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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杀技也遇滑铁卢

    晚上九点二环路上高峰已过,从复兴门往北一路畅通,枫桥资本的总裁坐在黑色轿车里,听她的助理汇报工作。

    “瑞思发邮件来说希望我们下个月提供生物医疗行业的投资方案,如果我们提供的项目能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说可以考虑投我们的基金,当然,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连一期基金都没设立...”安小和越说到后面越心虚,声音不自觉小了起来。

    和瑞思上次的见面还是挺愉快的,安安手指勾着下巴,“没事儿,先准备方案再说。”

    “周一下午约了新星医院蔡院长,他们马上就要开业了,听说第一轮融资还没到位,这个蔡院长还是挺积极的。”

    整形行业不算是她特别想涉猎的,安安对这个项目兴趣不大,没有说话。

    安小和继续说:“还有就是,算个好消息吧,岚姐说终于有个投资总监的人选了,之前在云杉资本做了八年,而且有医疗行业经验,但一直还没给升到总监。”

    “哦?云杉资本,不会是张奕下面的人吧,那可有意思了。”挖张奕的墙角好呀,安安脸上一丝坏笑。

    “不知道他在云杉跟的谁,要先问一下吗?还是等入职前的背景调查。”

    “不用,我相信岚姐,下周安排我见一见,如果人靠谱就赶紧让他入职吧,刚好瑞思的方案就有人弄了呀。”

    安小和摇摇头:“他离职完签了6个月的竞业禁止协议,瑞思的方案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什么?还要等6个月?”安安一听急了,这年头怎么招个人这么难,岚姐这样资深的HR半年也没找到几个合适的候选人。

    “不不,已经过了4个月了,再有2个月就可以入职了。”

    安小和合上了记事本,工作的事儿讲完了,只剩下老板的私事了,“对了姐,新房子装修好,甲醛这半年也散的差不多了,可以入住了,什么时候搬家呀,四环内唯一的高层,保证你满意。”

    “那就这周末吧,早点搬家,我可真是不想和你大爷大妈他们一起住了。你也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呀。”

    安小和马上拒绝:“别,那我的工作时间岂不是变成24小时了?我还是住学校吧。那周末咱们来个暖房party吧!叫上茵姐和冯大头!”

    安安敲了下安小和的头:“办party你一个顶俩,瑞思的方案是谁在准备,进度怎么样?”

    安小和嘟囔着:“就...就那几个分析师呗...公司也没人不是么,还能找谁做啊?”

    安安自己再清楚不过,整个枫桥资本的投资部,现在只有三个刚毕业的分析师,应届生没有经验肯定也是指望不上的,她心一横:“我亲自做!”

    安安在办公室憋了两天,憋出一个投资方案来,投资策略那些她都觉得没有问题了,唯一就是行业分析的部分拿不准,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懂医疗行业,她虽然把蔚瑾煊给的材料也参考了一下,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抓住重点。

    下午三点多,阳光从落地窗洒到办公桌,安安趴在桌上一筹莫展,专业的事情要请教专业的人,所以...她拿起了手机。

    这个时候蔚瑾煊刚从仁和医院妇产科手术室出来,他刚做了一台观摩手术,宋敏文把他的手机递过去:“师傅,你晚上学校还有两节课,要么休息一下吧。”

    蔚瑾煊摘下了手套和口罩,褪下深蓝色的手术服,“好。”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反锁,拉出他的行军床,刚准备闭眼睡觉,手机响了。

    安安:蔚教授,您现在忙吗?有个问题想请教,不知道方便吗?

