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日晕

    那天在十字路口的事件结束之后,度过了数天平稳的日子。该和数码兽战斗时战斗,该上的学也该乖乖地上。只是在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怎么碰到留姬跟妖狐兽。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们似乎还没有和好的样子。

    不过此时的日和跟健良都无心思考这事,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班会上讨论的事情上。见已经说明过流程和讨论好大概的分工后,森老师就说出了这节课最后一个任务,「男女分开,三个人一组,今天放学前把分组名单交上来。」

    对于已经有固定圈子的其他人来说并不难,有不少人已经在远距离指手划脚分组了。但这正是日和最紧张的事情,而另一个女生的声音正好验证了她这份担心。

    「老师,我们女生分不匀,是不是照旧有一组是两个人。」一名头上绑着小辫子的黑发女生站起来提问,从她熟练的语气就知道这是常态了。事实上一班总共有十五名女生,刚好能分五组。很自然地,大家都习惯性先排除了日和。

    其实里奈也不是为了使坏而问的,只不过还是有几个同学带着戏谑的笑容看向日和。老师轻咳一声,简单地解释带过,「这次全班都参加,女生所有组都是刚好的,杏桥同学。」

    此话一出,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到日和身上,班里也变得燥动起来。虽然大部分讨论的声音都很小声,但还是有一两句嘀咕清楚地传到她耳中。「那家伙明明都没怎么去过,怎么这次的野外活动就参加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氛围对日和来说还是十分煎熬。她低下头紧闭双唇,裙子也被她揉成一团。此时健良戳了戳她的背令她分了神,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一张折成正方形的白纸。在对方催促的眼神下,日和才打开了纸条。

    「到时候来交换便当吧!」

    只是这么短短一句话,让她重新展露笑容。坐在头位传纸条这种明目张胆的违规行为,老师也难得地网开一面。他装作没有看见,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回课堂。之后班上的人也没怎么讨论这件事了,所有人都聊起了别的话题。

    过了放学时间良久,校园里早就空空如也。然而此时一名年约三十岁,戴着墨镜的金发西装男子却驻足在淀桥小学的门口。他看起来还是相当可疑,会这么认为的人,也包括了和他迎面而来的黑发女性。

    「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女儿的学校吗?不然我想报警的,山木先生。」她主动向那名男子搭话,上来就表露出她和他是认识。只是从语气就能听出,她正处于戒备状态。山木并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倒是展现出故人的问候,「好久不见了,保冢瞳小姐。」

    听到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女子悄然移开目光。抿了抿嘴唇后缓缓开口,闷闷的声音可以听出她并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我现在姓唐泽,有属于自己的姓氏的……」

    「唐泽……」山木的重点完全不在对方的反应上,嘀咕了几遍这个让他颇有印象的读音。脑中闪过那天看到的情报,那连串的字符逐渐和眼前人对上,「原来唐泽日和的母亲真的是你,不是重名啊。」

    听到他的话,女子眼中的攻击性瞬间提了上来。她非常肯定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自己女儿的名字,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那天在车站那边看到的人真的是你……你调查我女儿干什么?!」

    「不重要。比起这个,你还是叫你女儿不要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比较好吧。」山木一笔带过了她的提问,而是把重点放在暗示上。女子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凶狠地瞪向眼前的男人,「你不要诬蔑我家日和,她很乖巧懂事的。」

    山木看着她的反应不禁发笑,特别是想起对方过去的样子。他特地凑到她耳边,装作欣慰的态度调侃起她,「还真是为母则刚,明明以前……」

    「山木满雄!」女子愤怒地打断了他,喊着他的全名警告他。山木也没有在意,而是换了句话来挑衅她。「不过啊,基因的力量还真强呢。我说得对不对啊?瞳大姐。」

    在大人们进行着暗流涌动的对话时,日和刚回家放下了书包,正前往与健良他们会合的路上。孩子们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在公园里停留,而是直接在街上步行。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自己和数码兽的关系,启人想了一下,就很肯定地给出答案,「基尔兽?对啊,是朋友呢,也可以说是伙伴吧!」

