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过了什么？”
尹慕晨：……
你什么也没错过！
她立刻瞪了陆放两眼让他闭嘴，随后又尴尬笑道，“他肯定是刚从镜术里出来，一下子还无法适应。”
说着她收起假笑，饶有深意地看着翟肃慢慢道：“翟师兄你别着急，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翟肃木然看向她，怔愣片刻后，迷茫的眸子逐渐转为清明。意识到刚才自己说错了话，翟肃干咳两声掩饰尴尬，“我没事了。”
陆放追问：“所以你们在镜术里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蓝昕芷也有些好奇，“是啊。为什么你们会比我和陆师兄晚醒半日呢？可是在幻境中遇到了麻烦？”
“麻烦也说不上。反正就是些迷惑人心的手段，估计和你们的也差不多吧。”尹慕晨含糊其辞道。
陆放瞪大眼，“是吗？你们也梦到了教考？”
尹慕晨皱眉，“教考？”
“是啊。我梦见我回到了天清门，每天早上被师父抽考，却怎么都考不过。”
尹慕晨挑眉，“然后呢？”
陆放挺直腰杆，“然后我仔细一想，不对啊！我是谁？我可是天清门最有潜力的弟子，怎么可能连个基本的考试都不过。后来，我就醒了。”
尹慕晨：…….
不愧是你！
陆放还在追问，“你们呢？你们遇到了什么考试？”
尹慕晨与翟肃对视一眼，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尹慕晨摸了摸鼻头，支支吾吾起来，“我们…..”
正在这时沈容之大概是看穿了他们为难，适时打断，“好了，大家都刚刚从镜术中醒来，都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说完，他还朝陆放二人挥了两下手，“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各自回房去吧。”
陆放虽然好奇，但既然沈容之发话了，他作为小辈也不好忤逆，只得和蓝昕芷一起不情不愿朝屋外走去。
二人走后，尹慕晨感激地看着沈容之一笑。沈容之点头作为回礼，又道：“你二人刚醒，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会在此地多停留一两日，再回天清门。”
“多谢前辈。”
“多谢沈峰主。”
沈容之又关照了二人几句，而后便带着翟肃一起离开，把房间留给了尹慕晨。
这日夜里，尹慕晨睡得并不安稳，脑子不断回忆着在镜术中看到的一切。
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都是假的，但那些景象实在太过真实。翟肃的痛苦，她的绝望，还有他们在夜里的拥抱亲昵，这些不断在脑子里轮番流转。
最后尹慕晨干脆也不睡了，直接披了件衣服打算出去散散步。
谁知一走出屋子就看见翟肃正站在门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翟肃听到声音立刻抬头，在与尹慕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又心虚似的转开目光看向别处。
尹慕晨也有些惊讶，但一想到他们二人醒来后都还没机会好好聊聊，于是便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
翟肃目光闪躲，依旧不敢看她，只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尹慕晨失笑，“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我…..”翟肃没说下去，但耳朵尖却越来越红。
尹慕晨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只道：“那些不过是镜术幻化出来的幻境而已，根本不是真的。你又没对我做什么，无需内疚。”
说完尹慕晨还故意谄媚地靠近，脑袋贴上他的肩膀，撒娇道：“不过若是翟师兄想对我负责，也不是不行。”
翟肃霍然转头看向她，瞳孔中似隐藏着什么情绪。凝视许久后，他重重点头，说了句：“好。”
这下换尹慕晨傻了，“什么？”
“我会负责。”翟肃又说了一次。
尹慕晨觉得翟肃大概是疯了，可无奈先撩人的是她，她也不好说什么。她心想翟肃这小子真是出息了，竟然还学会反调戏起她来了。
尹慕晨干笑两声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哈哈，我跟翟师兄开玩笑的。”
本以为翟肃会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她竟在翟肃的脸上看到一抹失望的情绪。
尹慕晨越来越觉得今晚的翟肃有些不对劲，她赶紧扯开话题，“我想弥生道虽然对你我施了镜术，但其中所经历的一切也并非全然都是假的。”
翟肃也收起了受伤的表情，正道问道：“比如？”
“比如你母亲的死因。”尹慕晨叹道，“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你母亲并非是被你父亲走火入魔后所杀。她其实….只是舍不得你父亲而已。”
翟肃头又低了下去，没有说话。
尹慕晨又想到了一个细节，“而且，当时我拿着你给我的钥匙要去毁了那半本篪阎剑谱的时候，我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说？”翟肃问。
“我不是我，我像是被另外一个人的意识控制了，充满了仇恨和怨念。所以….”尹慕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翟肃，“我最后并未毁去那半本篪阎剑谱。”
