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聂臻等人已经离开，尹慕晨也没必要再避讳，直接问翟肃。
“你确定他刚才使的是篪阎剑法？”
“我不会看错。”翟肃点头。
听到这个答案，尹慕晨忽然想到什么，再次抬眸看向白无煞，“是你杀了和风庄的人？”
还记得当日白卿说过和风庄的人乃是死于篪阎剑法之下，为此他们甚至还怀疑是翟肃所为。
想不到竟然又是弥生道！
白无煞也不掩饰，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不错，是我杀了他们。”
“为什么？”尹慕晨不明白。
和风庄只是玄门里的一个小门派，也不曾听和风庄庄主有参与过围剿弥生道的行动，为何白无煞要亲自动手灭了人家满门？
白无煞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脸上连冷笑都消失，只有不加掩饰的杀意，“因为他们该死。”
尹慕晨皱眉，“什么意思？”
白无煞稍稍扬起下巴，没再说话。
这时翟肃插嘴问道：“你故意用篪阎剑法来杀他们，留下篪阎剑的踪迹，就是为了嫁祸于我？”
其实这话翟肃根本不需要对方回答，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果然白无煞连装都不装，直接承认，“因为你的身世，天清门本就对你有疑，这些年来你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本来以为经过和风庄的事情，那些老不死的容不下你。”
翟肃忍不住双拳握紧，咬牙道：“你费尽心计，杀害无辜，就只是为了将我赶出天清门？”
白无煞嘴角的笑意加深，“一旦你被天清门判定为杀人凶手，他们必定不会放过你。到时你就成了仙门公敌，无人认领的丧家犬。”
白无煞边说边慢慢走近翟肃，目光贪婪地在他身上打转，“然后我再找个机会出现，把你从天清门里救出来，再给你点施舍，将你招安入弥生道也就顺利成章了。”
“你是为了…..”翟肃脸上是又惊又怒的表情。
“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白无煞又‘咯咯咯’笑了起来，半张脸隐在鬼面具之下更显阴森。
“我很欣赏你，想要你加入弥生道为我所用。只可惜你眼里只有天清门，无奈之下我只好出此下策。你也莫要怪我。”
这下不仅是翟肃了，连尹慕晨也觉得这人疯得厉害。
但转念一想，北翟山也曾经动过这种念头。要不是她当时极力反对，指不定北棣山也会利用翟肃身怀篪阎剑这一软肋攻击翟肃，逼他就范。
想到此处，尹慕晨便把正要骂出口的脏话收了回来。
“只可惜，我没想到你和沈容之会出现在那里，打乱了我的计划。”白无煞说着瞥了眼尹慕晨，语气中隐隐透出不悦，“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在这次的仙门大会上动手脚，把你们都带来这里来。”
尹慕晨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一下子又说不清个所以然来。
北棣山拉拢翟肃是为了借他的修为和名声，那白无煞又是为了什么？
她原本以为白无煞逼翟肃就范是为了得到篪阎剑谱，可没想到白无煞竟然早就已经会了。既然明明已知晓篪阎剑剑招，又为何还要费劲心机地从翟肃那儿获取呢？
尹慕晨只觉得这人的所做所为实在太不符合逻辑，也猜不透这人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一派胡言！”翟肃突然怒吼出声，“你根本就不需要篪阎剑，更遑论什么欣赏我这种鬼话！你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陷我于水火罢了！”
“你这么说可真是太让人心寒了。”白无煞眨巴两下眼睛，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委屈，这叫尹慕晨不由一阵恶寒。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翟肃锐利的目光扫向白无煞，“你刚才表面上要我交出篪阎剑谱，其实是为了在蕴陵宗和浮麓门面前做戏。一旦我真的交出篪阎剑，不管原因为何，我都无法继续留在天清门里了。甚至还有可能被仙门围攻，囚禁。”
这话让尹慕晨恍然大悟，同时也更心惊白无煞的用心之歹毒。
“我到底与你有和仇怨？”翟肃声音沉得有些发哑，“你又为何断定我知道篪阎剑谱的踪迹？”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白无煞饶有深意地说，“不止是篪阎剑而已！”
翟肃暴怒，“你做这么多，连累这么多人，就仅仅只是为了….毁掉我？”
这次白无煞没有立刻回答，看着翟肃的眼里眸光明暗闪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翟肃又追问一次，“为什么是我？”
白无煞顿了一下。
许久，他才低笑出声，“自然是因为….有趣啊！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你包藏祸心的真面目。我要让你和你父亲一样，身败名裂，永远只能在最黑暗，最龌龊的深渊里堕落！”
翟肃气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你简直是个疯子！”
“我是啊！”白无煞大笑，“我就是好奇，同样的情况，你会怎么抉择？你会不会和你父亲一样，走上同一条路！”
“你认识我父亲，又知晓篪阎剑法。你到底是谁！”翟肃扯着嗓子喊道，颈间因为怒意而显露出数条明显的青筋，“你为何如此恨我父亲？”
“恨？”白无煞脸上露出一瞬的茫然，“何止是恨。何止只有恨….”
