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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1)

    孙传尧听着话,仔细观察着两人的面容,年长的男子亦是看着孙传尧,两人擦肩而过,凉州话在长安很少有人听得明白,又是说得这么迅捷流畅,但是孙传尧一字不差地听明白了,对方也注意到孙传尧眼中的异样。

    孙传尧与二人错过之后,迎面碰上另一位男子,同样的黑色卷发,穿着灰色羊毛外衣,黑裤皮靴,左眼眉间有一道伤痕,手上还带着兽骨制成的手环,比起之前的两人,眼神更为倨傲,目中无人。

    此人看着孙传尧,挡住他的去路,身后两个男子转身截断了孙传尧的退路。孙传尧猜测他们暂时不会动手,而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孙传尧正面的男子开口道:“孙传尧,我是拓西。你想保住堂内两个随从的性命,跟我走一趟,我和你做个交易。”

    孙传尧握紧手中的灵均,辩解道:“他们不是我的随从,至于性命,你要杀便杀,不用来过问我。”

    拓西朗声笑道:“孙传尧,你很有意思。”

    拓西说完,朝孙传尧身后两位男子使了眼色,其中一位男子向前走了一步,从孙传尧手里拿过灵均。

    孙传尧来不及反抗,眼神愤怒地望着拓西。拓西搭着孙传尧的肩膀,悠悠道:“放心吧,我想要的是皇子,不是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暖阁之内,拓西移动北面的书架,推开墙上木板,一阵喧闹和酒味扑面而来,过道很短,尽头倒映着重叠的人影和火光。

    拓西走了进去,孙传尧跟着也走进过道。过道尽头是宽敞的空地,空间很大,甚至还有隐隐的回音。空地中间用绳子围成一个方形武场,两名剑客正在比剑。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处于弱势,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却还是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战斗。

    孙传尧问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拓西道:“你不是想看看地道,我带你进来,表达我的诚意,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孙传尧看着拓西颧骨高耸,五官分明的异域面容,眼中嘲弄,猜不出他的想法,说道:“崔小言告诉我三日之后将李季彦交给你们,我答应了,会信守承诺。”

    拓西笑了起来,眉间的伤痕显得更加深邃,答道:“我不想和崔小言交易,我只想和你交换手里的东西。明日日落酉时,还是在这里你将李季彦交给我,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条件,现在就说,我来看看是不是价码相当。”

    孙传尧觉得拓西不是让自己提出一个条件,而是对自己下了一个命令。

    孙传尧听着武场上传来的叫喊声,说道:“我想回凉州山雀镇,跟着你们一起回去,我要确定你们不会在半路上杀了李季彦。”

    拓西听完眼中愤怒,像一头被鬣犬偷走食物而发狂的猎豹,切齿道:“你的要求太多了,为什么你以为我们会杀了李季彦,我是回去交给我们的国王。”

    孙传尧听到拓西不经意间流露出挟持李季彦的目的,浅笑道:“我们到现在说的都是凉州话,而且是凉州西边的塔格方言,在长安能有几个人说得了?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在凉州西境长大,对龙离的行事作风向来有所耳闻,此人崇尚武力,两国若是交战,他不会顾及平民的生死,沙罗就是最好的例子,利益使然,至少你们不能对山雀镇动手。”

    拓西辩解道:“你杀了沙罗,对山雀镇动手有何不可?”

    孙传尧答道:“我没有杀害沙罗,齐戈已死,这件事现在说不清楚,但是我没有对你说谎。”

    拓西道:“你可以问我要珠宝,黄金,哪怕是焉耆国亲卫的差事,为什么让我对区区一个山中小镇许下承诺?”

    孙传尧凝神注视眼前岩壁之上倒下的黑影,想起山雀镇荒凉的沙漠夜景,沉声道:“这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

    拓西冷冷一笑,在喘息的片刻做着内心的抉择,继而开口道:“我答应你,明天按时把李季彦交过来,过两天我们在长安城郊等你,怎么出城这件事你自己想办法。”

    孙传尧越过拓西的肩膀看到壮硕的男子倒在地上,被人抬出空地,不知是生,是死,还是重伤。围观的人群笑脸议论着比赛的输赢,好似剑客的痛苦与他们毫不相干。

    孙传尧跟着拓西转身离开地道。

    孙传尧手里拿着灵均回到大堂,杨峥和阿吉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锅炖牛肉,已经吃了大半,自己桌前的瓷碗却还盛着满满的牛肉和汤汁。瓷碗周围很干净,像是阿吉给自己盛的,杨峥心思随意,做事不太会那么细致。

