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把着林海哭了很久，再抬头双眼发红发肿，泪水蓄满眼眶她看不太清眼前的人了，自然看不见林海眼底忍耐的情绪。
林海拍拍她的背，用手拂去她挂在脸上的泪，把人拉起带着走进车里，伸手把后座的糖和水递给苏宁：“吃点喝点，顺顺气。”苏宁惯性抽噎几声，模糊的说了句嗯，喝了点水把糖送进嘴里，她嗓音沙哑：“对不起啊，我今天可能有点不正常，说了些不好的话你别放心上当我没说过。”她听见身旁人的叹息声，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林海无奈道：“为什么道歉？”苏宁这次声音小了很多：“不想给你带来坏情绪。”“只要你心里能舒服点，说再多又怎样。”又朝岸上一个发泄玩偶那边点点下巴：“把我当那娃娃一样，我都不介意。”苏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被打得发扁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娃娃，眼睛暗了下来，她怎么可能让林海成为自己的垃圾桶，他那样高傲，优秀，夺目，总之不论怎样都不该被自己拉下神坛。
想到这，感到眼睛发涩索性直接闭上眼，没有再说一句话，林海没有得到答复也沉默着帮她调整座椅，让她靠得舒服点。
他启动车子驶出沙滩，回到市区联系陈辰把苏宁接回宿舍，简单交代几句又开车到楚辞在外租的公寓里。
刚进来就轻车熟路到酒窖里拿了几瓶烈酒坐地上就开瓶灌，楚辞洗完澡出来看见沙发上的外套，环视一眼偌大的客厅没人，门都没有打开，低声骂了句，转身走到酒窖，好整以暇的看着来嚯嚯自己好酒的人，走到他身边坐在对面，也开了一瓶递在林海面前，林海懒散的碰了碰，把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楚辞啧一声喝了几口，很有默契得都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坐着，只听得见瓶塞被拉开的声音。
等到地上的酒瓶围满一圈，楚辞才开口：“找人没找到？”“找到了”楚辞翻了个白眼：“那你借酒消愁，愁什么？”林海喉咙发紧，不知道该怎么说，摇摇头把剩下的酒喝完就起身回房间，楚辞皱皱眉，没去追问林海到底发生了什么，把垃圾收拾完到厨房弄了点醒酒汤，端到林海房前敲了敲门：“还活着就出来把汤喝了。”说完就走进旁边的房间。
黑夜里，林海背靠床头，一只脚曲起手搭在膝盖上，猩红的火光是夜里唯一的光亮，他脸上看不出情绪，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听到苏宁像当故事一样把那些不好的东西说出来，心里还是隐隐发疼，看着人小小的，柔柔弱弱，怎么能自己抗下这么多，可他在听到后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抱着人让小姑娘哭，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无力，失落感蔓延遍布全身，直到烟抽完摁灭，房间再次恢复黑暗，林海才躺回床上缓慢闭上眼辗转反侧。
隔壁的楚辞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弹了个语音给陈辰，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陈辰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楚辞点了支烟：“苏宁谁接回去的。”陈辰茫然回答：“我哥啊，他把人带来我这边让我送回去就走了，到底怎么了？”楚辞吐出一口烟，点点头，心里了然：“你哥这次多半得栽了。”陈辰要崩溃了，大喊一声：“楚辞！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听不懂！”说完对面“嘟”一声挂了只剩还在发火的陈辰愣在原地。
陈辰：……
楚辞得到答案，把能想到的原因都想了个遍，还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林海这种人这么颓废，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艹了句：“mad不想了，睡觉。”
翌日，林海被闹钟吵醒，揉了揉发疼的头，洗漱完打开门望见凉透的汤，端起一口气喝完放到厨房，拿起车钥匙走了。
到了教室，楚辞早就在位置上打手游，林海撇了眼他，余光看见捂着耳朵背单词的苏宁，眼睛还是肿的，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了，陈辰转过身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小姑娘低头在口袋里找什么，因为太过用力袋里的糖掉下来一路滚到走过来的林海前，苏宁刚想伸出来的手停顿在原地，只见林海弯身捡起顺手把糖纸剥开边走到位置边把糖递到苏宁嘴边，苏宁没接，林海举的手酸直直把糖送进人嘴里。
