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宿主啊。」系统忧心忡忡，「攻略任务还没算完呢。拯救目标人物，帮目标人物度过这些险境，然后教化目标人物，让他不能对男女主产生毁灭性的想法，就算是已经被新世界厌弃的男主，他也不能杀害才行啊，任何一个主角的死亡都会导致小世界的灭亡。」

    「我知道啊，所以我叫你吊着我一口气。」

    「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想法吗？」

    系统愣了会儿神，似乎才想起来瑶迦说的是什么，不禁惊呼出声：「你疯了？」

    然而瑶迦已经没空理会它的惊呼。

    出了会儿神，李诃憬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仓皇地跪在地上，抖着手想要触碰她，却像是害怕触碰掉什么易碎品那样，触及她沾血的袖子那一瞬，倏然地收回了手，整个人俯身下来。

    用脸贴着她带血的脸，轻轻蹭了蹭。

    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她的面庞。

    他温柔的嗓音近乎成了哀求的模样，“瑶瑶，再撑会儿，救护车就快来了。”

    说着，他看了眼一边的唐文思，“麻烦……”

    唐文思是后头来的，看见这一幕早就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电话。

    对上李诃憬赤红的双眼，她点了点头，又别开头，有些难耐地捂住嘴。、

    这一幕连她都不忍心看了。

    瑶迦艰难地抬了抬眼，脑子混沌，可看到李诃憬红到几乎看不到眼白的双眼，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头一次觉得稀罕又遗憾。

    稀罕的是，李诃憬惯来温润如玉不崩于泰山，任何人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的神色在此刻已经寸寸瓦解，惶然，无措，绝望都挂在他脸上，太显而易见了。

    遗憾……她也不知道自己遗憾什么。

    时间不多了。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撇开心中的想法，手努力往上伸，想碰上李诃憬的脸，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温柔一些。

    察觉到她的意图，李诃憬小心翼翼地握上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小反派的脸一如既往地嫩，滑溜溜的。

    瑶迦心满意足地翘了翘唇，忍着口腔里的血腥气，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哥哥……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你一定要……记住啊。”

    “不。”李诃憬难得孩子气执拗地否决了她的话，“瑶瑶，你说过的，要陪哥哥永远，一辈子陪着哥哥的，不能言而无信，不能当个坏孩子。”

    “陪着的，瑶瑶会永远在哥哥的心底。”

    “哥哥只要记住，手刃讨厌之人交给法律就好了……瑶瑶的愿望是，希望哥哥……一生衣食无忧，平安顺遂，幸福快乐……”

    “如果，哥哥做不到，瑶瑶……会死不瞑目的啊……”

    “不……”李诃憬摩挲着她的手指，拼命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的模样。

    瑶迦却偏偏要他答应。

    “答应瑶瑶好不好……难道哥哥想要瑶瑶……死不瞑目……吗？”

    说到最后，她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这口气快要撑不下去了，如果真不答应，她真的会痛死，死不瞑目。

    “好……好。”

    李诃憬慌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他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答应完之后，他又去哀求她多撑会儿，多撑会儿就好……

    瑶迦听了突然觉得心头很堵，挺难过的，但是没有办法。

    她撑不住了……

    心底里的那一根紧绷的弦一松，再回神，她已经飘在半空中了，身边跟着小蓝人形象的小系统。

    地上的那一具身体骤然失去了生气，李诃憬嘶吼出声，那悲切的声音听着都令人动容。

    瑶迦心头堵了下，突然觉得疲倦，“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休眠一下，有点累。”

    「可是，宿主，你确定李诃憬不会转身就将男主韩一舟处理了吗？」

    「不会。」

    李诃憬这个人说到做到，更何况答应她的事情就没有食言过。

    系统依旧忧心忡忡，拿出那个小面板示意瑶迦看。

    「黑化值都快到顶了，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瑶迦瞥了眼，黑化的那个数值的确停在了九十五的位置，如果达到一百，她的任务就算失败。

    「这不是还没到一百吗？别闹，让我睡会，如果任务真的失败了，再叫我起来重来一次不就好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和新世界规则做了交易，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系统一窒，「你怎么知道？」

    按理说，她确实应该不知道，毕竟他们做交易是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时候。

    只是很不巧的，她半夜被尿意刺激醒了，然后莫名地听到了他和世界规则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能听见，她没多想，只知道小系统跟新世界规则作了交易，小系统明明白白告知对方，自己过来只是为了拯救小反派。

    但是新的世界规则似乎在忌惮什么，要求他们马上撤离出小世界。

    小系统无奈之下口头答应，告知对方，宿主死后，他们就算是撤出世界了。但是会有一个先遣条件。

    那就是如果小反派不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生，任务失败，新世界规则就必须给予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新世界规则答应了，毕竟任务失败的后果也挺严重的。

