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

    齐戈从店铺看向后院,见有四个少年蹲坐在那里,无所事事,说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张彻回头看了看院落,转身答道:“他们是我在宣阳坊的几个朋友,听说我要跟着你,也想一起过来。”

    齐戈上下打量着张彻,随后放开手,走到穆天身边,低声道:“穆天,这小子我要了,等会儿我就带他去城南客栈。”

    穆天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最近那里缺人手?”

    齐戈轻蔑道:“温乔与我有私仇,跑到客栈里来遣散了一批外来流民,现在客栈里很缺人。”

    张彻能够很清楚地听到这些对话,却仍旧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刀剑,沉默不语。

    穆天神色冰冷地应了一声,答道:“你带他走吧,在这里也碍事。”

    齐戈将张彻带回城南客栈,柯永和王裕坐在大堂靠墙的桌子边,碰巧看到眼前的一切。

    王裕朝柯永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永哥,齐戈又带了人过来,听说还是个凉州人。”

    柯永看着张彻,不屑道:“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还好我们是长安人,否则也要被赶出城了。”

    王裕道:“温乔这次做得还挺狠。”

    柯永问道:“王裕,你打听到孙传尧去哪里了吗?”

    王裕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齐戈说他出城了,我看不像,他的房间到现在还空着。还记得吗?齐戈警告过我们不要再提孙传尧的名字和去处,我看这事情不简单。”

    柯永冷笑道:“他该不会是逃走了吧。”

    王裕嘲弄道:“走了也好。”

    柯永道:“我可不想让他走,我的仇还没报呢。”

    王裕道:“他怎么办?”

    柯永道:“齐戈带来的人,小心点,不过也别让他在这里太好过。”

    三天之后,蒋以泉和阿吉去了越王府的客房。两人准备给孙传尧换药,又带了一些新药过来。

    孙传尧看了看蒋以泉,又看了看阿吉,目光停留在阿吉那只残缺的手臂上。

    蒋以泉观察着孙传尧脸上的表情,是厌恶,蔑视还是杀戮。然而,他只是表情淡然地折回视线,最后停留在自己的伤口上。

    蒋以泉缓声道:“孙传尧,换药的时候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蒋以泉拿起孙传尧的手臂解开纱布,覆满臂膀的淤青还没有退下去,伤口结着深红色的痂,比前两天的颜色更深,却已经不再流血。

    蒋以泉道:“伤口愈合得不错,我和李景宣说别让你干重活,看来他是听进去了。”

    孙传尧摇摇头,笑着答道:“这两天他们什么事都没让我干,除了吃饭就是休息,若是把我养懒了,以后就不给他们干活了。”

    蒋以泉看着孙传尧,也笑了起来,转身道:“阿吉,把药拿过来。”

    阿吉来到桌边,从药箱里拿出两个釉色烧瓷药瓶。

    蒋以泉将药瓶交给孙传尧,说道:“青色的瓶子是天南星,用于解毒止血,蓝色的瓶子是野葵根,可以愈合伤口。每天早晚服用,五天之后我们再来王府,别把这些药弄丢了,我们不会为了你特意再来一次。”

    孙传尧点了点头,看着阿吉,说道:“他一直跟在你身边?”

    蒋以泉答道:“是的,我将他从小带在身边学习医术,长大之后,可以有一技之长用来救人。”

    孙传尧听着蒋以泉的话,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内心痛苦,没有答话。

    蒋以泉打破屋内沉寂的气氛,说道:“时间不早了,阿吉我们走吧。”

    孙传尧起身,将蒋以泉和阿吉送到北门。北门站着四名侍卫,马车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

    孙传尧看着马车离开才转身,脸色骤转,语调严厉地对着其中一个侍卫,说道:“宋哲,这两天来过吗?”

    侍卫跟着孙传尧边走边说道:“昨天他带了马蹄铁和黍米过来。”

    两人来到几步之外的墙边,确信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侍卫才抬起头说道:“齐戈,这两天没联系上你,很担心你的情况。”

    孙传尧望着眼前的男子,此人在来青酒店见过,他是善迁。

    善迁到王府之前,修剪了胡子,五官仍旧坚毅冷漠,眼神却没有之前的凛冽杀意,显得晦暗低沉。他确实应该隐藏起来,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王府边门的侍卫。

    孙传尧望着北门的情况,低语道:“李景宣和温乔都在怀疑我,让齐戈等等,等我能出王府,再和他联络。”

    善迁道:“你是怎么回事?”

