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会十八

    胖头鹰在驾驶室的位置盘旋了会儿,最终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样,转两下,便朝着蓝空飞去。

    瑶迦看着这远去的身影,奇道:“人家都用飞鸽传信,到了你们这里,却用了这鹰,况且飞禽传信已经是比较古早的用法了,没想到你们现在还用得娴熟。”

    可不是奇么。

    现在灵力法术基本唾手可得,经过几代优秀基因传递,大陆上不会法术,没有灵力的人也越来越少。

    就是那不会法术,没有灵力的,也创造出了专门送信的信差,飞禽传信的时代早已相去甚远。

    人们依赖法术,灵力,信差使用法术灵力,信件也只会传递更快,哪里还会肯用这种过时的法子,信件轻易折在路上不说,送得还慢。

    河境却不以为意,“飞禽不会背主,办事勤勤恳恳,不会留下把柄。”

    弗安也跟着为他驯养的胖头鹰找补了一句,“而且,瑶迦小姐,您可别瞧它是一只鹰,飞得可快了,体内也是蕴含有一点灵力的,又通人性,这信件传出去没多久就有消息了,且等着好了。”

    主仆两都这么说了,她这么一个寄人篱下的能有什么意见,不过就是随口一个调侃罢了。

    当即眨眨眼,爽快地认可了胖头鹰的能力。

    河境瞥了她一眼,女孩的手伸到零食盘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葡萄吃,吃着是尽心,只是魂儿不知飞到了哪儿去,整个人心不在焉。

    行车这几日,在他的面前,她越发肆无忌惮,隐隐可见她当皇女的“小性子”来。

    吃喝嘴上说不挑,入口之前却还是认真挑挑拣拣了的。

    说话也不像之前那般畏缩,或者暗着夹枪带棒。

    倒是养肥了胆子。

    如果是旁人,他怕是亲自弹弹指尖,当叫对方一跪再跪,吓破胆,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满足了他的恶趣味。

    偏得她这么一个人,行为举止看着也不可恶,在他想动动手料理的时候,却又想,她本身就够有趣的,反而是先前的畏缩,藏着掖着那模样才不够得趣。

    也就歇了这恐吓的心思。

    权当自己的恶趣味换了个口味。

    却不知这不过是无形之中将人放在心底了才会有如此想法。

    河境不知,瑶迦心是个大的,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国仇家恨身上,也就没有留意了。

    果真如同弗安所说,那胖头鹰不过几日就飞了回来。

    落在弗安手上时,留下一小卷东西。

    彼时他们还在半路的乡间小道上,车马停下来,大好阳光穿过细密丛林,撒在瑶迦铺在草地的野餐餐布上。

    瑶迦端着咖啡,吃着饼干面包,不嫌糙,反倒有了点岁月静好的意味。

    河境就坐在对面,手里也端着咖啡,膝上翻着书,两人相处那叫一个和谐。

    弗安就捏着纸团打破了和谐,“关于艾特利特的消息递回来了。”

    一听这话,瑶迦囫囵吞了饼干,也不怕噎着,灌下一大口咖啡,用餐巾抹了嘴,顾不上那许多,急急问道:“什么情况?”

    前额未被束好的绒发因主人这一动作,加上微风席卷,散乱扎进了那一双黑墨一般的眸子上方的卷长睫,迫得那一双墨目眨了几下。

    河境瞥见了,翻页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莫名地痒。

    弗安没留意主人的神情,只听了瑶迦的话,就下意识回:“艾特利特伯爵府是遭人血洗过,但是到底是因了妖魔还是强盗,伯爵小姐并没有透露出来,甚至都没有上报城兵,可能是因为父亲,杰理伯爵在此事中遭难,伯爵小姐忙于白事,才没有追究那么多。”

    “处理完白事之后,伯爵小姐就带人出了门,之前的确是为了找我们到了那小镇,后来在找不到我们之后,反而改道去往利伯维尔城了。”

    瑶迦:“你是说杰理死了?”

    河境:“去利伯维尔?”

    两人齐齐脱口而出,关注点都不一样,让弗安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眼神求救一般看向河境。

    河境不急,示意他先回瑶迦的问题。

    弗安会意,朝着瑶迦点头,“是的,瑶迦小姐。”

    瑶迦的眉头这一下彻底沉了下去,本来她就想着这里头的蹊跷,抓来杰理问清楚就能明白个彻底,可如今这人死了,倒是死无对证,也像是无迹可寻,线索像是断了。

    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一样,河境开口就给她心中的迷雾捅了一个缺口,“杰理死了,未必事情就没有转圜之地,他女儿不是还活着吗?想知道真相,就跟着他女儿,干扰到诺雅皇室这种大事,他不可能死的时候,对自己的孩子一点交代都没有。”

    “对啊!”