    他本可以睡觉起来再回复,但他打了两个字:可以。

    安安马上电话打了过来:“蔚教授,上次在美国我和瑞思基金谈完,他们让我出个方案,但是行业分析这个部分,尤其是基因工程相关的,实在是太难了,想让您帮我看看,涉及商业机密我也不能把方案发给您,不知道您方便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么?我让人去接您。”

    唉,这觉看来是没法睡了,蔚瑾煊拿起外套出了门,“不用了,地址发我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蔚瑾煊一进枫桥资本就受到了安小和的热情款待,虽然是刚成立的公司,但办公条件却十分气派,坐拥国贸中心的顶级写字楼整整一层。

    “蔚教授,这边请。”

    跟着安小和进了安安的办公室,安安端出自己的电脑,蔚瑾煊一页一页看,然后一页一页指出问题和改进的方案,安安瞪着一双眼睛频频点头,后面的安小和和三个分析师仿若接到圣旨了一般奋笔疾书,蔚瑾煊说罢,安安朝后面的人使眼色:“蔚教授说的,都记下来了吧,那你们先出去吧。”

    “想不到,你们的方案还挺细致的。”蔚瑾煊喝了口桌上的咖啡。

    “那当然了,瑞思基金可不是好糊弄的,这次要是成了,对枫桥资本来说意义非凡。”

    蔚瑾煊点点头,“那你加油吧,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哎,别急嘛,”安安这才要说到正事儿,“你看,你的时间这么宝贵,不能白让你指导对不对,这个时代信息和知识都是付费商品,所以...”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合同,蔚瑾煊来之前她让法务部紧急拟好然后打印的,推到了蔚瑾煊面前,“您看一下,条款哪里觉得不妥尽管提。”

    蔚瑾煊接过来,哦,《咨询顾问合同》,这是准备让他长期打工?他稍微翻了一下表示礼貌,但拒绝地很彻底:“安小姐,对不起,我不能签。”

    “为什么啊?是...”安安试探,“觉得报酬不够高?”

    他只需要抽点时间指导一下枫桥资本医疗行业组的方案设计,就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外快收入,安安还以为他至少应该有点兴趣的。

    “我介绍一下我的时间构成吧,我在医院每周一三五门诊,其他时间随时安排手术,同时我还带了3个课题组,周末是国际部特需门诊,基本上每天都是查房、门诊、手术、会议、课题培训,除去这些,我在仁和医科大学还带了两个研究生,每周至少有4节课,每年要发表3篇核心期刊论文,因此,我剩下的时间真的得用来睡觉了。”

    安安撇撇嘴,真是没想到,他这么忙啊...顿时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有点伟大啊...

    蔚瑾煊笑了笑,又加了一句:“云杉资本曾经拿来同样的合同找我签,不过,价格是你的三倍。”

    “哦,”安安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这初创企业哪有他们财大气粗嘛...那我知道了,不打扰蔚教授的时间了,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安安收起了合同。

    “没关系,虽然不能做你们的顾问,但这个方案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还可以问我。”蔚瑾煊起身告辞。

    周五上午,新星整形医院盛大开业,医院靠近北五环,紧挨着奥林匹克公园,不是蔡宇新不想开在CBD,而是无奈还没有投资款到账,为了节省租金只好开在了远一点的位置。

    蔚瑾煊和蔡宇新剪彩结束后,蔡宇新激动地带着蔚瑾煊转了一圈,整个医院有两层,一层是咨询和门诊,二层手术室。

    “怎么样?我这次可是把我的老婆本都花光了,万一创业失败那你可得收留我。”

    蔚瑾煊拍拍蔡宇新的肩膀:“你做整形,那不是杀鸡用牛刀么,肯定没问题的,加油,就是位置远了一点。”

    “你这比喻...也成吧,”杀鸡用牛刀也算是夸了自己,蔡宇新接着说:“我这不是没钱嘛,最近天天见各个机构的投资人,云杉资本见了,一些新的基金我也见了。”

    “那有进展么?”

    蔡宇新叹气:“咋说呢,云杉资本倒是钱多,可它开的条件太苛刻了,它那个合同我如果签了,就相当于我给他们打工了,要是有条件又低给钱又痛快的就好了。”

    蔚瑾煊冷笑一声:“废话,那不是冤大头么?”

    蔡宇新瞪他一眼,“人生啊,苦啊。就看枫桥资本愿不愿意做那个冤大头了。”

    “枫桥资本?你见的谁?”蔚瑾煊问。

    “他们总裁,安安啊,”蔡宇新勾过蔚瑾煊的肩膀:“没想到啊,确实有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美女。”

    “我认识。”

    蔚瑾煊说得漫不经心,蔡宇新却十分惊讶:“你怎么认识啊?”