    孙传尧道:“我的手受伤了,蒋以泉替我治伤,一两天好不了。”

    孙传尧沉默片刻,问道:“善迁,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善迁冷笑道:“这和你没关系。”

    孙传尧道:“当然有关系,我杀李景宣的时候,需要你配合我的行动。”

    善迁眼中嘲弄道:“孙传尧,我看你是搞错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动手,目前为止我只负责替你传话。”

    孙传尧看着善迁,心中一团怒火,却又不能多说。两人走回北门,善迁回到门外,孙传尧回到后院客房,没再说过一句话。

    蒋以泉和阿吉坐在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这回速度到是不快,阿吉开口问道:“师父,孙传尧会用刀吗?”

    蒋以泉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阿吉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蒋以泉无奈道:“他应该会一些,不过他好像更羡慕你的生活。”

    “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很平淡。”阿吉看着自己的右手,无奈道:“而且我这种样子,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蒋以泉道:“救人,难道就没有出息了。”

    阿吉辩解道:“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以泉道:“你很聪明,天赋不差。孙传尧,我觉得比不过你,在某些方面,他其实挺执着又自私,还没走回正道。”

    蒋以泉说完看着阿吉半晌,思绪已然飘至远处,低语道:“若是孙传尧能一直留在长安该多好,你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阿吉道:“我觉得他人挺好,不过能不能成为朋友,还不好说。”

    蒋以泉拿起手里的医书,敲着阿吉的脑袋,训斥道:“你好像觉得谁都挺好,别胡思乱想了,回去给我罚抄十遍骨伤疗方的单子。”

    阿吉咬牙叫喊着,摸了摸头,其实不怎么疼,不过在师父面前表现一下好像也没什么错。

    与此同时,温乔到宣阳坊酒肆,找到那天接待自己和刘昭宁的伙计,将他带回王府。

    两人看到孙传尧从北门走回院落。

    温乔道:“你仔细想一想,那天和我们一起喝酒的人,是不是他?”

    伙计看着孙传尧,没用多少时间考虑,开口道:“官爷,是他,这身形和样貌都一样。”

    温乔冷静道:“我知道了,等会儿侍卫会送你出府。”

    温乔心里清楚,酒肆伙计的证词,还不够抓捕孙传尧。李景宣也不会相信这种站不住脚的证据,他还会继续留在府上。孙传尧到王府究竟是想干什么,他如果是想杀人,目标应该是李景宣,那么李绪授意的嫌疑最大,他如果是来打探消息,伺机行动,让他来王府也太危险了,他们那边的人就真得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温乔想着孙传尧确实像李源,自己在李景宣面前不敢这么说,但是事实如此,事到如今,只有将这件事先弄明白,再抓孙传尧,到那时李景宣也就不会再有顾虑了。

    常乐坊是长安城内流民混杂而且比较贫穷的街坊之一,坊内不但开着两家赌坊还有一家艳俗的青楼。两家赌坊挂在齐戈名下,半年来却收不到任何租金,齐戈烦心事一大堆,缺钱又缺人,想到常乐坊赌坊更是恨不得将那群废物一锅端了,也省得每次都要派人过去,守着赌坊的安全。

    齐戈将张彻和柯永叫到后堂,说道:“柯永,你在城南客栈待得时间很长,张彻又是穆天的亲戚,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多说废话。常乐坊的两个赌坊,一直是我们这里的大问题,平日经营的银两一直收缴不上来,现在官府盯得紧,你们替我想想办法,怎么办?”

    柯永道:“齐戈,我看坊主王溥,当面对你迎奉客气,样样事情都依顺我们,背地却揽着赌坊,暗自收钱,也不知道干得是什么买卖。不如我们出面,将他们灭口,做得干净利落,也好顺势收下两个赌坊。”

    齐戈边思忖边说道:“温乔已经盯上我们,甚至有可能现在就在附近监视,不能冒这个险。”

    张彻道:“齐戈,我同意柯永的说法,我们确实要收下赌坊,我觉得可以用黄金交换。”

    齐戈双眉一扬,质疑道:“黄金交换赌坊,等于我再用钱买下它们,亏得太多了。”

    张彻道:“我们和王溥这么说用黄金交换赌坊,但是需要他们交出赌坊和坊内所有存银。交易的时候,先拿下他们的刀剑,我们也交出去,交给他们店里的伙计。原因就说现在官府查得紧,若是让官府疑心我们密谋反叛,结果就不太好看。这个伙计我们要收买他,到时候,我们胁迫王溥将赌坊的控制权还给我们。这样,我们既不损失黄金又可以拿下赌坊,双方也不会发生激烈交战。事情相对来说,就会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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