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好汉!!”余清清见门外的人拿着她的包裹楞住,急得都想打开门出去戳戳他,让他赶紧动起来!

    后面可是有人在追你啊大哥!

    沈何年被这喊声叫回了神。

    她的声音如山间清泉,现在急湍涌动,是在为他担忧。

    “姑娘可否让在下暂避一下?”沈何年心下一软,嘴上却佯装慌乱道。

    “公子,这里实在不便。你赶快换上衣服跑呀!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余清清急道。

    沈何年眼见着沈右一行人已经以龟速行进,都快来到他面前。

    正常逃亡的人,确实不能再“耽误时间”。

    但……

    他并不是正常逃亡的人。

    他一个眼风扫过去,沈右立刻停步,示意手下悄无声息地四散,“危机”立刻解除。

    沈何年假装朝四周张望,见左右确实无人后,才对着里面的余清清说道:“那伙人似乎没有追来,姑娘可否放在下进来?”

    门里的老妇人一听,便要去拉门栓,却被余清清一双倩手死死拉住。

    她整个人更加警惕,环顾四周,抄起长板凳把门闩得更严实。

    沈何年听到里面重物顶门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犹疑道:“姑娘?发生了何事?”

    “呸!贼人!休要再哄骗我!我警告你,你若再不走,我便叫人了!”余清清用身体死死顶着木门,恶狠狠地道。

    “姑娘何意?”沈何年看着眼前突然紧闭的、连一丝缝隙都不留的木门,不明白怎么前一刻自己还是“好汉”,后一刻就成了“贼人”。

    “若真是遇上危险的人,既贼人没有追来,自然是赶紧离去。哪有非要进别人家的道理?”

    沈何年恍然,是自己大意了。此时若再纠缠,自己恐真成了她口中的“贼人”。

    “抱歉,姑娘。是在下病急乱投医了。在下这就走。”

    说完,也不留恋,朝门口虚虚抱拳行礼后,便走了。

    余清清小心翼翼地将木门的缝中向外看去,那男子果真离去,不由想:难道真是自己错怪他了不成?

    但,余清清看向老妇人身后的小女孩。

    她,赌不起。

    老妇人也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在她这个年纪看来,也实在惊险!

    见贼人已走,她牵着小女孩的手,上前向余清清道谢:“今天真是多谢姑娘了!如果没有你,我老婆子肯定会上当的。快,大丫,给人家道个谢!”

    被叫做大丫的小女孩躲在老妇人身后怯生生的,声音细细弱弱地说:“多谢这位姐姐。”

    老妇人看小女孩这样,似是叹了口气。

    余清清笑着对小女孩说:“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又去看老妇人,“要多谢您让我进来,不然我就会直接碰上那伙贼人,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呢!”

    老妇人听余清清这样讲,也舒了口气。

    耽误了这一阵,日头正毒,余清清也不好再上学堂,便将手里的食盒送给祖孙俩。

    老妇人见食盒精美,连连推辞:“姑娘莫要来寒碜我这个老婆子,只是让你进门喝了口水,哪里就值得这些好东西了?”

    余清清只好道:“这里面本就是一些吃食,不值什么钱。您要是不收,我良心难安呐!”

    老妇人听余清清语气真挚,不似作伪,便也笑眯眯地收下了。

    待余清清走后,祖孙俩打开食盒,见里面是六个青团,正是近来永宁城中卖得十分好的那种。

    大丫好几次想吃,她都没舍得买。

    老妇人看着大门口余清清走的方向,似有所想。

    **

    余清清回到家后,余秋秋捏着裙摆,踌躇不已,但却不敢上前。

    她悄悄观察,姐姐回了家,食盒不在,“信贴”也无,便想着:似她们这样父亲失踪的人家,在宗族果然是没有一席之地的,姐姐也应是没有办法吧。

    她心里难受,面上也带了出来。

    小小一个人儿,仿佛生气都快被抽走了一样。

    把余清清唬了一跳,忙解释道:“今天是遇到一伙贼人,在路上耽搁了些,并没有去到学堂。明天我再去一趟就是。”

    余秋秋一听姐姐遇到贼人,顿时吓得眼泪都要出来,围着余清清转了一圈儿,急急问道:“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放心,姐把他们都赶跑了。”

    余秋秋并不放心,她好想哭,只她生生忍着,一抽一抽地说:“姐、我、我不想、上、上学了!你别再去了!”

