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好厨子

    环绕着这座小镇的帐伴随着主人的昏迷而逐渐消失,惶恐不安的人群来不及为自己的宠物收尸,纷纷驾车出逃,各色的灯光在山路上蜿蜒而行,仿佛逢年过年装饰的流动彩带。

    沈兰铎收拾好了“犯罪现场”,随后站在楼顶拍摄明月,脚下,是层层叠叠的血字造就而成的红色地面。

    她低头看向脚底的血迹,心想,我以前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吗?会把一个人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打断吗?

    她捂住胸口,惊恐察觉这里仅仅只是平静中夹杂着一丝杂音,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响,她是一个恶毒小女孩的嘟囔声,她说:“真是个花心,冷漠又冷血的女人,你特别特别讨厌,反正你也听不到就让我多骂你几句……”

    她变得像我,嘴碎,善于自娱自乐,会在关着门的家前面蹲在地上画圈;而我变得像她,面对旁人的惊恐毫无感觉。

    沈兰铎在逐渐变大的噪声中知道,她很快就要再次离开这里,下次再见,她手上还会沾上更多鲜血。

    这是她无法抵抗的融合,但好处也是有的,在融入了小统妹妹的人格后,她已经很少想念曾经的现代社会——尽管她每晚回溯记忆,清清楚楚记得家中的一切摆设,记得爸爸给她做好的最后一顿红烧肉。

    那天她刚刚高考完,疲惫到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午饭的时候,爸爸一展厨艺,做了一桌好饭。

    饭桌上,妈妈笑得很开心,告诉她她即将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很快就要出生了,之前没有告诉她,是怕耽误她高考。

    “你的东西我收拾了一下,这个暑假之后你就去上大学了,我会把它改成婴儿房。”三十八岁的妈妈抚摸肚子,就连一贯板着一张脸的父亲,都在微笑,他们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沈兰铎叼着红烧肉一眼茫然地抬头,听见妈妈接着说道:“你的名字真的是给你取错了,早知道还有希望,就不应该给你取男生的名字。”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从小把她当做男孩子养吗?”爸爸安慰地说道:“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我是个女孩,不稀罕被你当做男的养然后拿你家的那点破钱,但真没想到,原来我的名字真的是男生的名字。沈兰铎眼圈泛红,慢慢低下头,她心想,你们从小就没怎么管过我,要是她还是个女儿,你们会怎么办,接着放羊?还会像我记忆中那样,喝醉酒之后摸着我的头一声声叫着儿子,眼里面是满满的期待与喜爱?

    “哦,我知道了。”

    她安慰自己,体制内的爸爸妈妈再要二胎很正常,顺应国策嘛,再加上他们都想要个男孩……

    她胡乱扒完饭,妈妈一如既往地收碗洗碗,爸爸开始看七点的《新闻联播》,他们时不时聊天,讲着产检,饭局和孩子的未来。

    “送他去打篮球,未来一定是个大高个!”

    “嗯,将来可以走体育特长生。”

    ……

    他们都是沉默的人,但自从母亲怀孕之后,这个家生机勃勃,但却好像有一束草捆住沈兰铎的脖子,窒息感越来愈浓,沈兰铎逃跑般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往日五彩斑斓的房间变得相当干净,贴在墙上的海报都被小心地撕下来了,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的铁皮和亚克力都被扔在了书箱里面,她本来很生气,但是发现母亲放得小心,并且把干燥剂倒了大半袋在箱子里,于是便气不起来。

    毕竟是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给钱给吃的,但是沈兰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坐在空荡的房间里面,感受到巨大的荒谬。一个在腹中的胎儿挤掉了她的位置,填满了这个家,很快,她就会成为在家里没有房间的女儿,假期回家,就像是走亲戚一样睡在书房里面,至亲至疏。

    这就是她父母的爱,有条件的,需要顺从的,我不得已你需要体谅的,拿你当儿子养的,棉花裹针般的爱。

    作为不被疼爱的女儿,人生中必须要承认的是父母没有那么爱自己。

    往日活泼的沈兰铎看着镜子中留着学生头的自己,吸溜下鼻涕,安静下来,开始收拾被打乱的房间。

    晚上爸妈出去吃酒席,她把谷子收拾好之后放在桌子下面,准备开学后寄到学校。随后她点了外卖,辣椒炒肉一般,但是凉拌木耳很好吃,于是她放到了第二天——然后就华丽地成为了动漫里面拯救世界的少女。

    “他们知道我死得那么蠢,会难过还是生气?”

