此上前,极为自然地说了句"送你回家".

    "我现在要去练车"

    他点点头也表示好。

    两人并肩走在大道上,坐上了抵达附近室外赛道的电车。借着这悠闲时间,她才问起牛岛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他认真地将问过的人都罗列了出来,总之和国体事业部的人还挂上了关系.

    还是个相当复杂的过程.

    想起凉子说的事情,她多看了眼牛岛,试图想象一下他哭的样子。

    身边少女的眼神牛岛看不懂,于是大方问出口"怎么了?"

    她摇摇头,复而笑了笑,觉得果然很难想象.

    抵达了场地,桐月热身后换上了赛车服,牛岛一如既往的选了个位置坐,从实时屏幕观看。

    她一练习上也多会忘了时间,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

    今晚的失误率比平时低了许多,恢复了点她以前的成绩,桐月自我满意。

    而等了许久的场地负责人同样也是桐月家下属的员工说起东京另一处训练地,问起桐月有没有意愿去封闭式提升。

    地点颇眼熟,她没第一时间答应.

    和牛岛用完了延迟的晚餐,才算做是告别.

    隔日周二

    古森和佐久早做为明日就要前往国家排球部征召地的预选成员,校方请假的流程很是快,两人可以选择早些回家收拾东西。

    看着一边犹坐着的佐久早圣臣,桐月停了停笔,少年默默收回眼神装作看课本。

    他这一趟去的话要有五天见不到她.

    佐久早想法好猜,令桐月莞尔.

    "那你难道要陪我呆到放学?"

    "嗯,时间很够."

    "只是五天而己,很快的".

    他点点头,面上是应下。桐月想了想,用惊喜去哄住他,半商量的语气让他早点回家。

    不过这回佐久早很是固执,表明了想留下来的心。桐月拿他没办法,两人一起上完了课业,放学后好说歹说的劝走了人。

    至于这个惊喜--

    隔日,国家青年队专用体育馆前。

    古森惊讶的看向出现在此的桐月,少女招招手,迎着佐久早的眼神接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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