    「所以，我不是满足了你的想法吗？让我休息会。」

    说到这个，小系统的声音就弱了下来，「那时我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让你去死的啊。」

    「嗯，我知道。」

    不然也不会在她冲上去挡车的那一瞬间，那么无措了。

    只是新世界规则就是世界规则，弄死她的办法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面对异世界规则的刁难时，袖手旁观就好。

    她唯一有些不大舒服的是，系统将离开世界的真正办法告诉了对方。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一个人工AI，只负责执行指令，又怎么会有太多复杂的人类情绪？

    「可以休息吗？」

    她又问了最后一遍。

    倦倦的。

    看着李诃憬的仓皇绝望，她只觉得那一股奇怪的情绪要淹没她，心口都闷着疼。

    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只能将这些都归咎于自己太久没有休息了，得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道游魂过劳死会变成什么样。

    「好吧。」

    系统这一回没再阻止。

    瑶迦便两眼一闭，神思陷入了混沌。

    以往都是这样，只要她哪里不舒服了，睡了一觉醒来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这一觉瑶迦感觉睡了许久。

    小系统喊醒她的时候，她尚还不知今夕何夕，四周是一片漆黑。

    打了个哈欠，对上了小系统复杂的视线。

    脑海里晃过一些记忆碎片，心口已经没有那种难受的感觉了。

    所以瑶迦尚算心情愉快地发问：“怎么了，任务失败了？”

    “没有，你自己看吧。”

    小蓝人递过来一个平板，平板上接连不断地出现一行又一行字，细看了才看出来是剧情。

    只不过剧情已经完全改了。

    韩光因为涉嫌绑架囚禁李诃憬一案，被关进了牢里，韩光入狱之后，没有他兜着，韩氏企业的一些地下产业被曝光。

    司法检察查办了韩氏集团，抄了家，韩家人一瞬之间变成了一无所有。

    而有着尿毒症的韩一舟因为迟迟没有人捐肾，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自杀了一次，醒来之后像是重新换了个人一样，亲自拔了身上的管子，跌跌撞撞跑到了女主唐文思的家里跪着求原谅……

    之后他们就一起出国了，据说是出国治疗韩一舟的病。

    李诃憬确实答应了她没有做出害人害己的一起灭亡复仇事件，不过在韩氏集团破产这件事上，的的确确有他的手笔。

    像是为她复仇一样，他打压着韩家人打压到骨子里，继承了李家的产业。

    据说韩光在牢里也不好过，进的监狱遇上了之前被他送进去的仇人，被磋磨至死。

    韩家破产了之后，李诃憬收购了一波从韩氏集团分离出来的还算有救的小公司，彻底将李氏集团发扬光大，成为国内首富。

    伺候着李父李母安享了晚年，还亲自给他们送了终。

    只是不知为什么，李诃憬终其一生都未娶，甚至连曾经倾慕他的莫欣然都结婚生了两个娃了，他也仅仅克己守礼地对两孩子诸多照拂，之后就再没了，十分懂得和莫欣然保持距离。

    晚年，他就将企业交给了一个他看好的年轻人手里，临终之际抱着一个罐子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平板上的剧情写的都是李诃憬的光辉事迹，男女主反而泯为了众人，出国之后就没再提过了。

    瑶迦看完，将平板递回去：“挺好的，HAPPY END啊。”

    小系统却有些怨念：“哪里好了？原有的男女主身上气运都直接散没了，一个男配反而崛起成了主角，新世界规则要把我骂死了，说好好的言情文变成了打脸逆袭涅槃爽文，还是单男主那种，一点都不浪漫！”

    “哦。”瑶迦反应平平，“那你的初衷是什么？”

    系统：“初衷？”

    “嗯，就是你一开始说的。”瑶迦细数：“现在是小反派死了？还是世界灭亡了？还是小反派黑化毁灭了世界？”

    系统一噎，撇了眼自己手中面板的某个数据，讷讷出声：“没有……”

    岂止是没有，瑶迦的“教化”都可以说是成功的，李诃憬的黑化值达到了九十五之后就没再往上升了，甚至在“复仇”之后，黑化值降回了六十之下。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教化的……

    他无疑也是高兴的，只是那新世界规则实在吵得他头疼，把他带歪了，才有了一丝怨气。

    忘了初衷。

    经得瑶迦那么一提醒，他才如同醍醐灌顶。

    是啊，这样的攻略结果都成功了，他纠结什么，后面发生什么让宿主跟他一起承担就是。

    就是不知道宿主乐不乐意一起承担了。

    想着，小系统又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宿主。

    他收回之前的话，其实，她还算是一个好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