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僵住了，与顾渺对视的一刹那，说了半截的话生生住了嘴。
林皎皎一句话没听完整，突然感觉对面没了声，等了两秒钟，开始迷惑的在听筒里喂喂喂地叫。
池念捂着嘴，小声回了她一句：“你等一下。”
语音通话被池念按断了，她摘了耳机，又摆成了那副正襟危坐、低眉顺眼的模样，语带羞愧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顾渺怔了一下。
“我回房间去吧。”池念见顾渺没应，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责怪，当他默认了，敛起铺在腿上的东西就起身要走。
“不用。”顾渺伸手欲拦，却见池念已经收好东西起了身，情急之下，一只大手直接按在她半搭在沙发、将放未放的小腿上。
“......”
空气寂静、悄然无声。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还是顾渺先回过神，像是被灼到一般，飞快把手收回去。
“那个......”他的视线随着回放的手掌移动，重新垂落到键盘上，接了一句，“我在人多的地方找找灵感。”
“昂。”池念半信半疑，随着他的话音，偷窥他反射在镜片上的屏幕画面。
只见净白的界面上寥寥两行，倒是印证了他的理由。
卡文了。
池念在心里表示同情和理解。
难免的嘛。
她单膝跪着，半个身子已经从沙发上撑起来，正好借着这个姿势又倒了回去，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开口道：“老师，那我继续了？”
“恩。”
聊了半截的通话被重新拨通，林皎皎先利用一分钟的时间控诉了池念挂断通话的行为，才重新把话题丢回去：“刚才我们说的那套你觉得怎么样？”
“刚才那套啊......”林皎皎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池念根本分不出神来仔细辩听，机械地喃喃重复一遍，依然凝眸看着方才被顾渺握住的那条腿，缓了两秒才道，“我觉得挺好的。”
明显茫然敷衍的语气让林皎皎徒生了几分深深的无力感：“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听！”
她觉得自己心好累。
等着房子要住的人不着急不着慌地无所谓，她一个有宿舍住的的倒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跟着瞎操心。
“听了听了。”池念伸手捂住那一侧的脚踝，这才感觉理智重新占领上风，忙添补道，“那套综合考虑的话，确实各方面都比较合适，要不就先定那个看看？”
咣。
池念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生生把她的尾音截成半截，吓得她一抖。
池念抬眸往声音的源头处望。
只见顾渺腰都没弯，便居高临下地把笔记本电脑空放在茶几面上，自由落体的金属和石质台面敲出响亮清脆的一声。
她倒吸了口气，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瞠着眼往顾渺身上瞟，暗暗诽了一句。
老师工作不顺利的时候，气这么大吗？
蓝牙耳机的降噪功能不错，这端的一段插曲并没有如实传到林皎皎耳朵里，让她仍是情绪稳定的走流程。
她还是有点犹豫。
且不说租房套路里的弯弯绕绕，就论经验这一点来说，她在能力上都不占上风。
可别吃亏让人给骗了。
林皎皎灵光一闪：“诶池念。”
她开始传播新动向，“要不这事儿你再问问我哥？”
“.....？”
池念往顾渺身上瞧。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在池念开口前，顾渺自己就上道了：“怎么了？”
他拧着眉看她。
池念被他的表情唬了下，却还是勇往直前的开口：“老师，方便帮我看看房子吗？”
“不方便。”
顾渺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
池念愣住，看着空荡的厅室，好半天才缓过劲，怒火从心里熊熊燃上来。
惹你了？？
凶什么凶！
------
那日之后，池念心里那股气伴着即将搬离的痛苦蒸腾的燃了几日，几乎没给过顾渺哪怕一个好脸看。
三层的洋楼突然变得极为辽阔宽广，两人都刻意躲避对方，整整一周愣是谁也没见谁几面。
池念心里又烦又堵，只能将满腔热血都发泄到工作上，化悲愤为力量，效率加倍，活生生给自己干成了个女战士。
林皎皎忙着毕设，直到周四下午才得以见证这样的丰获场景。
因为跟着池念实习，林皎皎的办公桌和池念是紧邻着的，平日里她没什么实质工作，桌面除了一张纸一杯水，干净得跟没人待过一样。
而现在却不同了。
池念的桌子几乎一整个铺满了，摞成一叠的文件散下来，甚至倾斜地铺摊到了她的桌子上，生生营造出一副她都刻苦工作的假象。
“好家伙。”林皎皎人还没到，感叹声已经先一步传进池念耳朵里。
池念从掩映的文件堆里抬起头，两个黑眼圈几乎掉到了脸上。
“哦宝贝。”林皎皎忙冲上去，捧着池念的脸吹了两下，“几天没见，这是跟谁啊。”
池念眼角一耷，拉着张脸没答话。
林皎皎自是知趣，没再往下深问，只沉默地把池念的凳子转了个九十度角，顺势将她指尖夹着的钢笔抽出来，然后把自己背上的双肩背丢进池念怀里，“抱着。”
林皎皎大手一挥，大刀阔斧的叉着两条腿倒坐在自己的转椅上，两只脚扒住地面滑着走。
她一扭一扭地连人带椅滑到了池念面前：“来来，别干了，先给你看看我最近的成果。”
林皎皎两只手够着池念怀里的背包，把拉链从中敞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架微观模型：“你看！”
池念当下就被她把注意力吸引过去：“这是？”
林皎皎手里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3D打印模型，池念转着头看了半圈，每个立面角度观察到的形状样式都有不同，一时间让人也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用处。
林皎皎慷慨地为她答疑解惑：“是我刚挨过的骂。”
“......”
池念一张脸马上垮下去。
“诶诶诶，你这是什么表情。”林皎皎捧着那奇形怪状的模型又往上凑了凑，特意端近了给池念欣赏，“你看看这个圆弧、这个角度、这个设计......”她爱惜的抚了抚模型的残角，“培根曾经说过，失败是成功之母！”
“......”
池念吭也没吭，扭着身子就要把椅子转回去。
察觉到了她的动向，林皎皎可管不了手里的模型，双手把着池念的肩膀不让她动弹，转念又道：“为了提前庆祝我的成功......”
她说着，双眼莹莹发亮：“池念，今天晚上陪我去过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