    「我和花拉兽……」日和的食指贴在脸蛋上,微微歪头思索了数秒。然后面带笑容看向怀里的花拉兽,后者顺利接上她的话。「是好拍檔呢~」

    之后两人充满默契地,在同一时间「捏~」了一声。看着眼前关系这么好的女生组合,启人不禁想起了另一名女生。一回想起那天她们各行各路的场景,心里就感觉有些郁闷,「可是,留姬和妖狐兽是怎么样的呢……」

    听到启人突然提到那名别扭的女生,大家都不感觉意外。自从冰恶魔兽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有见过她和妖狐兽。首当其冲最在意的当然是她俩和好了没这件事,其次大概是对她身上的迷团。

    「总觉得呢,留姬这个人啊,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听到启人老实的吐槽,大家都不禁苦笑。和天天都能在学校见面的三人不同,他们和她的生活圈基本上没有交点;少数见面时都在战斗,根本没机会聊天。花拉兽说出的观点,更是为这事补上一刀。「嗯姆,毕竟她是什么都不会表达出来的那种人嘛。」

    「说得也是……」健良听着他们的讨论不禁苦笑,弱弱地附和着他们。启人明显要更为在意这事,说出提起她的主要原因,「和妖狐兽就这样下去没问题吗?」

    「我觉得应该不太好吧。」健良转头与日和对视,两人的表情都是写着同样的想法。他们和启人一样希望她们和好,日和的话表现出他们和他不同的态度,「但这种事也只能等她们自己去解……」

    正准备走过转角时,日和突然露出惊愕的表情,健良也突然停下来。启人看到了他们的异常,便好奇地问了一下;然后顺着他们的视线向前望,突然能理解他们的反应。眼前的是一名身穿灰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金发男子。他一步步向他们走来,脸上的笑容不管怎么看也算不上是善意。

    「松田启人?」从他一上来就叫出他们的名字,明显是冲他们而来的。而被突然点名的启人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只是尴尬地先响应了一下,「呃…是我……」

    「你…李健(ken)良对吧?」在启人之后,他把目光移向了另一名男生。而健良听到他喊错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冷静地纠正他。「是健(jian)。」

    「还有,唐泽日和是吧?」和另外两人不同,他看着日和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而在察觉到他把视线停留在中间的女生身上,健良马上伸手挡在她身前。日和紧张地咽口水,硬着头皮反问他。「有、有什么事吗?」

    「昨天,你們在新宿大高架橋(新宿大ガード)對吧?你們好像不明白,自己在玩著多麼危險的遊戲。」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在另一方面上紧绷起来。而花拉兽和大耳兽也没打算继续隐藏起来,公然摆出了警戒的姿态。如果不是两位驯兽师暗示性地拦住它们,它们都想开口了。

    「你是?」健良压低了声音反问他,不过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那个轻蔑的笑容。面对对方明显的威胁性,启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健良则微微动身,完全把离他距离最近的日和护在身后。

    「启人君!」在两方沉默地对峙的时候,一把清脆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僵局。见继续逗留下去也没有好处,男子托了托墨镜,趁孩子们都回头看去时跑走了。

    「请等等!你究竟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健良,他见状马上追了上去。容不得多想,日和也马上跟了上去。启人本想一起追上去,不过却已经被声音的主人留住了。见两位伙伴都跑走了,他只能伸手喊了他们一声。「李君,唐泽同学!」

    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有听见,只能留下尴尬的启人一人。没想到的是,树莉会主动提出想见基尔兽。一想到他两位友人的反应,说实话他是有些担心的。只是耐不住女孩的软磨硬泡,他还是把她带去了秘密基地。