刚坐下就趴着补觉，陈辰指了指林海，口型说：“他怎么了？”苏宁呆滞摇摇头，把东西递给陈辰，又转眼看着林海。
茂密蓬松的头发盖住眼睛，黑眼圈暴露在空气外，苏宁内心顿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下眼回过头，视线移开林海睁开眼，看着苏宁乖巧好看的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神情，抿抿嘴重新闭上眼。
等到广播响起，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出教室，操场上乌泱泱的一片，烈日当空，大多数人穿的很清凉，今天有陈辰的项目，苏宁早早跟着她到操场。陈辰去检录，苏宁一个人坐在长阶上发着呆，突然脸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她抬眼看向来人，把饮料接下来，瓶盖已经被人扭开，苏宁喝了一口，笑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林海淡淡笑着：“怎么？”苏宁看着远处：“陈辰说，昨晚楚辞打电话给他问谁接的我，她猜到你在他那，她说你们单独在一起肯定睡不早。”林海点点头，喝了口水，眼睛瞟见苏宁身上的长袖，皱眉：“不热吗？穿这么多。”苏宁想到什么，顿了下很快恢复平淡，摇头：“还行，我身体不好，多穿点预防。”林海没再说话，等到陈辰检录好跑过来叫苏宁陪她上去，林海才缓慢起身走到厕所抽烟，他其实瘾不大，平时除了应付就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几支，最近抽的太频繁，楚辞都看出来他不对劲，他直直看着林海：“有什么想知道的别憋着，直接问，打直球比拐弯抹角来的行。”林海慵懒抬眼看眼楚辞，点点头，转身出了厕所。
运动会总是过得快，最后一晚除了闭幕式学校为了让学生放松，还会额外搞个班会，一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参与放松，二是彻底让学生收心好迎接接下来的高强度学习。
嘈杂的音乐伴随着哄闹，吵的人头疼，苏宁刚低下的身子被人拉起，灯被不知道谁关了，模糊里苏宁听见发哑的声音问：“为什么穿长袖，为什么不露出来。”苏宁心一紧，嗓子被堵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所有问题都是带着答案问，她知道林海猜到了，自暴自弃般叹口气，把手抽出来，注视着林海，周边的声音被当成背景板，人来人往之间他们两个人眼里只有对方，他只听得见她的声音：“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林海了然垂眸，把苏宁的手拉在身下，衣服掀开露出斑驳的痕迹，苏宁皱眉想抽走，可林海纹丝不动，定定的看着那些早已结疤的痕迹，用手轻轻抚摸，每一处鼓起的皮肤都香一把把刀不断刺向林海心上，痛到无法呼吸。
疤痕明明已经愈合，可林海就是觉得好像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血，刺激着他的大脑。
苏宁悠然感到温柔的液体砸在皮肤上，认命开口：“都这么久了早就过去了。”林海摇摇头：“时间带不走伤害，不是什么都能被时间抚平。”苏宁喉咙发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些什么，只是抽了张纸帮林海擦去眼泪，然后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浅浅笑了下：“一切都会被抚平，别心疼我。”我会忍不住，她在心里补充。
林海生平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就连楚辞陈辰都没见过几次，现在哭的稀里哗啦，觉得很丢面，把眼泪逼回去，往前倾抱住苏宁，苏宁任他抱着：“好啦，我不值得你的眼泪。”林海摇头：“没有人比你更值得。”苏宁心下一暖，情不自禁回抱住身前人。
灯被打开，两人已经退回原来的位置，文静让代表给大家发水果，发到苏宁时只剩下梨，林海直接没有了，他看了眼框内，反手把楚辞的苹果拿过来咬了一口，苏宁刚递过来的半边梨停在空中，林海看一眼，囫囵吃完苹果，艰难咽下最后一口开口：“以后不要给我分梨。”苏宁懵懵的，盯着林海，眼神询问，林海难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顿了一瞬才说：“不想和你分离。”见苏宁还没懂，脸红转过头不对视：“离开的离。”苏宁脑子炸开一样，笑了下，把梨收回来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