    沈兰铎的头毛耷拉下来遮住眼睛,无奈和不可得滋生出恨意,让她对父母的感情非常复杂,但不管怎么说,没能尽孝。

    “幸好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风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理子现在在咒术高专,已经确定安全。】

    “你活了!恭喜!”沈兰铎抛开过往,喜气洋洋地问陪伴一路的小伙伴:“你什么时候又会死?”

    系统在沈兰铎的脑子中小小地放了一顿烟花,它矜持地咳嗽两声,说:【等你到猎人世界,给你发完任务我就又要陷入沉睡了。咳咳,友情提醒,下次起航时间定在两日后的凌晨,到底是哪位小朋友说要和朋友们打好招呼?准备好了吗,孩子们!】

    “是的,船长。”沈兰铎兴奋接梗,随后猛然惊醒,问道:“这个任务没有奖励?”

    系统的声音非常温暖,他说:【所以任务的奖励都是指向一个目标,祝福你可以幸福地活着。本系统已经替换了所有任务奖励,在您完成在猎人世界的最后一个任务后,你会在咒回世界拥有幸福的未来。】

    这段话很长,长得沈兰铎理解了半天,她说:“真的?”

    【我没有立场骗你,当你的任务完成后,我会接着穿梭世界挑选纯净的灵魂异界重生。】

    “啊?你要走?”沈兰铎皱起眉毛,说:“那以后谁陪我玩海绵宝宝的烂梗?”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系统笑着用机器音念完诗句,叹气道:【宿主,不要粘人,我有伟大任务需要完成。】

    沈兰铎像是被拒绝的小狗一样哼唧两声,说道:“好吧,偶尔要来看看我。”

    【这个可以。】系统答应了她。

    就在这时,风停了一瞬间。

    沈兰铎跳将而起,像只受惊的黑猫一般双脚站立在女儿墙上,微曲身子,脊背在衣服下面象牙般凸起。

    “反应很快呢。”

    树梢上,站着个额上有缝合线的男子,他相当俊美,一身和服,仿佛浮世绘中的源氏郎,他抿唇一笑,说:“你的身体,看上去很不错,你说,你未来是要五条的孩子,还是夏油的孩子呢?”

    沈兰铎被矫揉造作的羂索雷得瞠目结舌,沈兰铎掏出放在西装外套下面的天逆鉾,清清嗓子,对着羂索呸了一下。

    我去,大变态,我死了一定要火化!

    “明明是个人,但‘定义’上却是咒灵。”中本弘树歪头,说:“还经常写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你不会是所谓的‘穿越’吧?”

    沈兰铎的心脏漏停一拍,但这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不对劲的地方,下意识躲避。

    一枚子弹打向她的后脑,沈兰铎的及时躲避,让子弹擦着耳朵飞过,炸起一片血花。

    沈兰铎吃痛,用舌头顶了顶脸颊,感知到红毛现在已经跑到百米之外,脱离了她的圆。

    早知道就该把红毛杀死,什么水平还敢留活口!沈兰铎恨不得抽刚才伤春悲秋的自己一巴掌。

    “特制子弹哦。”中本弘树抽出挂在腰间的武士刀,说道:“来吧,只要你有身体,就可以为我所用。话说,你到底喜欢谁?”

    垃圾话真多。

    沈兰铎只恨自己不能说话,要不然一定要喷回去。她直接杀近,每一刀都带着憎恶。

    刀相抵,庞大的力量让沈兰铎后退几步,但她斩断了对方的刀锋。

    天逆鉾被裹上一层念力,锋利无比,同等级都要被它压,更何况中本弘树拿着的,只是凡铁。

    羂索眼中的贪欲几乎无法被遮盖,他突然觉得夺取夏油杰的“咒灵操纵”可以先放放。

    “你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怪不得,我们这个世界的天平会如此倾斜!”

    羂索很激动,然而沈兰铎听不懂,她的念力从未流动得如此顺畅,她突然理解了一些东西。

    “处理”的只能是食材,但我可以“烹饪”美食啊!

    美食的烹饪有很多种形式,沈兰铎首先想到的是生鱼片,“切割”的本领她已经掌握很久,而想起的第二种烹饪方式,则是她从小接触到大的熟食。

    人类的熟食归根结底来自于火,而火可以来着雷电,普罗米修斯,太阳,自燃的白磷,但火的本质是燃烧的物理现象。

    念力点燃,火焰顺着天逆鉾燃烧,打向她的特制子弹反而成为她周身火焰的一部分。

    沈兰铎紧盯羂索,心想,我只需要满足三个条件,就能点燃他:一、可燃物;二、氧气;三、达到燃烧所需的最低温度。

    而她的火焰,在烹饪结束之前不会被熄灭。

    沈兰铎勾起微笑,她终于领悟了自己的念能力中很小的一部分,她想,就把 自己的念能力明命名为“百分百好厨子的美食制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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