    “还记得我说在美国...□□还被人骂了一顿...就是她。”

    “哦,这世界真小啊,那叫算好看吗?”蔡宇新肘击了一下蔚瑾煊,“你喜欢她吗?”

    比起这个问题本身,他为什么这样问更让蔚瑾煊觉得奇怪。

    马上蔡宇新就给了答案:“我追她,你没有意见吧。”毕竟她在蔚瑾煊眼里只是勉强算好看,那应该可以吧。

    蔡宇新要追安安,有什么理由反对么?没有,那为什么还不说话,蔚瑾煊沉默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往走廊深处走了几步,然后回了一句:“祝你好运。”

    蔡宇新向来点儿背。

    安安搬到新家“玺源台”公馆1号楼,层高17层,顶层有两户,她住在在1702。安小和、乔茵和冯大头几个人帮着一起忙活,家具和橱柜都装好了,只有旧家的一架钢琴搬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这架三角钢琴重几百公斤,小区的电梯根本装不下,只能从阳台窗户吊进来,冯大头和工人一起花了半天功夫才弄进来。

    “我就纳了闷了,这个屋里谁会弹钢琴啊?”冯大头一边擦汗一边问。

    乔茵正在整理一箱箱的日用品,她摇摇头,“你问安安。”

    安安撇嘴:“别提了,我那不是原本给下一代准备的吗...只能搬过来呗,卖的话折价一半...还是新的。”

    当年,她备孕时就买了这架钢琴,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怀孕艰难不说,现在连婚都离了大半年了。

    乔茵继续打趣地说:“我们安大小姐,凡事都是未雨绸缪,比如不做饭吧,但餐具特别齐全,”乔茵从大大小小的箱子里,整理出来十几套风格各异的餐具,“不会弹琴吧,但人家为下一代准备好了钢琴。”

    “你们俩够够的了,”安安翻了个白眼:“谁说我不做饭的,一般人没那个口福而已,新家的第一顿饭,今天本小姐就露一手。”

    吃饭前冯大头又鼓捣起安安的音响,“嘿,这回音壁效果绝了。”他马上放起了摇滚音乐,和乔茵、安小和一起在客厅乱舞起来,

    “到晚上了咱们小点声吧,别被邻居投诉了。”安安可不想还没见面就给1701留个扰民的印象。

    安小和摆摆手:“你放心吧,姐,我和物业打听过了,这1701听说只住了一个单身汉,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像很少回来。这层你基本可以霸占了。”

    “那挺好啊。”安安拿着锅铲也跟着扭动起来。

    几个人玩到后半夜,乔茵和冯大头走了,安小和留了下来,安安搬到新家后心情大好,新的房子,新的事业,新的生活,她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被一个电话吵醒了,蔡宇新约她一起吃晚饭。

    晚饭地点是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安安以为是聊工作,穿了一身西装,蔡宇新为了体现自己的重视,也穿了一身西装,两个人看上去完全是商业会晤,和浪漫的气氛格格不入。

    “安总周末也不放松一下啊。”蔡宇新打量安安,她就像是从办公室刚加完班出来。

    “我本来是在家里放松啊,听到你的电话,赶紧进入了工作状态,怎么,蔡院长对我们的合作有想法?”

    “没有没有,咱们今天不谈工作吧。”蔡宇新一脸认真。

    不谈工作?开什么玩笑?不谈工作老娘化了全妆浪费这个时间出来见你?安安心里窝火,但转念一想,新星这样的公司,全凭创始人的能力和毅力才能发展,多了解一下蔡宇新也好,看看他有没有决心做好。

    “那蔡院长想聊点什么呀?我洗耳恭听。”安安吃完前菜,切起牛排来。

    “其实我原来也是一名医生,不是给人整形的这种,蔚瑾煊你认识吧,我和他是JHU的同学,我们一起在美国工作了几年。”蔡宇新主动提了蔚瑾煊,用共同认识的人比较容易开启话题。

    果然引起了安安的注意,“蔚教授?你和他是同学?”

