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痕迹

    利用了幽灵兽的隐身属性后,日和他们算是顺利地把奇鸟兽带回去了奶奶家。至于小梓和小鸟,因为日和觉得要好好解释今天的事情;所以让小梓换下戏服,再和小鸟一起去奶奶家。

    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开对话,就是某一方拒绝与之对话。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她们三人开始重新面对面沟通。就算还有些尴尬,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在跟她们道别之前,健良总感觉到她们两个看向自己的目光算不上友善;但与其说是不喜欢他,或是感觉日和被抢走的敌意,感觉更像是在打量他的目光。尽管她们确实因为健良现在比她们跟日和更亲近而吃醋,但对待他的态度还是相当友善。

    到了奶奶家之后,日和他们把奇鸟兽安置在庭院里。不止是数码兽们,孩子们刚经历完一场战斗也不免感到疲惫。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日和一直紧绷的精神好不容易放松下来。

    与之相比,奶奶看起来明显精神多了。她还没有坐下,就马不停蹄地转身准备回屋内,「我去拿点心和麦茶,小家伙们也吃栗子馒头可以吗?」

    「奇鸟兽,是你最爱吃的栗子真是太好呢~」比起奇鸟兽,大耳兽看起来好像比它还要雀跃。虽然它只是轻轻地点头,但和花拉兽时没有一丝改变的傲娇特质,总感觉可以看到它红透的脸庞。

    「诶?奶奶你什么都不问……」

    「没关系啦,你们先聊聊吧。那孩子的事情就留到今天晚上慢慢听就好了,还有辽的事情……」除了是因为会聊到家事,奶奶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留出空间让孩子们自己聊天。日和当然察觉到这点,她感动地向她撒娇,「奶奶,最爱你了!」

    虽然健良已经听过好几次日和提起她表哥,但他还是第一次得知他的名字。尽管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他也没多在意,毕竟“Ryo"这个名字还是挺常见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来自福冈并擅长数码兽卡片对战游戏,还碰巧在上上届大会后突然消声匿迹的“Ryo",可能就没其他人了。

    被留下的两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拍档们一如往常般打闹,心事重重的他们都各自思索着自己要说的话。最后还是由健良先开口,「抱歉,上次突然凶了你……」

    「我也要向你道歉,说了那种话。」想着同一件事的日和立刻响应了健良的话。但和健良打算言尽于此不同,她还有话要说。她深呼吸一下,率直地望向健良。「其实我那时候真正想说的是“就算会继续给你添麻烦,活动的气氛可能会变糟,我也可以一起去露营吗?”」

    日和的双眸直勾勾地面对健良,但忐忑的情绪也全写在脸上。他被她的情感带动,摸着后脑别扭地说出自己的心声。「其实我也是一样,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参加校外活动。」

    两人对上了视线,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明明他们不都是坦率的人,没想到这次会以这种方式和好。「虽然是以这么糟糕的方式,还是要感谢夜魔兽给了我们这样的契机。之后还要向松田君道歉才行……」

    「得向他好好地解释才行呢,他也很担心你。」提起那名棕发少年,健良的脑海浮现出他那天担心的神情,苦笑着点了点头。日和把目光转向那两只假装在玩耍,实际上在偷听的拍档们,「也让奇鸟兽和大耳兽你们担心了呢,对不起。」

    「和好了就莫~慢~待~」大耳兽一直保持着乐呵呵的样子,不过头上的白色大耳却一直兴奋地舞动。在大家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奇鸟兽警惕地往花园外瞄了一眼,随后又变回放松的状态加入对话,「而且能吵一吵不就证明你们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奶奶听着屋内久违地充斥着孩子们热闹的声音,欣慰地露出微笑。她看向放在柜子上的一张陈年照片,那是年轻时的奶奶和一名青年的合照。那天青年兴奋地告诉她关于那些「神奇生物」的场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她眼中带着思念,在心中暗道,『伍郎,这也是你期望的场景吗……』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聊到了启人和基尔兽,也吐槽到老师留的作业太难。而日和一直默默思索着,要不要说出那件事。也许是察觉到她在苦恼些什么,健良望向她耐心等待。在健良温暖的目光下,她终于下定决心,紧张地开口,「健,你听说过我在上一间学校发生的事情吗?」

    「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忆的话,不说也可以的……」健良知道她很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所以并不想打断她这份决心。但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要她再次把伤口摊出来。日和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撑起苍白的笑容,「在那个时候,他们会把我叫做“白发魔女”,还有“扫”……“不祥之子”。他们都说,爸爸妈妈还真是可怜,不得不养着我这么恶心的孩子。」

    尽管日和努力地把这件事说得像是从别人听回来的故事一样轻松,但健良听着她的一字一句还是心疼不已。他额头上的眉毛皱成一团,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他们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正当日和打算一笔带过,直接说出提起这件事的原因时;她的话被两把带着怒气,熟悉的女声给打断了。「说出这些话已经够过分了。可他们还不止如此,每天都来挑事!」

