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猝不及防地焦巳被拉得踉跄起身,头上的步摇叮铃作响,温迟春看着纤细瘦弱力气不容小觑。

    二人趁着赵杜画主仆一阵的慌乱,闪身躲进巷子,连着钻了几条小巷才停下。

    她们站的街道人还算多,温迟春拉着小公主的手,停下时才觉得这手过分宽大温暖了,但转头看着站直了小公主竟高了她一个头,手掌那么大似乎也情有可原。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高挑的女子,心下也觉着不奇怪。

    小公主已经及笄却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封号,这也是众人会在私底下欺辱她满足自己心中高高在上心理的原因。

    脱离了困境温迟春这才第一次真正的看清小公主长相,她面容旖丽秾艳至极,勾人的凤眼轻轻看人一眼都感觉要被勾了魂去。

    她心中了然,貌美无权是原罪,幸好小公主还有公主这一身份,不然恐怕会变成权贵的掌中雀笼中鸟。

    “小公主,我带你去客栈梳洗一番,你这样半湿容易风寒入体,要遭大罪的。”温迟春看得心又有些堵。

    湿发凌乱像一只无家可归被欺负了的大狸奴。

    小公主眼里带着警惕后退了一步,“不去。”嗓音温柔却又些喑哑。

    更像了,是炸毛了的大狸奴,像极了观里养的那只乌云盖雪,温迟春的心里软成了一团。

    温迟春以为是小公主嫌弃客栈不干净,便换着问,“或者同我一起回府,府中很干净。”

    听闻小公主住在东郊少阳山元都观,也不算近,不知为何身边也没有侍女仆从跟随。

    那今夜她如何回观中。

    焦巳本要拒绝,少一分与外人接触身份就不易暴露,他朝街道中人群里扫了一眼,就看见隐匿在人群里的影侍向他摇头,原本拒绝的话在口中转了弯。

    “那就劳烦姑娘了。”小公主柔弱的朝温迟春露了个笑我见犹怜。

    “小公主,你的侍女呢?怎么一人独自来逛灯会?”

    二人一前一后相顾无言,小公主怪文静的,温迟春主动打破逐渐蔓延的沉寂尴尬气氛。

    许久没有人应答,温迟春还以为小公主不会搭理她了,也是,要是她也不会随意与人透露自己的消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一会儿耳畔就响起了小公主声音。

    “我没有侍女,是皇后娘娘让我多下山逛一逛,接触接触外人不要总闷在观里,我才下山的。”焦巳解释着“她”为何会独自一人在灯会。

    “我没有烧赵杜画的狐裘,是她自己打翻了我的花灯把狐裘拎上去烧的。”焦巳又解释了一句,他莫名其妙的就是想多说这么一句。

    他后面也确实是想烧了赵杜画的头发,很可惜因为暗中监视她的人来了所以还差一点,不过这就不必要解释了。

    温迟春点头,她就知道小公主看起来这样面善绝对不是她以貌取人。

    一路上温迟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绝大多数是她一人的自问自答,焦巳偶尔才搭上一句话。

    焦巳静静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子,轻柔的声音不断,但她并没有觉得聒噪,今夜的温迟春和他之前接触的感觉都不一样。

    没有之前的冷淡,和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也摒除了那若即若离游离于世外的神性感,好像这才是本真的她。

    即便是这一次他们都没有以往遇见的每一次那么亲密,但他感觉她离得更近了。

    “这是我们第五次来到这个石墩旁了。”但焦巳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们已经在一个地方打转了五次了。

    温迟春诧异的回头,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焦巳颔首,“并未诓你。”

    怪不好意思,她其实不知道回府的路,都是凭感觉走的,一个方向一直走总能走到头找准方向的,但没想到她居然在一个地方打转转。

    她露出歉意的笑,“对不住了小公主,我之前一直住在山里不久前才下山,对京城四通八达的市坊街道不甚了解。”

    “秦蝉玉,不要叫小公主,我的名字秦蝉玉。”

    最后还是焦巳带温迟春找回侯府的。

    曲溪寒暄完发现温迟春不见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后也没有心思逛灯会了索性回府搬了张椅子坐在府门口等温迟春。

    等至夜深,都没有等到温迟春,就在曲溪怀疑温迟春是不是不认路,准备带人出门找的时候温迟春终于回来了。

    “阿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准备带人去寻你了。”曲溪左左右右将人仔细看了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这才注意到温迟春身后高大的女子。

    “小公主殿下?”曲溪疑惑的看着秦蝉玉不明白她们怎么碰到一块了,她还如此狼狈。

    温迟春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阿溪不要惊动舅父舅母好吗,夜已深他们想必也已经歇下了,阿蝉今夜宿在我院里,明日她就回观里。”