    那看来至少蔡宇新的专业能力也是没问题的,安安想着,她原本觉得他看上去并不靠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当然了,同班同学,我也是博士呀,当然,他读第二个博士学位的时候,我就只能望其项背了...”

    安安继续吃着牛排:“那你是怎么想到要自己创业的?不喜欢做医生了?”

    “不,如果可以,我永远都想做一个医生,一个拿起手术刀救死扶伤的医生,而不是给人美白瘦脸垫鼻梁。”蔡宇新声音深沉起来,见安安没有说话,他继续说:“我们当年一起在JHU做主治医生的时候,有一天,来了一例只有17岁的患者,她下腹疼痛,我原本以为是普通的炎症引起的,但是按压她腹部时她疼得叫了出来,我预感不太好,于是开了全套的检查。”

    安安咀嚼得动作放慢了:“然后呢?”

    “检查结果出来后,是卵巢恶性生殖细胞肿瘤,也就是卵巢癌,晚期,专家会诊后预计她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她父母接受不了,要求手术治疗。然后过了还不到一周时间,她就出现了严重的腹水,肚子肿胀像足月妊娠的孕妇一样,我们评估后决定先进行化疗,腹水吸收后立即手术。在手术台上,我小心地打开她的腹腔,肿瘤已经充满了盆腔,粘连到了主动脉淋巴结、腹股沟淋巴结、肝脏和肠道,手术难度太大了,我尽力了...但是...”

    蔡宇新哽咽着,“麻醉前她还和我开玩笑,她说,我还没谈恋爱呢,你一定帮我缝得好看一点,我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可是她竟然连手术台都没有下...这就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台手术了,从那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拿起手术刀我就进行不下去,索性回国后我就放弃做医生了...”

    安安低着头没有说话,蔡宇新眼眶的泪迅速收了回去,他顺势点了两杯酒,按照他过去的经验,没有女人听到这里会无动于衷,此时心里应该充满对他的同情,这时候喝两杯酒,可以到下个环节了。

    “她的名字叫Mia...”蔡宇新含情脉脉地看着安安,等着她安慰他。

    安安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故事不错,“两百万。”

    “啊?”蔡宇新愣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她已经连甜品都吃完了,自己的故事这么下饭么?

    “我是说,看在你和蔚教授是同学的份儿上,我投两百万,就当是你的天使轮了,美白瘦脸垫鼻梁对蔡院长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那你加油了。”安安把酒杯推了回去,“我酒精过敏,先走了。”

    蔡宇新看着安安的背影匪夷所思,这个女人大脑构成是什么?他都梨花带雨了她竟然满脑子还是投资,他独自坐了一会儿,吃完自己的牛排,喝完一杯红酒,然后又喝了另一杯,不行,还是不痛快。

    他给蔚瑾煊打了电话:“老蔚,你在哪儿呢,出来喝酒。”

    蔚瑾煊在家里已经准备休息了,“我在家啊,喝什么啊,我好不容易这周日休息一天,想早点睡觉。”

    “你有点同情心吧,我刚见了安安,真是气死我了。”

    “怎么,约会不顺利?”

    蔡宇新拔高了声音:“哼,约会?那女人是铜墙铁壁,她没有心...我现在理解你被她骂一顿的感受了。我和安小姐,以后只有投资和分红的关系。”

    “想不到,你的必杀技还有失灵的时候。我真的不去了,你也早点歇了吧。”

    挂了电话蔚瑾煊拎起厨房的垃圾,他走到电梯口,一个黑灰色西装的身影走了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几乎同时问。

    “你怎么在这?”

    蔚瑾煊指了指手上的垃圾袋,“我倒垃圾啊。”

    安安指了指走廊尽头:“我回家啊。”

    原来蔚瑾煊就是那个1701很少露面的邻居,安安打量着他,她只见过他穿白大褂和西装,现在一身居家的运动服,整个人看上去不太一样,突然亲和了不少。

    “蔚教授,我是你新搬过来的邻居,那以后多多指教了。”

    安安说着就走向了1702。

    蔚瑾煊进了电梯,她竟然是一身西装出去约会,怪不得,蔡宇新说她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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