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寻常的春天的夜晚。

    上阳江清浦渡口,月光随着波浪闪耀,江水曲曲折的绕着花草从生的野地流淌,月色如霜,洲上的白沙和月色融合在一起让人看不分明。

    一阵风拂过。曲曲折折的江面停着一个精致的画舫,舱中燃着烛火,光亮从开着的窗中透出来。船上的烛光很明亮,映着周围的水面都一片红红黄黄的光影。悠悠的琵琶声流动在空中,先是温暖平和岁月静好,突然曲调急转好似金戈铁马北风森寒遍地哀鸿满城血,曲调再变,充满悲凉之气......一个曲子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扑面而来。

    不一会儿,有一艘小船从远处驶来,稳稳地停在了画舫的旁边,小船的船工和画舫上的侍卫共同搭上踏板,周围灯光明亮,一个青衣男子踏板而上。

    “自己又不是上不来,何必麻烦一趟船工搭板子?”背对着门口的一名女子放下手中的琵琶转身看向正掀帘子走进来的男子。

    “懒。”男子走向旁边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一旁的小侍女赶紧为他奉茶。

    女子挥了挥手,屋中的侍女便都走了出去,关好舱门。

    “怎么?要做什么?”男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看着眼前这个柔美娇艳妆容精致的女子。

    “八郎,这么多天不见,你不想我么?”女子深情款款地向他走来。幽香的空气中环佩叮噹,淡粉色的裙角随着窗外吹进的微风飘荡。

    男子没有马上答话,看了会儿已经站在他面前的美人儿。然后开口低缓绵柔地道:

    “让阿越久等了。”抬手拉起了女子的手腕一扯,女子顺势坐到了男人的怀里。

    “八郎这次能停留多久?”女子双手环上男人的脖子,娇娇柔柔地问道。

    “明早就走。”男子一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从怀中掏了张纸出来放到桌子上。

    “刚确认,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先想办法去接近他。”男子点了下桌面,拍了拍女子的背。

    女子扫了一眼,低垂着眼,淡淡地道:“八郎,你对我可有一丁点的真情?”

    “阿越,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我能坐上那个位子,才可以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让你安安稳稳的做我的妻子而不是妾。”话落男子深情的亲了下女子的额头。

    “我从未在意过名份,只希望你能替我全家洗脱冤屈,还父亲一个公道。”

    “是,这个公道同样需要那个位子,否则无论是在位的父皇还是我那几位兄长,他们中任何一个坐上那个位子,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十几年前的党争是否是冤案?能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只有我,对吗?”

    “是,但让我去□□别的男人,你就不吃醋?万一他要和我......你不会介意?”她也知道他对她那么一点的真心跟他要的皇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什么不舍得她做妾,都只不过是哄她为他做事罢了。但哪么就这么一点的虚情假意也是她贪恋的。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亲人朋友了,只剩仇恨和这个男人,她从小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着的男人。一直都是自己在作贱自己罢了。

    他听出来了她的言外之意,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WEN了上去。

    女子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缓缓闭上眼,心中一滴泪划过,只要能为死去的全家八十六口报仇,为父亲洗脱卖国的罪名,其它的都不重要,罢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阿越悠悠转醒,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她摸了下被褥,凉冰冰的,她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走的。昨晚他们始终没有再讲一个字,只剩汹涌的云雨和隐约的呢喃弥漫巫山。最后,依旧跟每一次一样,她睡去前往嘴里丢了一颗苦涩的药丸。而她的心比嘴里要苦上一万倍。至少现在的她,负担不了一个小生命。

