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师座十一

    说是当教书先生,说不定是女孩的一时兴起,秦鹤景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哄人的话,她喜欢听,那他就说给她听,顺她的心意,将人不显山不露水地照顾着,一点点软化,使对方一点点卸下心房,从而为他所掌控。

    他擅长温水煮青蛙之事,也喜好这种事。

    然而,他没想到,这姑娘来真的。

    她当真每天跟古旧时代中的晨昏定省一般,到他刚起床用完早饭的时候来,晚饭吃完就走。

    绝不耽搁。

    在这过程中,想要学的,问的,想干的,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他以为她不过是装装样子。

    毕竟身为一个土匪,又是大字不识几个,真想用功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问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这话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收回来有碍面子,既然如此,表面功夫是要做的。

    他是这么想的。

    他只需要配合就好,讨她欢心最重要。

    结果,她真就着如何驭下的问题,问了个彻底明白。

    她认真,好学,不会不懂装懂,坦率直白得有时候秦鹤景都不由自主地给她唬得发愣。

    那想要敷衍的心思不知不觉就散了。

    秦鹤景爱才,亦是珍惜知己,却很少教他人学东西。

    世间知己难寻,他就将心思放在人才身上,论教学,他并没有多少耐心。

    接触的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也不需要考验他的耐心,他也不需要说太多。

    谢瑶迦却恰恰相反。

    她不算人才,最多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归聪明,跟学问一点都不沾边,一塌糊涂。

    教起她来,一问三不知,应该令人头疼。

    秦鹤景却半点头疼的感觉都没有,本性和聪明是一个闪光点,还有另外一点。

    他与她相处,他那颗心总变得无比的安宁,任何焦躁都会被化解。

    就算是他想故意生气,下一秒又因她奇奇怪怪的一些小举动,或者一两句让人啼笑而非的话,气焰消散。

    生气不成,内心反而如抽丝剥茧一般慢慢缠带出最深处的那一丝丝的眷恋。

    只是他并未能及时意识到。

    说是教书,却也并不一定拘在那一间虽宽敞却始终对人有束缚的房间里。

    为了秦鹤景的身体着想,也为了另外一个原因,瑶迦偶尔会带秦鹤景出来走一走。

    起初只是在塔楼,后来渐渐拓开到巷道,街边,甚至田野,寨子的边缘。

    她并不避讳被他人看见他们一起并肩而行的样子,秦鹤景的身份,很少人知道,瑶迦也没有刻意解释,只是说是友人。

    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们的话题也从一开始的驭下之术,变成了文学经纶,变成国内外趣闻,偶尔还有国家大事,现在的时事,甚至是形势……

    范围之广。

    只是,也仅仅是这些,要说瑶迦学到多少学问,其实并不然,她只是知道的东西比之前多了而已。

    因为这些都是秦鹤景编成一个个好理解的故事传授给了她。

    并非她学问渐渐深厚。

    但这也足够了。

    一开始你我之间的算计似乎渐渐消弭,露出最本真的,最坦率的情谊。

    寨子里人人都知自家帮主有了一个可以深交的蓝颜知己,却不知蓝颜知己真正的身份,只是从遥远的传闻中得知,这蓝颜知己是城里有学问的先生。

    帮主得他,像是古时候将军得到了珍贵的军师,如虎添翼。

    为了不让周边的青龙帮察觉出什么,瑶迦也索性将秦鹤景的人安插到了寨子的军队当中。

    一是方便隐藏秦鹤景的身份,二是也是一个投名状,表明了她的诚意,到时候她谢瑶迦再提婚事的时候,能顺利一些。

    三是,她确实对秦鹤景和他的部下们不设防。

    有两个原因。

    一、她爹曾说,这世道乱,能当这世道救世主的也只有国军,国军就是保家卫国,铁骨铮铮的英雄。若有一天,国军来到寨子,定要以礼相待,她耳濡目染,受她爹影响。

    二、便是她自己内心底莫名的信任,秦鹤景这个男人,她信,莫名地,毫无来由地,相信。

    并不是因为系统,也不是因为旁的。

    她就是相信,还有一种冥冥之中,他们认识的宿命感。

    但她不深究,也懒得深究。

    寨子那么大,她要管,神经就只有一条,她装不下那么多事,也不想装太多事。

    有些事情,只需要看到最直接的本质就够了。

    换句话来说,秦鹤景人不坏,可信,他的军队,他的人,可信。

    这就够了。

    一开始是蓝颜知己的传闻,后来见瑶迦和秦鹤景走得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在亲眼目睹瑶迦给了秦鹤景一些殊荣之后,寨子里的传言便变了另外一个风向。

    谢瑶迦喜欢秦鹤景,喜欢得不得了,寨里单身多年的老姑娘要娶亲了,要娶得,就是秦鹤景。

    当这些传闻一字不落地传到谢瑶迦的耳朵里时,谢瑶迦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了。

    【系统:你还笑!】

    系统在脑海里的声音气得都变了,声线发着抖,听起来不成样子,像是惧怕着什么。

    【系统: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不对,今天这个局面是你有意促成的?!】

    “啧,你好好说话就说话。声音能不能正常点?”