    余母听到余清清遭贼,心里本就一紧,有些忍不住地埋怨二女儿。现在二女儿主动放弃,她本来也觉得,女儿家,读过几年书便罢,帮腔道:“就是,清娘。学堂那些老夫子眼睛向来是长在头顶上的,就算你去找他们,他们也是不会听的……”

    余清清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女孩子也需要读书的。娘,我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说着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余秋秋见姐姐的背影,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心里想着:姐姐应该也对她很失望吧,也不会再去帮她争取了吧……

    **

    而沈河年也是这么想的。

    余清清一个小女子,今天疑似遭贼,明天也不是采购的日子,应该不会出门。

    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筹备。

    于是,沈何年坐在驿站的天字一号房中,悠闲地吃着沈右好不容易排上的余记肉饼,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翻阅沈右找来的“如何让一个女子心甘情愿给你做饭”的书(话本子)。

    话本子一:小厨娘在荒山野岭偶遇一落魄书生,书生白衣飘飘,闯进小厨娘的心中。小厨娘芳心暗许,两人在荒山野岭好一顿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沈何年:……

    话本子二:丞相千金在茶馆偶遇一书生,书生一袭白衣,文采斐然,令丞相千金崇拜不已,竟亲手做了吃食眼巴巴地送去……

    沈何年:丞相家的小姐?他有印象,似乎是一个十分高傲的姑娘,怎可能对一书生崇拜不已?何况在茶馆偶遇一下就能知道对方文采斐然了?胡编乱造!

    沈何年又去看第三本。

    更离谱。

    讲狐妖爱上书生后为他化身为人洗手作羹汤的故事,狐妖为了让书生念书更加厉害,竟不洗以妖丹做引,日复一日地在饭菜中加料,最后书生高中状元,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来源于狐妖的妖丹,反而在一道士的游说下将狐妖杀死。

    雪白的狐狸与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只有雪地上凝固的几滴殷红的血迹证明她曾经来过,而书生在狐妖死时留下的那一滴眼泪,早在茫茫雪地,了无踪迹。

    但……

    虽说离谱。

    沈何年似有所悟。

    话本子里的男主人公为何都是书生?当然,主要原因是话本子本就书生所写,所以他们擅长并且乐于以自我视角为中心。

    但何尝不是因为书生弱啊!

    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

    结合自己昨天的经历可知,人们看到书生并不会感受到威胁,所以书生才可以顺利地和别人“偶遇”,而不被人当做是贼人而忌惮。

    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沈右!”

    “属下在!”

    “去给我买一套儒生的衣袍。”想了想,沈何年又补充道,“要白色的。”

    沈右虽然不知道自家爷为何从“富贵衣裳”到“儒生衣袍”,但他依旧低头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回来复命,却没有带回衣袍:“回禀爷,近来永宁城中白色儒生袍十分紧俏,各大布店均无成衣。属下订下一件,明日去取。”

    沈何年有些意外。

    儒生竟靠着这些话本子在此地如此受人追捧了吗?

    “沈右”

    “在”

    “你去将市面上所有的话本子都买来。”

    “是。”

    吩咐完沈右,沈何年看向桌上垒成一摞的话本子,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一头蓄势而发的豹子,迷人却很危险。

    **

    余清清这头也觉得危险。

    说不上来,但就是来自本能。

    有了这股本能后再去留心,余清清发现处处都是问题。

    比如平常买饼的顾客虽然愿意配合稍微排点队,但大家都是街坊四邻的,偶尔碰见几个熟人便三三两两地交谈起来。

    但今天买饼的队伍出奇的整齐,且安静。

    队伍里有几个人眼睛似乎粘在余清清的手上了。

    不管她是扯剂子还是压饼子,甚至只是吆喝两声顾客,他们的眼睛也不错落地往余清清身上盯。

    她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是监视者的猎场,而她是唯一的猎物。他们的眼神麻木又炙热,似乎要将她的手烧出一个洞似的。

    余清清顿觉毛骨悚然。

    她不露声色地在余母耳边说道:“有人在监视我们,您先去后面把妹妹弟弟们安顿好,再来铺子。”

    “啊!”余母的手被油花烫了一下,钻心地疼,疼得她惊叫出声。

    余清清忙帮她处理,面上焦急嘴上却在说:“您别急,别让人看出端倪。坚持到酉时,咱们就能关门。要是关不了门……您就让秋秋去族长家,找族长过来。”

    余母脚步虚浮地去了,从后堂回来后,又撑着一口气,揉面、放馅儿、压饼,看似一气呵成,细看却会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酉时末,余母和余清清像往常一样准备收摊。

    此时,一大汉在人群中叫嚷起来:“我还没买,你凭什么收摊?”

    这大汉穿衣松松垮垮,手脚不自觉在身体上挠来挠去,让人看了就觉得浑身难受,好似他周围有许多苍蝇似的。

    周围人都看向大汉和余家人。

    虽然这人一看就是闲汉,被他沾上准没好事儿,但这闲汉也说到了大家的心坎儿里:

    余家饼铺,凭什么一天只开两个时辰?

    大伙儿买饼子,都不方便呢!

    一时之间,人群竟慢慢将余家饼铺围了起来。

    人群中的沈右见此情况,拿出看家本领,飞回驿店,王爷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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