    阿越抱着被子看向桌子上那张纸,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而后慢吞吞地起身。

    “玉儿,”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的狠。

    “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小侍女应声而入,忙给她倒了杯水递了上来。

    “嗯。”随手拿起桌上的纸进了内间。热水的包围让她感到了一丝舒缓,看完纸上的内容,半躺在热水中缓缓闭上眼,陷入了回忆。

    曾经,她也是正经的官宦家大小姐,父亲是西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兄长掌控着边境十万大军,驻守边境十年之久,边境稳定繁荣。她的生活安稳平和,只等及笄后,父亲就会请旨为她和八皇子赐婚。但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她十三岁那年,她同往年一样,夏天的时候去边境看哥哥,可大昭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发起了战争。而结果,大哥这边全军覆没。皇家的禁卫军在她家搜出了她父亲通敌的书信,结果,皇帝一道圣旨,上至高龄的祖母,下至还在襁褓之中的侄儿侄女,家中能被牵连到的全部处了急刑,全家八十六口只活了她一个人。而她之所以死里逃生,是因为当时她随哥哥在边关,边关全军覆没,皇帝以为她也跟兄长一样死在了边关。

    迟来的八皇子段扶风把她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在她醒来后,他告诉她,报仇也好,洗冤也罢,路只有一条,就是他坐上皇位,否则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兄长战死,家族势力一夜之间全部湮灭,这个仇,如今势单力薄的她没有办法报。所以,段扶风说的对,只有他坐上那个位子才能把当年害她全家的人全都找出来埋了。还有那个昏聩自私的老皇帝,杀了他!

    这几年他在明她在暗,培植了一个庞大的队伍,一个又一个的异己被除掉。但想除掉老皇帝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老皇帝的势力不容小觑,他跟九霄殿有点不为人知的关系,这点让段扶风特别忌惮。

    但前几天,段扶风跟她说,慧妃娘娘告诉了他一个老皇帝的秘密,原来,老皇帝当年杀了兄长逼宫后,继承了皇位,把太子妃囚禁在宫中的秘室,而后先太子妃生下了一个儿子,但这个孩子宫中的太医不能确定到底是先太子的种,还是老皇帝的种,按孩子出生的时间算的话,确定在他霸占了这个女人十个半月之后,这就说明这孩子是他的,但女人生产提前或延迟都是有可能的,而先太子跟他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无论是滴血还是其它方法都鉴定不出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老皇帝能杀兄逼宫,到也可狠下心杀了这个孩子,但是他不能,这孩子的用处还很大,所以这个孩子被皇帝给了刚刚生了八皇子的慧妃养,对外宣称慧妃生了个双生子,结果四年后,慧妃宫中突然一场大火,其中一个小皇子不见了,这些年大家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当年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宫中还为这个夭折的九皇子立了牌位。没想到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夜里,有人闯进了皇宫的密室,要带走先太子妃,结果最后关头,没有成功。而这个闯进来的贼就是当年失踪的小皇子,原来这些年,老皇帝一直知道他的存在,每月也会让他偷偷进宫一趟,用这个孩子来威胁先太子妃,用先太子妃来威胁这个孩子,让这对母子互为软肋,制约着两人。老皇帝好像要从他俩身上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慧妃还不清楚。

    现在,段扶风让她去接近顾凡,这个也许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无论是要结盟还是利用他找到老皇帝要的东西,终究逃不过你死我活同室操戈,肮脏的皇室哪有亲情可言!

    段扶风给她的资料很详细,其实看到最后,她忽然就有些同命相怜的感觉,这世上苦着的人不是只有她。

    一个时辰后,打理好自己,阿越走出舱门,站在甲板上,还带着水汽的长发被风吹着微微扬起。

    “玉儿,收拾一下,我们去西冷皇城。”

    “小姐,走水路还是陆路?”

    “陆路,换个普通点的马车,我们主仆二人不过就是去投奔亲戚的破落人家的女儿罢了。”

    “是,小姐。”

    阿越站在那没有动,任凉凉的江风把湿发吹干。

    后来的后来,回想起她走陆路这个决定,也许都是天意,让她遇到那个温暖的对她一眼定情的却最终为了她送了命的男子,她这一生,若说是有所亏欠,那么就是亏欠了他,亏欠了他的深情,亏欠了他一条命。

    ......