翟肃愣住了。他忽然觉得这个眼神有一瞬的熟悉，他好像…..
在哪里见过….
尹慕晨听不下去了，皱眉道：“就算你与翟肃父亲有恩怨，如今人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将仇怨牵连到翟肃身上。”
“父债子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白无煞从喉咙里发出尖锐的低笑。
翟肃沉默了。
他忽然有一瞬的心慌。他敢去细想白无煞到底与父亲有怎样的深仇大怨，能让白无煞记恨多年，甚至不惜大费周章地报复在他身上。
他父亲到底做了什么…..
尹慕晨担忧地看了眼翟肃，见对方若有所思地神色，猜测他大概因翟致远的原因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尹慕晨扯了下翟肃的袖子，“别跟这个疯子多啰嗦。你也别相信他的话！”
翟肃垂眸没说什么。
尹慕晨又冷冷看向白无煞，抬手用剑指着他，“好了，听你说了那么久废话也够了。现在告诉我们，出口在哪儿？”
白无煞‘扑哧’笑出声，“我要是知道出口在哪儿，又怎会还在这里跟你们浪费功夫？”
“怎么？还演上瘾了？”尹慕晨却不相信，“赶紧的，把出口找出来。”
白无煞摊开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早就走了。”
尹慕晨也跟着冷笑，“如果真没有其他出口了，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有闲工夫跟我们说这么多。而你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你本就打算对我们说这些。”
“你是故意把刚才那些话说给我们听的。”尹慕晨目露精光，“所以，不管你刚才那番话里有几番真假，我统统都不相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无煞笑得肩膀微微抖动，“你真有意思，我突然间还挺喜欢你的，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听到这话，翟肃眸子陡然一沉 ，作势用身体挡在尹慕晨面前。
白无煞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个来回，眼底笑意加深，“看来你的软肋又多了一个。”
翟肃皱眉。
“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白无煞‘啧啧’两声，“有句话我不得不告诫你，别把弱点轻易露出来，太容易被人拿捏了。”
这话尹慕晨听不明白，只当这疯子还在发疯。
可翟肃心里却是明明白白。
他把对尹慕晨的在意，表现得太明显了。
这于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我真的应该走了。”白无煞勾了勾唇角，“这次我们勉强算打个平手。下一次，你们可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白无煞转身向那原本着蕴陵宗先宗主的石壁扔出一块火石。下一瞬，石壁炸、裂开来，刮入一阵狂风。
尹慕晨和翟肃立刻被泠冽的风吹得不由后退几步，用衣袖遮挡强风。等他们再抬眼时，面前的白无煞已然消失。
翟肃疾步跑到缺口旁往下望去。
原来他们正在一处峭壁中，脚下是湍急的地下河。河水昏暗汹涌，根本看不清白无煞的身影，更别提他的去处了。
但翟肃可以肯定，白无煞就是从这个缺口跳下去的。
既然白无煞能跳下去脱身，那便意味着河水水深足够他们从这里跳下去。
但翟肃不敢肯定，尤其是尹慕晨也在的情况下，他不敢轻易冒险。
尹慕晨这时也跟了上来，低头向下一看，皱眉道：“看来这里是唯一的出口了。顺着这条地下河允许就能通往山体外。”
翟肃依旧犹豫，“河水看起来非常湍急，你又不善水性。”
尹慕晨转头看向他，笑得格外恬然平静，“我相信你。”
只短短一句话，翟肃却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敲击了一下。他抬眸与尹慕晨对视，须臾重重点了点头。
下一瞬翟肃抬手勾住尹慕晨纤细的腰肢，只道：“憋气！”
尹慕晨还没反应过来，翟肃已经一提气，带着她往脚下湍流的河道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