    但让他更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觉得很可爱。看着她抱着基尔兽的亲昵行为,启人不禁看呆了。同样被她的态度惊到的,还有躲在树后的另一位。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这次他甚至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来者是谁。「唐泽同学,你在的吧?」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日和再次尴尬地从树后现身,样子看起来比上次紧张了些许。启人装作没有看出她的怕生,先把话题拉到另一位伙伴身上。「我知道的,李君呢?」

    「还在找那个人,刚才跟丢了。我有点在意就先过来看一下情况……」日和说着说着,不经意就和他身后穿着绿裙子的女生对上了视线。对方也察觉到这点,先一步向她打招呼,「你好?」

    「那个,二班的加藤同学对吧?」日和点头打了个招呼后,试图把脑海中的名字和眼前人对起来。听到她准确地说出自己的身分,树莉看起来有些惊讶,「你认识我吗?」

    「偶尔会在走廊看到你。还有,听松田同学提过……」日和露出腼腆的笑容,下意识地揉捏地花拉兽的手。树莉也把注意力投向她怀里的「布偶」,出乎启人意料地很快就说出它的名字,「这孩子……是花拉兽?」

    可能是因为她们同为女生,也可能是因为树莉的亲和力本来就很高,两位女孩子很快就有说有笑起来。不过日和也没有和他们玩很久,因为家里门禁提早了的关系,她很快便回家了。

    当她推开家门的时候,看到一向都待在客厅或房间的母亲正话在玄关。似乎是看到她回来了,母亲才从紧张变得放松了些许。她蹲下来捉住日和的肩,神情相当严肃,「日和,最近放学后就早点回家吧,外面不太安全。」

    「可是,我跟朋友们……」她感觉到母亲的状态不太对劲,只能弱弱地试探一下。母亲急躁地打断了她的话,气势变得更为强硬。「在学校不也可以一起玩吗?」

    「我…我知道了。」意识到母亲已经在崩溃边缘,日和连忙给了一个她想听的回复。她总感觉母亲和平常的反应都有所不同,甚至比病发时的情况更糟糕。『明明上次回去覆诊时,医生还减低药量了……』

    可是之后母亲的样子看起来跟平常相差无几;所以她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打算等父亲下班回来再问一下情况。在吃晚饭之前,母亲带着胡桃一起去洗澡了,日和则与花拉兽待在客厅看电视。只是突然之间,花拉兽的状态变得紧绷起来。

    「日和!有数……」它刚开口准备通知自己的驯兽师,就想起了母亲先前说过的话。它突兀地停顿下来,相当难得地主动道歉,「抱歉,你现在不能出门吧?」

    「健他们也会去解决的,而且如果我现在出门的话,妈妈肯定会生气的。」日和苦涩的微笑响应了花拉兽,看似漫不经心地列出数个理由。比起在向它解释,她的神情更似是在说服自己。看到她把自己的拳头都握得发白,它担心地询问,「那你自己呢,你想怎么做?」

    「我……」她下意识地想躲避它的双眸,但奈不住它特地捧着她的脸,强迫她正视它的眼眸。日和深吸一口气,才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只在这里干等,我也想做点什么??」

    花拉兽露出满意的笑容,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还用不着它说些什么,日和自己就下定了决心。她跑到玄关穿上鞋子,往屋内的方向喊了一声。「妈妈,我去拿点东西给朋友,很快就回来了。」

    「等??」来不及理会母亲传来的声音,她立马跑出了门口。带着对母亲的歉意,她跟花拉兽一同赶往数码领域。当她到达野生数码兽出现的公园时,看见了另外两名伙伴的身影。如她所想的一样,启人和健良会来处理的。只是此时是妖狐兽独自在战斗。她看了周围一圈,都不见留姬的身影。

    启人拿出了自己红白色的D-Ark,对准了正在和妖狐兽僵持的数码兽。一些红色的数据浮现出来,他顺着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哈比兽,装甲体,幻兽型数码兽。拥有翅膀作为前肢,以及女性的上身。必杀技是追风斩。」