    竹语与温迟春被挤散后,看到了一样在找温迟春的曲溪就跟着一起找,最后也回了府就在院子里备着热水候着。

    秦蝉玉的衣裙湿了大半在冬夜中被冻得坚硬无比,一时间也找不到适合秦蝉玉身形的衣裙,温迟春只能拿出一席自己还未曾穿过的冬装暂时给秦蝉玉穿着。

    命竹语将不曾有人住过的东侧屋收拾出来给秦蝉玉过夜。

    秦蝉玉从盥洗房出来,穿着温迟春的衣裙不出意外的短了一大截,衣袖只到手腕上面,裙子更到了小腿中间,莫名的滑稽。

    但看到她惊艳的相貌后又将衣裙撑住了,将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容貌上。

    烛火昏暗温迟春没看得太清秦蝉玉就扯过她的披风将全身上下裹了个严实,好像她是个会占人便宜的登徒子一样。

    行罢,小公主有警惕心是好事。

    “你的房间在东侧屋,我带你过去。”温迟春在前面带着路,穿过檐下廊转个角就到了,两间屋子离得很近。

    温迟春站在门口,朝里探身看了眼屋子的布置,满意的说道:“阿蝉,我就不进去了,这间屋子没有人住过,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就在转角的屋里,可以来寻我。”

    回去经过出廊时一阵风裹挟着寒意冻得她一激灵,将披风拢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窗柩外的寒风呼呼作响,墙将温暖的屋子裹得严实,在一阵复一阵的风声中疲惫一晚的温迟春很快入了睡。

    不知何时风声中传来了敲门的笃笃声,温迟春被这声音惊醒,也不知外边的人敲了多久。

    简单披了一件厚狐裘,温迟春靸着兔绒浅口绣鞋开门,门外与屋里像是两个世界,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寒风夹着大雪。

    门口站着的是披着一头乌发的秦蝉玉,乌发上已经浅浅飘了一层被风吹进出廊的雪。

    温迟春将门外的秦蝉玉带进来,拉着的衣袖也是冰冷的,也不知她在屋外站了多久,但秦蝉玉没有随着她的拉动而进屋。

    杵在门口,风轻云淡道:“屋子里漏雪水了,正好漏在了床上,被褥都湿了。”他所穿的衬裙也湿了。

    “定然是东侧屋太久没有人住没有来得及修缮,今夜你睡我屋里吧,我们一起睡。”温迟春懊恼,没想到出了这岔子,现在三更半夜的也没有人去收拾屋子。

    她忽然觉得不妥改口道:“或者……阿蝉你睡床上,我睡脚踏上,都不妨事的。”现在就恨她屋里没有一个贵妃榻,不然也不至于睡脚踏上。

    焦巳摇头拒绝,“温姑娘,你随意告诉我一间空置的屋子,我搬一套被褥去就可以了。”

    若他真为女身便不会拒绝,但他是个真得不能再真的男子。

    温迟春思索片刻后,为难的说:“这个院里唯的空房就是东侧屋,其余屋子都放了杂物也没有安置床榻。”

    “况且,我们都是女子你不用忧心,还是阿蝉有什么隐疾?”温迟春狐疑的看着抗拒和她睡一屋的女子。

    该不会是小公主幼时被欺负狠了心中伤痛未平,然后便有了不与人同睡一屋的习惯?

    这也太凄惨了。

    为了避免被怀疑,焦巳强撑着答应。

    见人答应,温迟春放下心来,没有什么病症隐疾便好,“夜已深重,快些进来歇息吧。”

    拉着人进屋,只开了一扇门外面的寒风就一个劲的像见了血腥的野狼般往里灌,她被吹得身上的暖意都散了个尽。

    说着,温迟春掩着脸打了个哈欠,手臂上的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片光洁的雪腻。

    焦巳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转到烧得正旺的火盆,“你先安置罢,我将湿了的衣裙烘干。”

    提起因沾水颜色变深的衣袖给温迟春看。

    “我给你找一套新的衣裙。”衣裙湿了还要小公主自己可怜兮兮的烘干,温迟春默默的谴责了下自己。

    焦巳瞬间警惕起来,“不必,烘干很快的,不用再换了。”

    现在换衣裙势必是要当着温迟春的面,也不必遮掩身份就直接暴露了。

    “好吧,那我陪你一起烘干。”温迟春说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一副定要等他一起安置的表情。

    焦巳只好故作无意的提着椅子朝着另一个方向坐在八方火盆的旁边,以背对着温迟春,不让她看见他裙摆底下藏着的隐秘。

    一沾座,困意就席卷着温迟春,她双手放在桌子上,看着秦蝉玉烘衣裙的背影,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抵挡不住脑袋直直枕上了双臂。

    睡前迷糊中还想着,小公主还怪娇羞的,遮遮掩掩的不让人看,果然是一个人在观里住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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