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快乐

    电话那头是威廉的来电,不容拒绝的宴会与已经赶到度假村接她的人也出现在眼前。

    “请宿主正视此次聚餐,跟从他们离开”系统提示了后退了一步的桐月,让她止住步。

    她突然意识到迟迟没有离开三周目的原因或许就在这次的家庭聚会上,就像是铃木优那事情一样,源头在于她的心事。

    它想解开。

    桐月回头看看还亮着灯的居住区,一时说不上此刻的心情。

    “需要我们帮您收拾好行李吗?”领头的礼貌上前。

    她摇摇头,没想到前一秒才答应五色,下一秒就要失约。但这一次,她能说出。

    “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再走”

    “好的”

    临了还拿了他们给的苹果,一人给了一个一共八个苹果,一只手都还有点拿不过来,桐月放在了袋子里装起来。

    想想还有些忍不住发笑。

    平安夜要吃苹果。

    有点像是哄小孩子的话。

    傍晚回到了东京滨海的主宅,难得的众人都齐聚一堂,看上去就像是两家人准备一起庆祝圣诞节,刚好的都在日本。

    连廊道都挂上了节日氛围的装束,迎合着三个小孩的喜好。

    桐月香芝和罗斯兄妹的相处甚好,看到她出现,三人都围了上来,各有各的表现,有问切也有慢半拍落在后面的。

    她依旧不太适应这种热情,简单的都做了回应。

    “姐姐是给我们带的吗?”桐月香芝看着她手上的苹果,欣喜道“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吗?”

    她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身后不远处还站了父母亲,大概是想看到那种兄友弟恭的画面。

    “抱歉,不是”

    她说完话,就错过他们要往里走,威廉沉下眉正要说什么,汀夫人伸手阻拦。

    没干扰的一路回了卧室,也不管他们怎么想。

    洗漱后桐月就躺在了床上,困意磨灭的干净,此刻格外清醒。

    一直辗转到凌晨也没有睡着,只好起身找些打法时间的事情做,睡得格外迟。

    2016年秋,在最后一场分站赛前,桐月接到了威廉的电话,赶往了一趟伦敦。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情,结果却是叫她教艾利克驾驶方程式赛车。

    在她最重要的比赛节点,好多年没见的父亲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没有一点关于她的。

    哪怕早知道亲缘淡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自嘲。

    于是她说,我不会教的,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带着呛人的叛逆。

    这样的话瞬间就惹怒了威廉,男人大怒,对于眼前这个锐利冷漠的少女发出斥责。

    临了说出了那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参与过她的人生,到头来却因为一个不痛不痒的婉拒说出了这句话。

    失望?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啊,所以随口说出这一句话,否定了她的所有。

    桐月从梦里苏醒,那一刻威廉的眼神与语言就这样刻在了她心底,像是噩梦般纠缠。

    靠着床头躺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缓和。

    外头的天蒙蒙亮,她才睡了不到四小时。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去做了锻炼。

    管家送来的礼服依旧是不符合她的尺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觉得这件事的可笑和荒缪。

    干脆就穿自己带的卫衣裤子,毫不在意什么华服定制,即使与他们格格不入。

    楼下的桐月香芝带着罗斯兄妹装扮起了圣诞树,三人玩得正欢,她也就没下楼去打扰。

    呆在房间里避着不出。

    圣诞节的一整天桐月绫秋都是一位旁观者,她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自己与此处的不吻合。

    多余的很。

    晚饭依旧是一桌子上众人坐在一起,一家人和一家人,聊着他们才知道的什么话题。

    琳琅满目的食物庆贺今日特殊的节日,很无聊在她看来。

    “宿主,赛车自燃的八秒里你在想什么?”

    突然地系统出声,让她忍不住停了筷子,紧跟着思绪扯回到了侧翻的时间记忆里。

    轰鸣的爆炸声,燃起的烈火,漫长又短暂的八秒钟。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或者说撞车时,你为什么分心了”

    金属似的声音质感,透着审视的凉。

    突然谁唤了一声,桐月眨眨眼看向出声的桐月爱,她还算温柔的递上了一份芒果蛋糕,推到了她面前。

    一共四块,一人一份,看上去很公平。

    桐月香芝和爱丽丝奇妙的都喜欢吃芒果,所以晚上才会准备这个蛋糕。

    而她....

