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器城逆反

    李汐然悄无声息地抓了几只鬼,挨个拉去跟水打了个照面。结果无一例外,每只鬼在水里的样子都是惨不忍睹的死相,哪有现在笑得僵硬的好脸孔。

    看完一切的李汐然忍不住蹙眉,似有感触,有点同情它们生前的遭遇,但很快就压下了这个念头,到底时间紧迫,羌杬柳可不会因为她心软就放过她。

    “对不住了。”李汐然语音落下的同时,几个鬼已经死于她的剑下,剑落的同时她也藏了起来。

    死而复生的几个鬼站在原地愣了愣,其中一只鬼捂着刚刚被刺到的地方,说:“怪了,怎么我觉得这里应该疼一下?”

    另一只鬼目光落在他身上,调侃道:“你这死鬼,戏还真多。”

    另外几只鬼听后直接笑哈哈,几只鬼点到为止地认识了一下,很快就熟络了,离开时还在有说有笑。

    李汐然从黑暗处走出,一半脸隐在阴影里。从这两次主动接触这些鬼后,她发现这些鬼本身的戾气并不重,反而更像是被人操控着。

    方向一旦摸清了,李汐然就意识自己的敌人只有一个羌杬柳。

    至于水中为何会映照出与现实相反的画面,她一时还没能想明白。

    “咔擦!”

    李汐然脚下无意踩到了点什么,上边冒着点点绿星,引得她蹲下了身去瞧。

    这不是她弄丢的火折子吗?

    李汐然觉得蹊跷,仔细复盘了进来前后的记忆,听着周围虫鸣声声不断,瞬间想明白了许多。

    从被羌杬柳搭肩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身处鬼城了,也就代表着,她之后见到的所有事物,皆是幻境造成的。这座鬼城里的东西都是虚虚实实存在的,能用感官觉察到的,皆与现实相反。

    比如这些死去的恶鬼,死前已经历无数的痛苦,本该是痛苦的面容,脸上却只挂着笑;本该是冷冰冰的死鬼,却有着人的温度;而掉落在东边的火折子,却在鬼城的西边出现了;还有东边洪亮的虫鸣声,却出现在了西边;以及天上的多云无月,而水中却是星辰满月。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告诉李汐然,她眼前见到的一切,都被幻境逆反过来了。

    而她一直寻找的通关出口,显而易见,就是现在自己所在方位的西边。

    一通分析下来,就只剩一个待解之谜,西边山门本就是出口,为何她一进去,会被遣送回来?

    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李汐然踩着石头,站在河溪中间,偶有流风吹过,带走她身上的腥臭味,让她得到片刻的清爽。

    水里金色星光大绽,亮闪闪的,倒映在李汐然身上,让她有了瑰丽的光芒。只有此刻,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盯着星光灿烂的溪水流,她突发奇想,抬头向上望,只见天色依旧暗淡阴绿。

    李汐然心中一跳,星辰满月哪去了?

    ***

    风吹得李景沅衣发摇晃,他微仰着头,望着眼前的陌兮,眼里充满疑惑。

    方才他明明还在杀人,这会怎么就在明洸殿了?而且为什么身上的血迹也没了?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令他细思极恐,真正让他害怕的,是他听到陌兮说,下令诛杀泠儿的人竟是自己!

    所以,城中的那些要置泠儿于死地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派出去的。

    这一刻,李景沅脸色都变了,他从没想过要伤害泠儿,可是到头来,伤她最深的,竟是自己。

    听完陌兮的所有禀报,李景沅如遭晴天霹雳,几度神情恍惚,整个人呆呆地站在明洸殿外,看着雷雨轰鸣,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临觞气血攻心而死,李扶清死于乱箭下,李溪知毒发身亡,李成羽被逼至咬舌自尽以及楚晚漓上吊自杀,这一切,全都出自于他的手,为了区区皇位,他逼死了李氏所有人,就是现在,他连泠儿都不肯放过。

    太荒唐了,简直是荒谬!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李景沅独自站在台阶上,直觉寒意砭骨,顺着台阶兀自走了下去,倏地在雨里放声大笑,疯癫般狂笑不止。

    “畜牲,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景沅笑到颤抖时,突然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他明黄色的皇袍。身上明晃晃的黄色被春雨打湿了,他俯在雨里,无声地哑笑,胸口的剧痛,让他最终倒在雨里迷糊晕了过去。

    这一刻,他迷失在幻境里,深以为眼前的一切就是他的未来。

    垂帘晃动,李景沅在明洸殿醒来,入目便是钦天监的无修大师。他艰难爬起身,颤抖地掀开了垂帘,语气里尽是质问:“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无修似乎一早就知道了李景沅的存在,低头时说道:“臣是该唤你竟安皇上,或是太子殿下?”

    两人都没有要拐弯抹角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谁,你早就算到了这一切对不对?”李景沅瞪着他,撑着手臂,在盛怒里咳嗽不住,说:“你为何要怂恿我,做下这一切的恶?”