    他们顺着声音转头往后望,刚好就看到了两名女孩自带气场站在他们身后。小鸟抱着胸一脸怒气冲冲的表情,灰棕色的双马尾也随着她的话语左右摇摆。而小梓的头微微低下,眼睛刚好被浏海遮蔽。虽然她脸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如果健良能看到她的眼神,会发现她的眼眸丝毫没有一丝笑意。

    「那个老师才是最过分的,居然看着那些人把青蛙丢到日和的午餐里都不管……」和小鸟肉眼可见的强烈情绪相比,小梓的语气听起来更为平和。但这都是表象,日和跟小鸟都非常清楚,其实小梓才是最生气的那个。

    「表情、表情很可怕……」在日和担心地劝解她们时,她亲爱的拍档——奇鸟兽一边舒服地保持着缩成一团躺着的姿势,一边说出火上加油的话,「如果现在让我碰到那家伙,我肯定每人都送几个“小型啄喙”给他们!」

    她身边这几位才刚互相认识的朋友,一下子达成了莫名的共识。他们越聊就越生气,甚至展示出了一副同仇敌忾的气势。反倒是话题中心的日和,反而有种跟他们隔了层膜的感觉。

    不过一想到他们都是在关心自己,日和的负面思绪都被那股暖意给驱散。可同时,心底里的另一股负面情绪也在逐渐膨胀。

    「放心,用不着弄脏你们的手。那个人渣教师已经被我们的家长给投诉到吊销教师资格,当时动手的混蛋丸谷也已经转校了。」小梓语气的笑意越发的明显,日和却越发的感觉到她表情里暗藏的杀气。而小鸟的情绪也从生气转为不屑,「像柴山那种靠拉拢大家一起欺负人来交朋友的人,早就被反噬了。现在他想用巧克力来贿赂大家,也没有人肯搭理他。」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都会替我生气。」日和的声音一出,大家都马上冷静下来。听着她哽咽的声音,和看到她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小梓她们连忙安抚她。「这又不是需要感动到哭的事,我们不是朋友吗?」

    然而这话不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甚至弄巧成拙。日和的抿紧双唇,泪水流得更凶了。「可是我那天明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那天我们不也说了气话吗?这次当打和吧!」小鸟试图轻拍她的背缓解情绪,自己的声音却也染上了一丝哭腔。日和哭得快喘不过气,嗑嗑跘跘地向她们道歉,「对不起,那天我是…故意…和你们吵起来的。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意思……」听到这话的小鸟和小梓脑袋一片空白,只能生硬地挤出这几个字。她们脸上努力维持着的笑容僵住了,脸色也开始渐渐发白。

    「我放…学的时候听到……如果你们下次…再出来帮我的话,他们…会叫3班的人…排挤你们……」

    听完她的话,小梓气得不停地骂她是「笨蛋」,小鸟则一边哭一边质问她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三名女生明明在「吵架」,却哭得抱成一团。

    已经变回成长期的花拉兽走到她们身边,像妈妈一样轻抚她们的背部。「你们就是太重视对方,才会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特别是日和,什么都喜欢自己忍着。」

    「现在已经不会了……」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的日和,用闷闷的声音响应花拉兽。她把头从她们的怀里抽离出来,真诚地正视眼前的大家,「那样做的话,对一直信任我支持我的你们也是一种伤害。更何况,尝试把话都说出来可能也不错……」

    「反正都过去了嘛,而且我提起这个也只是想跟健解释一下,上次吵架时说……」日和说到一半,看到她们不对劲的表情转换,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lou)话(zui)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清楚,刺眼的视线已经转而集中在健良身上。

    「慢着,你跟(re)日和吵(sheng)架(qi)了?」小梓的表情还是那个温和的感觉,但身后的杀气已经快把整个空间给笼罩。如果是粗线条的人或许没什么感觉,但那可是习惯读空气的健良。

    尽管他们刚才非但一团和气,甚至还聊得非常开心。但一码归一码,如果日和跟别人发生冲突,小梓和小鸟一定是无脑站在日和那边。小鸟牵起日和的双手,一字一句地「日和!如果那家伙敢凶你的话,绝对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莫慢待~到时候我会阻止他们吵起来的。」大耳兽跳到他们中间,用慵懒的声音成功缓和了激动的气氛。

    在小梓和小鸟离开之前,她们特地找个理由支开日和。然后把健良拉到角落,神情严肃地低声告诫他。

    「李君,如果你们那边的情况一但变得不对劲,一定要立即告诉我们……不!一定要告诉伯母。还有……」说到一半的时候,小梓的话突兀地停顿下来。她握紧了垂在身旁的双拳,深呼吸后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就算你们再吵架也好,绝对不要无视日和的情况。」

    这不只是在跟健良说,更是在提醒她们自己。已经造成的伤痕,无论是脸上的,还是心理的;就算可以用鬓发遮掩住,但都无法轻易被时间抚平。

    她们至今无法忘记,也无法原谅自己;就是因为一时赌气而躲开日和,才阻止不了那件事发生。一回起那个画面,小鸟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果再发生一次那件事,这次日和真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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