    见妖狐兽和哈比兽打得有来有往,他们因为驯兽师间不成文的规定没有插手。而在这途中,他们听到后方传来了脚步声。他们一起回头看,来者是带着墨镜的人。幸好不是下午碰到的金发男子。而是留姬和古乐兽来了。她摘下墨镜,一言不发地观察起战况。

    和启人他们兴奋的情绪形成强烈对比,妖狐兽只是淡淡看了过来一眼。它便快速专注在眼前的对手,跳起来继续对哈比兽使出拳击。留姬同样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上前指挥的想法。就算妖狐兽把它打倒在地上,留姬也没有流露出高兴或满意的反应。

    「怎么了?妖狐兽……」启人看到妖狐兽只是看着倒在地上的哈比兽,却什么都没有做,不禁感到疑惑。健良也和启人有同样的反应,只是问得更直接,「不像平时把敌人打倒,然后加载数据吗?」

    而唯一有不同反应的是日和,她一直在观察着哈比兽的状态。察觉到它有苏醒的迹象,马上紧张地大喊。「妖狐兽,危险!」

    然而妖狐兽似乎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反应。当它注意到时,哈比兽已经快使出攻击。它完全来不及躲开,直接被「追风斩」击倒。它倒在地上,哈比兽乘势追击。它艰难地在地上左右闪避,才勉强躲开了它的利爪。

    一直沉默的留姬突然动了起来,她在地上捡起树枝就冲了上去。健良跟日和见状拼命喊住她,但对方完全没有理会。她跑到哈比兽背后,冲落地把树枝刺到它的背。哈比兽发出惨烈的叫声,然后转身把目标转向留姬。

    「EVOLUTION!」

    「妖狐兽进化,九尾狐兽!」

    在千均一发之际,妖狐兽进化了。丸尾狐兽跳到留姬身前,快哈比兽一步使出「鬼火玉」攻击。在连声惨叫下,哈比兽化为了数据碎片。看着红色的碎片,丸尾狐兽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加载。留姬转头看向它,淡淡地问了一句。

    「要不要载入?」

    「不。」

    「为什么?」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对我来说没有必要,因为有留姬在。」

    「我?」没想到它会这么说,不解地指向自己。此时九尾狐兽退化成妖狐兽,转身面向留姬。「留姬刚才救了我。」

    「没办法啊,因为是拍档呢。」

    「没办法?」

    「丸尾狐兽也保护了我啊。」

    「因为是拍档呢。对,就是没办法,就是不能坐视不理。」

    听到拍档认真的话语,留姬也收起了傲娇的一面;她听笑出声,小声地重大复着它的话,「没办法…大概就是这样子。」

    「怎么回事?」不理解她们对话的人大概只有启人而已,身旁两人都是一脸姨母笑。健良声音里带着笑意,一句话总结了全部,「她们两个真不够坦率。」

    「对啊,明明担心对方担心得不得了的说。」日和轻笑附和他的话,顺便再补充一点。启人听着他们的话,也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原来“没办法”是这个意思啊。」

    当浓雾完全褪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呼喊着日和的声音。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紧紧捉住肩膀。母亲散乱的头发还滴着水珠,脸上的表情差得不能再差。

    「我不是跟你说了外面很危险吗,为什么非得要这种时间往外跑啊?!」在激动地质问的同时,她下意识地摇晃日和的肩膀。一同赶来的父亲在旁阻拦下,她才放开了手。然而她完全听不进其他人的声音,痛苦地捂着头部,「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我已经搞不懂了……我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妈m……」日和试图伸手向母亲,却被她躲开了。她突然像是放弃思考,站起身步履蹒跚转身走向出口。「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爸爸,快找……」日和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慌乱地指向母亲离开的方向,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刚好赶来的小乌小梓连忙扶着她,她可能会直接瘫坐在地上。

    父亲明显很担心妻子的状态,但又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回去。看出了这点的小梓马上提出建议,语速都比平常更急了。「伯父,今晚让日和住在我们家吧。你快点去追伯母,她们现在的情绪都很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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