    餐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对芒果过敏,没有一个人。

    他们都看着她,桐月接过了蛋糕,面无表情的。

    那一刻的窒息感迎面而来,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只是不受控制的动了勺子,舀了一口,芒果的味道在味蕾散开,是甜的。

    宫侑一直嚷嚷的好吃的味道,是这样的。

    大概是很小的时候有尝过,但因为北信介一直记得她过敏的事情,所以到现在为止很多年没有碰过芒果这类东西。

    人是不会明知故犯的。

    她一勺一勺的吃着,感受芒果的味道。

    也没有那么好吃,这让她有点失望。

    这张饭桌上,人人都很高兴的欢庆节日,整个主宅里连女仆管家们都带着笑容,她却一点情绪都没有,好奇怪啊。

    …我的情绪呢?

    沉到了最深最深的地方,连她自己都捕捉不到,空泛的好像摸不到边。

    这让她有点恐慌,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桐月突然在这一刻,想到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分心了,因为想起了威廉的那句话,想起了很多很多没意思的过去。

    囿于回忆和孤独。

    要命的是在那八秒里,她想…要不干脆死掉算了,活着也就是那样。

    发自真心的觉得没有意思。

    进入F1以后,到达二十岁以后可能也就那样,她的人生过去和未来没什么不同。

    啊,是了。

    所以她没有挣扎,任由爆炸与火焰将自己吞噬,温顺的走进了自己的良夜。

    也许那才是她的解脱,她想的是这个。不知道怎么的忘记了呢。

    桐月缓缓地笑了出来,她都想起来了,真没意思。

    居然又到了这种节点。

    避无可避的感受自己被区别对待。

    少女站起身,一时之间,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肉眼可见的,她的状态很差劲、神色冷漠的像是对着一群陌生人。

    爱丽丝心下一顿,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要说什么,威廉已经忍无可忍的开口,一字一句问她在做什么。

    “你们继续吃吧,我想离开了”

    “坐下”

    男人严厉的压住怒气,迫人的威慑吓得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从昨晚开始桐月绫秋就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之前她次次的挂断电话,每回都婉拒谢绝见面,他已经积攒了许多情绪。

    两个孩子的次次说话和拆开话题,威廉都看的明白。她抗拒着这里的一切。

    桐月绫秋依旧没有听从,离开了位置。

    椅子擦过地发出了剧烈的声音,威廉快步的上前拽住了桐月发热的手臂,不正常的温度他没意识到。

    “我说的话你都当做听不见是吗?”

    手臂上的力道很沉重,让她不得不直视威廉的情绪。

    僵硬的气氛瞬间让汀夫人起身试图制止,连着藤井真都开口。

    至于她的母亲只是皱着眉,依旧坐在位置上。

    倒显得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继母那么关切、在意。

    或许在母亲心里,她也一直都是个不服管教的不合格的继承人。

    是啊,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都是看不到的。她尽善尽美的去做那么多的事情,他们还是不满意。

    这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面对?

    我到底在干什么。

    心里的伤口越放越大,刺得她喘不上气,耳鸣声剧烈的作响尖锐地。

    系统开始发出警报,一声又一声,很吵。虚虚实实间她什么都听不清,连一点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桐月依旧不怯场的站得挺直,冷眼看向威廉,佯装漠然。

    “是啊”

    下一秒她就被一个巴掌带倒,摔在了地上。

    慢半拍的抬头,看着怒火中烧的威廉,那一幕与现在完全重合,她几乎分不清是过去还是未来。

    或者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啊。

    “你太让我失望了”

    残忍又冷漠至极的话。

    堆叠的高墙瞬间坍塌,墙外的那些负面情绪宛如潮水般将她压在水底,摁着她的旧伤,如同打在她脸上的巴掌一样刻骨铭心。

    未被表达出来的感情正在冲击着她最后的理智。

    脚步声错乱间,似乎是谁扶住了自己。

    桐月迟钝的侧身避开了这个搀扶。

    其实她听到过最多的话,就是正因为罗斯家族的继承人是自己,所以威廉一辈子都拿不到家族权利。

    她是自己父亲的绊脚石和竞争者,唯独不是女儿。

    她自己站起身,看着威廉又看向桐月爱,想笑又笑不出来。

    其实觉得这个场面真的很可笑。

    “好奇怪,很让你丢脸吗?可是,父亲、母亲,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不是拜你们所赐的吗?”