翟肃听到沉默了一会，才冷静道：“是我母亲。”
对于这个答案，尹慕晨没有太多意外，她多多少少也已经猜到一些。
“当年就是我母亲留下了半本篪阎剑谱。”说起自己的母亲，翟肃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
尹慕晨问：“可玄门中又说篪阎剑谱已经消失，又是被谁给拿走了呢？”
翟肃瞳孔一缩，神色古怪。
尹慕晨见状，骤然间某个念头冲击脑海。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翟肃，“是你！是你拿走了篪阎剑谱？！”
翟肃的默认让尹慕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努力回忆当日镜术里的情况。
“那日我将剑谱留下后便离开了书房。然后你进去了！你找到剑谱并把它藏了起来！是不是？”尹慕晨激动地抓上翟肃的手臂。
翟肃面上露出痛苦表情，苦笑道：“如果我说我没有拿走剑谱，你会相信我吗？”
尹慕晨想都没想直接道：“我信。”
经过与翟肃相处的日子，她深刻感受到翟肃是个正直到几乎可以说是死板的人。既然他说没有，那必定就是没有。
听到回答得这么干脆，翟肃也愣了一下。他垂下头，眼底满是悲伤，“我虽然没有拿走剑谱。可我……看了一眼。”
“什么？”尹慕晨诧异，“所以，你的走火入魔只是因为….看了一眼？”
“我小时候记忆超群，很多东西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翟肃说起这个语气里没有半点骄傲，反而满是苦涩。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修习篪阎剑，但它就好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甚至当我练习天清剑法的时候，它的影子也挥之不去。”
尹慕晨着实没想到翟肃的悲剧竟是因为他的天赋异禀！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向他，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翟肃摇头，“我不敢告诉师父。我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尹慕晨也能理解他害怕的原因。
她也算是亲眼所见当年翟致远是如何被众玄门给逼死的。翟肃不想步父亲的后尘，这也无可厚非。
尹慕晨实在不想见到一个悲剧又延续成另一个悲剧。她承诺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只要你不会因为篪阎剑而走上歧路，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闻言，翟肃身体一僵，心口被暖意填满。他意识到自己看着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于是重重闭了闭眼，待浓烈的情绪过去后他才敢再看她。
尹慕晨自然不知道翟肃的隐忍，只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早点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情，只要问心无愧，就总有解决的办法。”
翟肃竟听话点头，只道了句‘你也是’而后逃似地回了屋子。
人走后，尹慕晨拢了拢肩头的外衣，转身朝着还亮着光的沈容之屋子走去。
她试着敲了敲房门。不一会儿，房间里果然传来脚步声。
沈容之开门见来人是尹慕晨时，面上没有太多惊色，“尹姑娘？”
尹慕晨不好意思道：“我见前辈屋子亮着灯，所以就斗胆来叨扰。”
“无妨，姑娘找我有何事？”
“我想问问前辈，这世上可有什么东西，或是药，能抹去人的记忆？”
沈容之挑眉，侧了侧身子，示意她进屋来谈。
见女子穿得单薄，他又随手关上了窗户，淡淡道：“尹姑娘是想要抹去自己在镜术里的记忆？”
“不是的！”尹慕晨忙解释，“不是我。镜术对我并没有太大影响。我就是….帮我一个朋友随口问问。”
尹慕晨赶紧拿出‘我有个朋友’这种借口。
“我朋友失恋了。可她怎么都忘不掉那个甩了她的渣男，所以我想如果有那种能消除人痛苦记忆的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容之有些惊讶，随后低笑道：“听说岭南的笑忘花能消除人的所有记忆。不过尹姑娘的朋友只是想抹去一部分，在下可就爱莫能助了。”
“这样啊。”尹慕晨有些失望，但还是客气道谢，“谢谢前辈。”
尹慕晨离开沈容之屋子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发白。她走得匆忙，未发觉角落处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第二日一早，翟肃早早起来，刚好撞见正在吃早餐的陆放和蓝昕芷二人。
陆放看到他后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神神秘秘道：“师弟，你知道我早上看见什么了吗？”
闻言，翟肃忽然紧张起来，心想陆放该不会是看见他与尹慕晨说话了吧。
可下一刻陆放的话让翟肃一颗滚烫的心瞬间冰封。
“我早上看见尹慕晨从沈峰主的屋子里走出来！看他们俩偷偷摸摸样子，二人肯定有什么！”
翟肃手里的筷子哐当落下。
“傻了吧？”陆放拍拍翟肃肩膀，“看不出来那丫头挺厉害了，只怕再不久，她就要成为缥缈峰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