    孙传尧坐下,沉默不语地将牛肉吃完,才说道:“杨峥,阿吉,我们早点回去吧。这里还是太危险。”

    杨峥邹着眉头,意犹未尽道:“我们才来青风苑,阿姐前几日说我心思散漫都不让我来,这里有好酒好菜,我们再待一会儿。”

    阿吉望着孙传尧,没有答话。

    孙传尧道:“回去吧,我们以后再来。”

    杨峥见争执不下,将牛肉锅子移到自己身前,望着阿吉说道:“你还吃吗?”

    阿吉摇了摇头,杨峥将锅里的牛肉都吃完了,动作比平时快一些,却还是懒懒散散,没有心事的样子。

    孙传尧,杨峥和阿吉走出暗界。孙传尧与杨峥告别之后,陪着阿吉在坊门附近找到一家官办客栈,客栈不大,设施简单,大堂内烛火却点得亮堂,往来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商客。

    孙传尧走出客栈,准备离开。

    阿吉跟了出来,两人靠在墙边,阿吉问道:“阿尧,刚才怎么回事?你遇见什么人了吗?”

    孙传尧答道:“没有。”

    孙传尧觉得这个回答很敷衍,却实在想不出其他说辞。夜风骤起,徒然将自己裹挟的异常寒冷,想到明天要将李季彦交出去,晚上大概又睡不好觉,就像去义宁街挟持他的前夜。等到自己回了凉州,阿吉应该也见不到面了。

    人来人往,生命或许就是在不断的告别中再相遇。

    阿吉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凉州?”

    孙传尧答道:“过两天就回去。”

    阿吉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孙传尧淡然道:“应该是的,除非官府的人把我抓回来,长安这个地方,我是不想再来了。”

    阿吉道:“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孙传尧坦然道:“阿吉,那很危险。我将李季彦交给焉耆国的人,事关生死的交易。对方和我都是死刑犯,不怕再背条人命。”

    孙传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阿吉说实话,可能是一个人承担之下太过孤单,再说阿吉为自已隐瞒了这么多事情,要是他想说出去,没必要等到现在再四处传话。

    阿吉执意道:“我和你一起去。”

    孙传尧想到自己无法履行对阿吉的承诺,心里惭愧,答道:“明日午后,我在通义坊等你。”

    整晚孙传尧都睡得很浅,层层堆叠的梦境让自己身心疲惫,却又异常清醒。黑暗之中,可以看到李季彦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言语清晰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孙传尧想要辩解,却话不成型,难以启齿。

    孙传尧起身走出客房,来到酒店的庭院,看到善迁一个人坐在石头夯成的矮墙上,吃着手里的馒头,眼里带着寒冷的杀意。

    庭院里清新冷冽的空气,融化了最后的积雪,微弱的晨光,并没有为此带来丝毫暖意。

    孙传尧坐到善迁身旁,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问他为什么要向崔小言泄露自己的行迹,好像也没有意义。

    善迁却独自开口道:“我很久没回西宁了,以前在驿站整日整夜的递送公文,虽然辛苦,也是拿钱做事,很公平。只是驿站内一个奸贼陷害我,在送往长安的行程中给我一匹劣马,导致延误行程。我流放至沙州后,还不放过我的阿娘和妹妹,将她们流放西北边境,受尽责难。若不是恩人赡养我的母亲,替我妹妹找了人家婚嫁,我定要杀光边境那些兵卒。”

    善迁说这话的的时候,眼神不再赋有寒意,而是普通人的爱恨离愁,这种眼神孙传尧之前也在哪里也见到过。

    孙传尧语意温和道:“你还有娘亲和妹妹,他们现在过得好吗?”

    善迁道:“娘亲过世,去得安详,妹妹有了两个孩子,已经开始互相打闹,将来长大了,谁都欺负不了他们。”

    孙传尧想起对李景宣说过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皇族,也是崔小言不肯告诉自己名字的那个人。

    孙传尧道:“你的恩人是崔小言吗?”

    善迁道:“李绪在长安很照顾我。”

    齐王李绪,孙传尧想着,原来是他,崔小言野心不小,依附李绪,杀害焉耆使臣,意图挑起边境之战,也许他们太想坐皇位了。

    孙传尧玩笑道:“一个西宁,一个凉州,我以为我们永远见不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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