    桐月绫秋茫然的看着他们。

    我不是按照着你们的一切来进行了吗?又为什么否定呢。

    这句话让他们宛若被浇了盆冷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她生来就是为了做继承人,一切的一切不都按照着他们的安排来了吗?她明明已经做到了最好....

    还不够吗?

    手臂止不住的犯痒作痛,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连呼吸也缕不顺,堵住了胸口。

    她忍了忍,可是细细密密的疼痛让她真的真的快要失控了。

    她不想这样的。

    眼下即使是刻意地去寻找他们对自己的爱,对自己的一点上心,居然都没有…

    桐月看向被父母无意识会护着的、弟弟妹妹们,最后一点的自尊也被撕碎。

    显得她那么的不堪。

    “我其实,真的很想,很想你们能对她们那样对我...我羡慕,嫉妒的快要疯了…”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只区别对待我”

    情绪的阀门拧断,她说出了那些自己都不想承认的话,阴暗的、自卑的自己。

    每每看到他们都像是做着残忍的对照。

    “你们真的好不公平”

    失望里透着绝望的说出,生平第一次这般痛苦。

    糟糕的原生家庭,她逃也逃不出去,那种无力感就像是刻在了她的血肉里,一牵动都会那么疼痛。

    抽筋剥骨的让她恐惧。

    否定它的时候,也像是在否定她自己。

    一刀两断,好难啊。

    “我到底....算什么啊。你们不觉得可笑吗?哪有真的把我当成女儿…”

    “所以别拦我了,你们所有人都让我觉得恶心。恶心透了,我恨死你们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餐桌,随后转身,不再留恋的离开。

    独身进入了大雪,迎面的冷风灌输进衣袖,

    胃里翻腾搅弄得想吐,她好难受,每一步走在外面就像是走在了刀尖上,残余的理智只顾着往前走,往前走。

    她要去哪里?

    那一片名叫亲情的泥泞阴影从未放过她,即使桐月绫秋想冷静下来,可是身体唱着反调。

    心脏被攥紧,每一次喘息都是那么的吃力。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却手脚一软的跌进雪地里,清醒间四处已经没有光了。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熟悉的死寂。

    忽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掉在了手背上,一点又一点的滴落,她迟钝的用手去摸,是眼泪啊。

    它控制不住的倾泻,好奇怪,怎么擦不掉。

    或许,我真的有病。

    桐月躺在了雪地里,冷都感受不到了,任由黑夜雪花降临,扑在身上、脸上。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应该想点什么事情来填补住自己的情绪,但思绪神经却对着干般,一动不动的放映着过去的不堪。

    她好像回到了火场中,整个人都被烧的作痛,也便疲惫的不想再动了。

    什么任务什么都不重要。

    于是一切的嘈杂都在远离自己,隔着一层水般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直至急切吵闹的手机铃声作响,响了好久好久,勾得她侧侧头,盯着唯一发出光的微弱手机屏幕。

    破开了沉沉的黑。

    桐月等着铃声自己挂断,然后又亮起,那头似乎非要等她接到电话,所以一直没有放弃。

    她动了动手指,被冻得有点没知觉。

    缓慢的接起这个电话,另一头牛岛若利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边很吵闹,似乎还放着烟花,猛地天童夺过了手机喊了一句圣诞节快乐,秋秋。

    一下子好多好多熟悉的声音冒入,他们不整齐的七零八落喊着祝福,真诚的、欢快的、沉稳的…

    牛岛走远了一些,才说了他的一句圣诞快乐。

    她笑了出来,可满手都是眼泪。

    原以为流尽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的淌了出来,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努力的、竭力的试图催动喉咙,说点什么,回应对面。

    即使很难很难,也要说出来。

    “怎么了?绫秋?”

    牛岛的声音带了急促,关切的情绪毫不隐藏,他甚至快步往外走,卷起呼呼的风声轻微,问起桐月在哪里。

    “若利,我....我好想真的有病”

    桐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像是花了全部的力气,她压着眼睛“我好累啊”

    话筒那头的声音很温柔,坚定缓慢的传入。

    “绫秋,生病了也没关系,我们只需要看医生就好了,对吗?”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问。

    桐月却花了好久好久才理解他的话。

    是啊,她只是生病了...

    我只是病了。

    “经系统检验,宿主精神崩溃已无法继续任务,三周目白鸟泽成功通关。现强制脱离,任务暂停,进入中场休息”

    “结算后续清理,请保持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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