    瑶迦搅着砂锅里的粥,动作有些僵硬的生疏,灶膛里的火噼里啪啦,锅里头的粥汤水润润的滚着,掺着一点点的葱绿,莹白圆润的粥米里冒出根根肉丝。

    卖相好看,香味扑鼻。

    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学了一个月,这是瑶迦唯一拿得出手的吃食,也是夜宵。

    粥。

    时不时地亲自熬一碗给秦鹤景喝。

    秦鹤景也很是给面子,每次都喝了个精光,看得瑶迦都满足。

    虽然不知道满足什么,就觉得心里踏实。

    【系统:我正常,我很正常。】

    系统勉强稳了稳自己的声线,本着好好商量的心思,跟谢瑶迦说话。

    【系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给你一箱白银,你不要打秦鹤景的主意……】

    “那白银呢?”

    系统一噎。

    【白银会有的,只是现在没办法筹备到。】

    “那我也没办法答应你啊。”

    【……】

    系统咬牙切齿,【谢瑶迦!你就不能通融一二,给我点时间筹备吗?!】

    “不能。”

    瑶迦又搅了搅砂锅里的粥,蹲下来看灶膛的火,“你也知道嘛,我这个人呢,最爱的就是银子,没有银子,可怎么商量呀。”

    “再说了,我现在发现,秦鹤景就是一个无价之宝,有才华,有学问,对下……唔那个词语叫什么来着,恩威并施?”

    瑶迦一脸兴奋道,“啧啧啧,这样的人才啊,我们青雀帮正是稀缺呢,除了他,我觉得没有谁更合适来当这个寨主夫人了。”

    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确实是她一手推动的,为的就是能够潜移默化地叫秦鹤景接受,到时候她提出亲事时能更顺利一点。

    她爹的事情不能一拖再拖了,她需要这个帮手,寨子也需要这个人才。

    【系统: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系统逼着自己冷静。

    瑶迦一顿,站直身,“放过他啊……”

    “也不是不行。”

    【嗯?】

    “你帮我找爹。”

    【!!!】

    【不可能!!!我现在连剧情都干预不了,怎么可能……我办不到。】

    “哦,免谈。”

    系统还想再说什么,忽而,厨房门外传来喧闹声。

    “哐啷”一声。

    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谢瑶迦!”

    来人怒吼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脚一抬,刚跨过门槛。还没抬起兴师问罪的脸。

    一道寒光夹杂着凛冽迅疾的风朝他的面门扫了过来。

    出自于打仗的敏觉,来人迅速反应过来,后仰,那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而过,狠狠钉在了他旁边不远处的墙上。

    墙上的黄土被戳了出来,啪嗒掉在地上。

    空气中气氛凝滞,闻声就叫人胆寒。

    来人脸上兴师问罪的神色还未褪去,就见女孩现在灶台中央,笑眯眯地歪头,笑容天真,嗓音干净好听,“这么晚了,大堂哥和叔伯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正是她那好大堂哥。

    还有他后面站着的一脸惊魂未定的……

    ……老东西们。

    瑶迦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里的木勺。

    唇边笑意不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直看得那大堂哥脚底生寒,来时的气焰消失得一干二净,腿肚子开始打哆嗦。

    还是身后沉默的叔伯开口。

    “帮主,最近寨子里有一条离谱的传闻,我想您应该听听。”

    “哦?什么传闻?”

    瑶迦撤了灶膛的火,拿了防烫的毛巾将砂锅从灶里端出来,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看得那些叔伯眉头皱得更深。

    “寨子里的百姓们都说,您心慕一名男子,准备近日要成婚了。”

    “嗯?这不挺好的吗?”瑶迦一脸无所谓,“你们不是总说我是个老姑娘,二十岁了也没把自己嫁出去,总归不好吗?所以我寻思你们的话也不无道理,便找个男人交流交流感情,不奇怪吧?”

    “不奇怪,只是。”那名叔伯的眉头又往下压了压,带着浓浓的不赞同,“郎君你可以物色,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了一个站队未明,还是俘虏的国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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