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阴影中，再一次确认了整个凝香宫周围都没有隐藏的气息，看来暗卫确实被清理的很干净。
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
御书房的密室中，老皇帝看向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内待，内待忙向下压了压背。
老皇缓缓地开口：“顾凡还没进宫？”
“回禀陛下，去接凡公子的暗卫传回信，说凡公子刚刚出府不久，并没有骑马，而是坐的马车，算算时辰此刻应该还没到宫门前。”
“太子和老八呢？”老皇帝脸色阴沉摩挲着手中的串珠。
“太子殿下和八殿下都已经到了您的寝殿。”
“安排的人都妥当了？”
“妥当，一切都在按您的布置中。”
“嗯。”话落老皇帝起身朝通往凝香宫的暗门走去。一旁的内待心中紧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以往顾凡进宫的日子，皇上都不会去凝香宫，看来今天皇上不仅是要测试太子和八王，还有顾凡的份儿。
......
凝香宫主殿中，苍白消瘦的白衣美妇人站在门口眺望，虽然风华不再，但眉目依然明艳。今天是顾凡进宫的日子，看看天色，她的小凡怎么还没到？
“西辞，怎么站在门口吹风，也不加件衣服。”
门口的美人忽的转过身，没有内力的她不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到的她身后，突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如以往一样，她并没有任何回应，看到来人后，面无表情的又转身朝门外看去。
老皇帝缓步走到她身侧，目光虚无的注视着远方，抬手轻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女人挣扎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用，索性僵值着身子一动不动。
“西辞，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朕爱你，爱我们的孩子，若不是当年你以死相逼，朕怎么会让小凡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若他是在这宫中长大，他早就是东宫之主，你怎么就不懂朕的心意？”男人喟叹道。
“你答应了每月我们母子相聚的日子，你不会出现，你走吧。”女子冷冷地道。
“朕今天有话要对小凡讲。”
“你要干嘛？”女人紧张的转过头盯着身侧的人。
“别紧张，朕只是讲几句话而已，不会伤害到他。毕竟，朕是他父亲。”
顾西辞没有再说话，心中浮起一丝不安，难到他真的认为小凡是他的儿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暗卫走了进来。
“禀陛下，凡公子的马车坏在了半路上，他让属下来禀报娘娘不要着急，他会进宫稍晚一些。”
“知道了。”老皇帝挥了挥手，暗卫退了出去。
“西辞，别站在门口吹风了，进去坐着等吧。”说罢揽着女人的肩膀转身，把女人带进了殿内。
而此刻，一直趴在房顶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顾凡飞身离去。
容烟则继续趴在房顶监视着下面的动静。刚才两人揭开屋顶的瓦片准备跳下去那一刻，突然传出机关开动的响声，寻声望去，寝殿的一面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容烟以眼神询问，顾凡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他来看母亲的日子，老皇帝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找他都是会在路上让内侍截住他，今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到他们的计划暴露了？两人只能静静地听着下面的动静。
当他们听到老皇帝是要在这等他的时候，容烟摸了摸鼻子，看来不出意外的意外出现在了。以唇语说道：“这段扶风还真不中用。”
“看来不仅太子有所准备，连老皇帝也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他不去处理他两个儿子，会跑这里来等我。”
“得嘞，老哥，这戏咱得接。”
顾凡抿了下唇，道：“我很快回来。”
容烟点头：“一会儿随机应变不用顾及我。”
顾凡知道容烟的意思，轻拍了她发顶，向宫外飞身而去。
一直在宫门外接应的纪轩看到顾凡一愣，顾大哥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小轩，出了点意外，” 顾凡没有时间多说，只告诉他，计划需要改一下。之后无论宫墙内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进去，一定隐藏好等容烟出现。若天亮前他和小七都没有出现，就让所有兄弟们撤退。然后飞快的又消失在夜色中。
容烟隐着气息安静地趴在屋顶看着下面。
这边老皇帝坐下，一个宫女前来上茶，而一旁的老内待上前了一步接了过来。拿针试了一下后稳稳的放到了皇上手边。
顾西辞坐在一旁连眼皮都没抬，这个仇人这么多年依旧这样小心谨慎。若能杀了他，早就动手了，哪里会容他活到今日。
不一会儿，老皇帝缓缓地开口：“西辞，朕有时候在想，当年明明是我先向父皇请旨赐婚，可皇兄却让父皇把你赐婚给了他。若不是他横刀夺爱，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我与恻哥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横刀夺爱的人是你！”顾西辞双目含泪，这个无耻之徒颠倒黑白。