    一句话破开迷雾。

    让瑶迦雾蒙蒙的双眼又亮了起来,心下感慨自家小反派真是个多智近妖的聪明人,又暗暗唾弃自己因为世界规则的同化,自己也跟着变蠢了。

    反正她拒不承认,自己本身技不如人。

    嗯,就是这样。

    瑶迦在心中如此理直气壮地自我安慰好,又不吝啬夸奖提供帮助的主教大人一顿,“您真是个聪明人。”

    马屁拍着十分简略,又接地气,诚不诚心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人定是还有旁的要问的。

    果不其然,瑶迦这一句马屁话拍完,就紧跟着问出口,“您和那杰理接触最多,应该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问话的时候还知道恭维他一下,带了敬语,这种知道分寸的感觉倒也不算坏。

    河境也就屈尊降贵地搁下手中的咖啡杯,又慢悠悠合上膝上的书,回她:“我与他只有伪装身份上的交易,知道他是游商,而已。”

    却回了个模棱两可。

    瑶迦不信,“你不查明身份,就这么跟他做交易?”

    这也太不像他的作风了吧。

    像不像的,只是瑶迦潜意识里觉得。

    实际上她猜的并不算错,这确实是不像他的作风,但是如果有人插手,就不一样了。

    他的老师,斯兰蒂斯的教皇,一直知晓他借着参拜的由头跟外面的游商,或者鱼龙混杂的人多有来往,但他并不阻止,只是告诫他,某些人他不能过于深究,也不能过分摸索查探,为此给了他一份名单,让他谨言慎行。

    这一份名单里,就有艾特利特伯爵府的名字。

    因此他只知道此人是游商,且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威胁,多的,他还真没有查探过。

    只是现在种种迷局似乎从这小小伯爵府而起,让他不得不违背老师的话,细细摸索起来。

    想到其中厉害的关窍,河境暗自扣紧了手。

    不动声色地收敛好情绪,他轻描淡写道:“现在不就正在查?”

    得知他是真的不知道,瑶迦只能感叹他这一会算是个心大的,不过转念一想,也幸亏他某些地方“心大”,没有当初就查她的身份,让她安然和他做上“交易”,保留小命至今,不然一旦查探到,不说威胁她为他肝脑涂地,为奴为婢,到现在说不定都死无全尸,只能被删档重来了。

    只她不知,并非是他“心大”,而是如果事不关己,入不了他的眼,他就懒得去查,去探。

    当初她捏着一副可怜“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一开始他却是无动于衷,想要杀鸡取卵,却不想后来莫名地就动了恻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动这恻隐之心,查不出缘由。

    甚至两人都不知道这能勾起河境的“恻隐之心”的缘由还是出在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最关键一物上。

    瑶迦撇了撇嘴,“那她现在的行程不就跟我们撞上了?”

    她可是没有忘记,弗安在赶车之前,就说过,他们此行主要目的就是参拜光明神,目的地就是利伯维尔城。

    路途停顿歇脚的主意全在河境身上,这一路乡间小道走起来,人烟稀少,偶尔停下也只是暂时让马歇脚吃草,便又继续赶路,一改之前总能寻一家旅店歇脚的懒散样子,反倒是低调不动声色赶路,那就只有最终目的地了。

    “嗯。”

    河境点头,算是应和上她的话。

    这让瑶迦又有几分盼头起来,思维也跟着活跃,不禁跟着思索,“只是她这一去是去做什么?”

    河境眸色淡淡,望着前方云卷云舒,唇角没了惯有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冷,“寻个依靠,又或者完成父亲的‘遗愿’。”

    瑶迦了然。

    所以,如果真的能将这伯爵小姐抓回来,或许她就能离真相近一步了。

    可若要对已经将他们恨之入骨的伯爵小姐下手,不是一件易事。

    况且在这前方未来茫茫的路途上,是她所不知的异国他乡,又是那伯爵小姐有投靠之处……

    她要下手,便只能倚靠小反派。

    想着想着,瑶迦的视线又落在河境的身上,那眸光带着她所没有察觉的复杂和丝丝眷恋。

    自记忆苏醒,她还未厘清小反派身处的情境,就已经被自己这一世的国仇家恨所烦扰,又脱离不开身,只能被拽着往前走。

    不知前路如何,不知剧情如何。

    也只能如此被牵扯着走了。

    不过好在现在还不算太坏,至少她能待在小反派身边,看着他,守着他,发生什么也能第一时间知晓,第一时间应对。

    算是从众多迷雾之中摸索出来的一点好处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弗安道。

    “好。”

    瑶迦站起身,给弗安搭把手收拾东西。

    也就没有留意到,眺望远方像是没有察觉到她视线的男人转头带着极为深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带着些刺骨的冷。

新书推荐: [咒回]悟的猫 JOJO[鸠占鹊巢] 生长痛 进入赛博世界后的赚钱日常 此路长白 我真是个天才 寂寂烟尘焚荆香 上位后被暗杀穿书了 恋爱集训营 孤芳不自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