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秋日的午后,阳光明媚,院里的海棠开得红艳。玉娇婶坐在院里花架下的藤椅绣着一幅绣品,旁边还堆了不少。

    渡生支开窗,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已经及腰。她侧着头,从窗缝里看着忙碌的玉娇婶。

    阳光透过花架,斑驳映在玉娇婶身上,她动,光斑也跟着动。

    渡生伸出手去,皓腕露出一小点,手指纤长,手腕纤弱。

    这样的柔弱的一双手,怪不得救不了阿公。想到阿公,心里的痛苦溢在眼里潮湿了眼。

    两个月了,阿公下落不明。哑伯陪着她在灵枫山找了整整一个月,最终只能放弃。

    这段时间她也不爱出门,每天就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累了就睡,饮食饱一顿又饿一顿。

    玉娇婶和哑伯在饮食尽心尽力,只要她想起来吃的时候,就有她平日爱吃的饮食。也不去在她阿公的事上规劝她。

    她在世上所有的至亲都离她而去,不知道能有什么言辞可以宽慰她。

    不远处的玉娇婶发现渡生已醒,赶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却一下跌了回去,冷汗冒了出来。

    她想坐一会儿,看会不会好点,很快她便没有了知觉,晕倒前她下意识叫了一声。

    渡生很快发现了玉娇婶的不妥。她一个健步从窗里纵出去。

    渡生扶起玉娇婶颤抖着喊她,见她没反应又大喊哑伯,也没人应。她将地上的人吃力地扶起,努力地想把她抱起,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她内心充满了极致恐惧,“阿婶,醒醒。”一边又用尽所有气力,终于将玉娇婶抱起放到藤椅里。

    她也不知道要干嘛。又哭着嗓门喊“哑伯”。没人应她,她就守在玉娇婶身份,一遍又一遍摸着她冰冰的手。

    “婶,你别吓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你快醒过来……呜……”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亲人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哑伯终于回来了。他将妻子安顿在床上,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才打手语,让渡生别急,他去找太夫。

    这期间玉娇婶人也清醒过来。渡生玄着的心才落回原位。

    “恭喜,夫人有喜了。”苍天护佑,喜从天降。

    玉娇婶生第一个孩子就伤了身子,孩子半岁不到又染病身亡,后来她成了渡生的乳母,渡生双亲离世后,渡生就成了她的“孩子”。

    她从未想过此生还会有孩子,尤其她自认为是“老蚌”,如今在孩子面前说到自己有孕,她有些无所适从。小心朝哑伯看了一眼,哑伯很有眼力劲先送太夫出门。

    “乖囡。可吓坏你了。”玉娇婶拉着渡生的手。

    渡生忙道没有,只问玉娇婶可还有不适。玉娇婶说无事,要起来准备厨房的事。

    “太夫说了,你胎位不稳,不可劳累。”

    “婶,以后我和哑伯一起照顾你,还有阿弟。”

    “你怎知是阿弟?”

    “我想要一个阿弟。经常说就会变成阿弟的。”

    玉娇婶被她逗笑了。

    家里突然有这样一件喜事,渡生的精神头也回来了。她眼下愁的一件事是,如何赚银两补贴家用。

    从浦阳带来的银票有限,玉娇婶平日接绣品单子,哑伯口不能言,就趁着力气大干的是苦力。现在玉娇婶怀孕了,渡生就不想当个无用的闲人。她想到了卖字画。

    阿公在时,她去书画斋送过阿公的字画。那时她就知道,有些富贵人家想要什么字画,向书画斋说出需要,若有人能按对方需要完成,那人得六成、书画斋很四成。

    彼时,她还质疑过这种分成,书画斋明显拿多了。阿公当时的说“做生意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各取所需。”

    她是个行动派,当天就准备了几幅字画,戴了顶帽子将丸子头藏好,又贴上了一撇买来玩乐用的假胡子,就往书画斋去了。

    她师从松林居士,也就是阿公,书法和画技尽得阿公真传。

    “玉生人。好画!好字!”掌柜赞不绝口。

    “先生与松林居士是?”

    “在下喜松林居士,故常临摹。”

    虽没听说过松林先生有收过弟子,但眼下的字画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以。自古商人多计算,两人商量好如果送来的字画能在半月内卖掉,就签订契约。

    半个月过后,苏渡生拿到了第一笔款项。渡生想知道是什么人买的,掌柜的却说不出所然,只说那日他正好不在,小二也不醒目。两人签定了六四分的契约。

    出门前,店老板和蔼地说“店里时不时还有些急单子,佣金给得也多,渡生画技好,一定有机会接到。”渡生真心道了谢。

    怀里揣着银两,渡生心下欢喜。这是她凭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她想着,若有玉娇婶他们知道了,定也会为她高兴。不过,她还没打算就告诉他们,准备等多赚点让他们高兴个大的。

    路过洋书店时,她停下来走进书店。虽然人在沅桥,但来这家她常向往的地方寥寥无几。今天她很高兴,应该进来看看。

    一进书店,就发现了熟人,是赵阎罗和他相好。那赵阎罗一身西服,与身边的时髦女郎十分养眼。渡生压了压帽檐,悄悄走过两人身边。

    渡生是书痴晚期,见着爱读的书不读完就不释手。浦阳的同窗们并不知道,苏老爷子教自己的孙子是有留一手的。

    苏老爷子早先主理过与外邦邦交事宜,与几个来中国的外邦传教士来往多年,习得两种外邦语言,他将这两种外邦语言尺数交给了渡生,同时留给渡生的还有外邦文字写的书籍。

    她在那痴痴地看着那些洋书,早就忘记了他人的存在。

    赵胤是不经意间注新到一个看洋书的男子的。他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在沅桥这个地方能看懂外文的国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胤成哥,没有我要的,我们回去吧。”他今天本不想出来的,却长了见识。愿来这地方竟还卧虎藏龙。

    他将掌柜的叫出来叮嘱了一番。

    “先生,你需要买这本书吗?那位先生想买这本书。”

    渡生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两块银元,她现在买不起。将书不舍地交给小二,看着小二将书给了她认识的那个阎罗。

    算了,该回家了,目不斜视出了店门,渡生很快就转弯躲开了跟随她视线。

    “这本是法文书,对吗?”

    “是的,先生。”

    ***

    渡生觉得自己运气实在太好,她的作品总是能很快出售成功,其间她接到一笔为瓷器的画花色的单,赚了五块银元。她拿到这笔钱后,将近期赚的全部交给了玉娇婶。

    她对哑伯说,她现在能赚钱,他就可以多些时间照顾玉娇婶。夫妻俩仔细问了她的方法,也没觉查出什么问题,也就放任她去了。

    “玉先生,”掌柜的称她都是如此。

    “这单佣金超高的,因为实在很抢手。我也是拼了一番力才拿到的。”

    渡生接过去一展开,立马就扔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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