“呵，青梅竹马，难到我跟你不是青梅竹马？”
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三个一同长大，连同认识你，都是同一天，你凭什么说跟我不是青梅竹马？”语气中都是那些深藏的回忆。
“是啊，我们三个一起长大，而你却不顾我的意愿，不顾手足之情，弑父杀兄，将我囚禁，做尽禽兽不如之事。”
“我禽兽不如？那都是被你们逼的，凭什么皇位只能传于嫡子？文治武功，我哪样比他段恻差？就因为他是皇后所出，就顺理成章的被立为太子，而我无论多努力，都只配得一个王爷的位置，好吧，我也认命了，但连我爱的人也要相让于他！我不甘心！”
“我承认嫡庶之分是不公平，但我与恻哥哥是真心相爱，并不是先皇和恻哥哥从你手中夺走了我，阿息，你放了我吧，你就是把我困到死，我也不会接受你。”
“阿息，这个称呼我等了二十多年，而今天，你终于又这样叫我，西辞，你是怕我做出伤害小凡的事？”
被揭穿的顾西辞握了握袖中的拳，柔声的继续道：“阿息，虎毒不食子，你都说了，你是他的父亲，我有什么可怕的呢。”
“西辞，我累了，我想把这皇位交给小凡，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度过余生，可好？”
“呵呵。”
“你笑什么？”
“真是难为你今天又来演这一出儿深情，下面你是不是要说，把密秘说出来，让小凡统一四海？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恻哥哥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什么秘密。你为什么就非认定我知道呢。”说到最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其实，她真的不明白那段晦涩难懂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在等，等到可以把这段话告诉小凡。
“西辞，不瞒你，什么统一四海，让一个西冷国繁荣昌盛我已经够累了，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得到你罢了，但当年，我势单力薄，没有五长老的支持，我也不可能得到这皇位，而代价，就是我必需找出他要的东西。你知道若不是我从中周旋，你能安然的活到今天么？你早就被他们带走，生不如死的折磨你，直到你说出答案。”
“那个五长老如何就认定我知道呢？”
“因为他们有秘术，他们确定段恻死前把这个秘密告诉过你。”
“那还真是谢谢你。”
见她脸上浮起一丝讽刺的笑，老皇帝知道她不相信。摇了摇头
“西辞，你相信我一次可好？你现在说出来，我们一家三口还都能活，若那边的耐心耗尽，你和小凡性命难保。”
“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恻哥哥也没有跟我讲过任何关于秘密的话。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顾西辞改了心中原本的打算，若段息说的是真的，那这催命的秘密，她将带到棺材里，她不能告诉小凡，让他不得安生，天下如何，万民如何，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让她的孩子平安喜乐的过一生。至于段息，他和他背后的人害死了恻哥哥，让她的小凡受了那么多苦，她死都不会告诉他们。
“西辞......”男人一声叹息，喊了她的名子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你要说的都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我说了有话要跟凡儿讲。讲完了我就走。”脸上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两人都不再出声。只有香炉中缕缕青烟飘然而上。
趴在屋顶的容烟此刻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好奇，难到赢默白的情报有误？怎么听起来，这个秘密并不是那么简单，以前以为是老皇帝为了巴结梵净山，找上了五长老，现在看起来，是五长老多年前就在物色能得到秘密的人。而当时梵净山的老尊主还在，所以五长老不敢明目张胆的找，而后来梵净山的内部也一直互相制约，所以他只能偷偷的进行，而如今或许是出了什么状况迫使五长老着急了，对老皇帝施压，所以，老皇帝才来了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出儿。
在这落针可闻的安静中，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禀陛下，娘娘，凡公子到了。”一个小宫女匆匆走进。后面跟着顾凡。
听到声音，顾西辞马上站起身，迎了出去。
“母亲。”顾凡紧走了几步，给母亲行礼。
老皇帝依旧坐在主位上看向门口的母子二人，他是多么希望这个儿子能来给他见礼，喊一声父皇。
顾西辞忙拉起儿子，轻捏了一下他的手。顾凡顺势扶着母亲坐下，然后冷冷地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
“朕有话要跟你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锁着眉缓缓地道。