    为什么要叫他做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

    “这是殿下你的命数,从殿下九岁那年便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无修低垂着头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又在突然间抬起了头,说:“自古以来,皇位易主,几乎免不了要杀人见血。殿下出身皇族,何况还是孤煞之命,与殿下有关之人,必然不会全身而退,殿下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只是从不敢往这方面想罢了。”

    “竟安皇上即是殿下,殿下即是竟安皇上。皇上今日所作所为,便是殿下你的来日,时候一到,殿下自会跟着既定的命运,走上与今天相同的道路。”

    李景沅被他的话点爆了脾气,几度欲倒,起声反驳道:“你胡说!我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残酷无情的人,我一定要将这一切扼杀在发生之前!”

    “既是殿下之意,无修自当遵从,”无修将满是褶皱的手垂放下去,在闷雷响起的同时站了起来,说:“只是方法只有一个,殿下可有勇气面对?”

    “我有!”李景沅眼神坚定,正色肃穆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改变这一切,我都愿意做。”

    哪怕是死!

    无修递出怀里早就藏好的短刃,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殿下一死,此局方可破。”

    冷风吹开了明洸殿的大门,李景沅却不觉得冷,他伸出手接住了短刃,在孤注一掷里哽咽一笑,“......好”

    ***

    羌杬柳抢先守在西边门,却迟迟等不来李汐然的踪影。她这会坐在门檐上,一双绿色的眼睛朝下边看了看,因坐得久了,腰又隐隐作痛,便开始指天骂地,最后把李汐然骂了个狗血淋头。

    底下的群鬼这会戾气还没被激发出来,个个和谐得很,开心地玩着猜拳和跳格子游戏,对于羌杬柳的脏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搭理她。

    李汐然蹲在石头上,点了点溪流里最亮的七颗星星,低着头陷入沉思。

    直到羌杬柳倏然到访,她也没抬头。

    这死丫头,等了她老半天,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玩水?

    羌杬柳见李汐然没反应,抬手就要攻击。

    “前辈等下,我还没想清楚,你先别打断我。”李汐然朝羌杬柳看去,漫不经心道:“前辈难道想靠偷袭赢我吗?这样岂不是太不光彩了?还是说,你觉得会输给我?”

    李汐然跟羌杬柳打过几次交道,发现她这个人脾气冲,极其容易被挑拨,你越是强硬,她便会比你更加强硬。相反的,你软下来了,她也就少了些戾气,还愿意陪你玩一玩。

    于是,此刻的李汐然身上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就是为了让羌杬柳卸下戾气。

    “胡说八道,我能输给你?你梦去吧!”

    羌杬柳瞧着温柔似水的李汐然,转念一想,要不就等着她想清楚了再动手算了,反正她也不想胜之不武。

    不动手的理由也找好了,羌杬柳干脆往后退了几步,挨着草丛坐了下去,单手撑着脑袋,盯了会李汐然,说:“我就坐这里,看你能整出什么花样。”

    激将法果然好用。

    李汐然低着头,又埋头陷入了自己的思考里边,突然她又抬起头,正正看向羌杬柳。

    打着哈欠的羌杬柳被看得一激灵,怒瞪了回去。

    怎料李汐然转而对她甜甜一笑,软声说:“多谢前辈。”

    羌杬柳嘴角轻轻一抽。

    这时候跟她讲礼貌,打的什么阴谋诡计?

    天上不见星辰满月,那必然是反向转到了地面,如今地面却不见半点星辰之光,只能说明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了。

    李汐然瞧着水面上最亮的几颗星,觉得这或许就是解开问题的关键所在,可她要如何才能确定这几颗星星的位置?

    李汐然卡壳了,腿也蹲麻了,干脆站了起来,见羌杬柳睡了过去,心思一动,对她下了点迷烟。

    又想着不如去西边门找找答案,有了这想法,她便一刻不停赶到了西边山门。

    群鬼见李汐然来,不跳格子了,很快便将李汐然给团团围住了。

    李汐然一脸无害地看着眼前群鬼,指着羌杬柳的方向,笑道:“我跟前辈约定好了,等我想明白我的疑问后,才可以开打,这会我还没想明白,你们不能打我。”看着群鬼质疑的表情,李汐然又说:“不然你们去问问羌杬柳前辈,这总不能说我骗你们了吧。”

    其中一只鬼听了,竟也真的派了两只鬼飘过去探探虚实。

    两只鬼飘得老快,找到羌杬柳时,见她睡死了,叽叽歪歪了半晌,最终一致认同了李汐然的话,回去报信的时候,也是按着李汐然的意思报。

    一直没动的李汐然总算偏了身子,扬起下巴,说:“我就去那边瞧瞧。你们也不用担心,即便我进去了也会被送回来,所以,可不能趁机打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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