    容烟昨夜只断断续续的睡了两个时辰,洛宣要替她看着明月,让她去休息,但她没有同意,这是她的责任而不是洛宣的,洛宣跟她们没有什么情谊,她不想因为赢默白的原因就理所当然的去使唤洛宣。见她坚持,洛宣只好答应。

    洛宣走进内室的时候。刚好看到容烟在给明月换药,昨天容烟让她找的那些东西和药材,她拿回来后,容烟马上就着手配着药,给明月灌了几碗,之所以灌那么多,是因为总是喝进去一小部分洒出去一大半。又制了一些药膏敷在伤口上。

    洛宣看了一眼旁边换下来的纱布,药膏上沾的血她像比昨天颜色浅了一些,伤口周围的皮肤也比之前消肿了些,医术上不知道容姑娘和二爷谁更历害一点。

    “容姑娘,我来照看明月姑娘吧,您去吃个饭先。”洛宣上前轻声地道。

    “我不饿。你先去吃吧。”容烟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洛宣看着这个半跪在床前疲惫的身影,莫名的就有那么一点感动,这个容姑娘对待外人总是冷冷淡淡的,但对她自己人却一直尽心尽力,是那种会为了朋友亲人豁出性命的主儿。看来主子没看错人。就是不知道容姑娘会不会真心喜欢主子,毕竟主子跟容姑娘的师傅有不共戴天的仇,主子脾气又霸道偏执的很,曾经郁少主是怎么说的来着?“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倒霉蛋儿被赢默白看上......”

    就在洛宣神游之际,容烟也结束了手上的工作,转身发现洛宣目不转睛的在看着她发呆?眼里还有个一些类似于怜惜她的神色。这......是闹哪出儿?

    “额,那个,容姑娘有什么要我做的?”洛宣回神。见容烟盯着她,有些尴尬。

    “暂时没有,你,刚刚在想什么?”容烟实在好奇,怜惜这个情绪是怎么出现在洛宣眼中的。

    “没有呀。我,就是在想明月姑娘伤的这么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洛宣可不敢说她刚才在腹诽,看来你就是郁少主口中的那个倒霉蛋儿。其实吧,主子真的很好,至少对她们这些兄弟都很好。

    “容姑娘,还是去吃个饭吧,你这么熬心血,回头你再病了,明姑娘怎么办。”洛宣想,眼前满眼疲惫脸色憔悴的容烟真的该休息,要不给她下个药让她睡一觉?二爷弄的催眠药,她有信心。

    先劝一劝,实在不行再简单粗暴。

    容烟搓了搓额头,伸展了下颈肩,酸疼的很,已经连着八天没怎么睡过觉了,确实困的很。但她还不敢睡,明月的情况还没有明显的好转。冷泽和老六还没到。虽然郁薄言这里安全没问题,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凶手到底是谁还没弄清,只有等明月清醒,问问当时的情况。

    “走吧,去吃饭。”容烟率先走了走出。

    洛宣跟在后边关好门,朝着暗处点了下头。暗处的白一打了个手势。

    容烟虽然走在前面,但她的余光还是看到了洛宣关门后那一瞬间的动作。她心中明了。洛宣和白一白二在交接工作。此时的心中五味杂陈,赢默白,她不否认她对他有那么一些喜欢,好吧,就算是她好色吧,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魅力无一不让她心动。两辈子从没有过的心动。但,赢默白和她师傅之间的仇怨又那样的深,虽然她能感到赢默白也喜欢她,但他会因为她放下对她师傅的仇怨吗?答案是否定的,否则就不会断了她盟里那么多条线了,明月也不会受伤,盟里的兄弟们也不会死那么多,所以,她自知自己还没那么大魅力。看,这个男人一面对她好,一面不也是一直在做着报复她师傅的事情么。

    怪他?也谈不上,毕竟仇怨在那放着呢,换成是她,她也未必能做到一笑了之。

    那么她和他之间,继续纠缠下去,恐怕也只会越来越乱。但一想到断了联系,心中也是闷闷的。

    眼前还是先得等明月清醒过来。

    同一时间,不同的空间,容烟和阿越两个并不相识的女子却同时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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