顾凡大刺刺地坐到母亲旁边，吊儿郎当地道：“那就快说，说完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一旁站着的老内侍抬眼扫了一下又飞快地垂下眼皮，每次见到凡公子，他都会观察一下，凡公子长的太像他的母亲了，想在五官上寻找他父亲的样子实在太难。这么多年，陛下用了很多方法想确认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都没得到答案，在他看来，陛下最近一直安慰自己顾凡就是他的种，毕竟是顾西辞在被囚禁近十一个月才出生的，若是前太子的种，这时间晚的说不过去。
“那好，朕就直说，老八和太子，今夜必死一个，你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去杀了所有人，有了救驾之名，朕封你做太子，如何？”
“都是你的好大儿，你居然这么狠心。”顾凡嗤笑。
“朕这一生只爱你的母妃，所以也只爱跟她的孩子，你这么多年虽然身在宫外，但若没有朕的庇护，你觉得你能是今天这个样子？”
“呵，好呀，你现在去处理掉你两个好大儿，我随后就去。”
看着顾凡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老皇帝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顾凡，朕上次就劝过你，不要想着带走你母妃，这宫中有多少机关埋着火药，你知道吗？朕早已不再乎生死，你带走你母妃那一刻，便是这皇宫夷为平地之时，那样，我们一家三口就一起下黄泉。你可愿意？”
顾凡没有接话，盯着眼前这个杀父仇人，心中翻滚。之前的情报，只有母亲的凝香宫地下有火药，难到其它地方也有？还是老皇帝在诓他？
见顾凡不说话，老皇帝看向顾西辞，柔声道：“西辞，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刚才跟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想想凡儿，你坚持了这么久不都是为了他么，做为父亲，我也是为了他好。那些人，我们惹不起。”
顾凡并不关心他刚才说了什么，不管他说了什么，今天晚上他都要把母亲带走，只要母亲不再是人质，他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好啦，朕的话说完了，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们母子商量吧。”话落起身向暗门走去。老内侍先一步打开了暗门，
走到暗门前的老皇帝突然停住，开口道：“西辞，今天晚上不太平，朕没有关闭机关，你可别忘了。”
顾西辞恨恨地骂了一声滚。
老皇帝没有回头，无声的笑了笑走进了暗道。
“小凡，你没来之前......”
顾凡打断了母亲的话，拉着母亲的手走进内室，整个宫殿只有内室不会被窥探到。
两人一进内室，就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黑衣人和倒在地上的两个宫女，顾西辞一惊。差点叫出声。
“嘘，母亲，是我的人。”
“嗨，伯母您好。”容烟笑呵呵的挥了挥手。
“小凡，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时间紧迫，我之后再跟您解释，快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说罢转过身，背对着她们。
容烟迅速上前把忙解开那些繁琐的扣带，然后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递给她。自己刚手忙脚乱地套着顾西辞的这件宫装。
顾西辞看着眼前这漂亮的小姑娘，心想着，刚刚小凡说是他的人？儿子眼光不错！
两人很快换好了衣服，容烟把头发散了下来。照着顾西辞的样子挽了几下，光看背影，两人还挺像。
“好了。”
顾凡转过身见两人已经准备妥当，认真地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这宫中不知道有多少火药，一定等我回来。”
“放心，快走吧，时辰不早了。”容烟拍了拍他肩膀
“小凡，机关怎么办？”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宫女，这两人是负责在她睡觉的时候，去机关处打卡的人，若被地下的人发现不是她本人或者不是这两个宫女，那会引发机关开启。
没等顾凡回应，容烟轻笑道：“伯母，放心，我能搞定”
顾凡点头，咬了咬牙，揽住母亲的腰，纵身一跃，上了屋顶。留容烟一个人在这危险境地，他是万般不愿，满心愧疚。
容烟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回想着刚才老皇帝的话，若这皇宫中到处都是火药且环环相连，那今天的鹬蚌相争，她们是得不到利了，毕竟，若按原来所想把老皇帝干掉，那难保这老头儿来个鱼死网破，跟他们同归于尽，段扶风这人真是不中用，还妄想着把他老子推翻，没想到，这是要被反杀的节奏啊......
......
皇宫中，一处最高的建筑房顶。一抹修长的身影融在这浓浓的夜色中，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理了理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袍，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凝香宫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轻轻落在他身侧。
“主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洛尘温和的声音响起。
“嗯。”
小烟烟，想我了吗？男人脸上浮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