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

    胤祥在第二日便带着云裳回了府邸安置,因为太子爷临时召见,所以他将玉倩抱回房便即刻赶去太子府。

    “哎哟,我的福晋,奴才也就一日没跟在你身边,你怎么就弄成这幅狼狈样子了?”玉倩连连哀叹,一边又将果子放在云裳能够拿到的地方。

    “爷呢?”云裳失神的问。

    “爷去太子府了啊”玉倩愣了愣,虽然云裳从未告诉她关于十三爷和太子爷以及四爷之间的事。

    可眼瞧着云裳对太子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虽能做到体面,但总归隔着一层纱。

    “福晋”玉倩见她失神落寞的模样,上前坐在一旁的脚蹬上安抚道“奴才见咱们爷与太子爷交好,若是他日太子爷……”她瞧着云裳的脸色,虽心里没底但依旧硬着头皮说下去“那咱们爷不就是太子爷的心腹了吗?”

    她虽见识不多,但凭着爷和太子的关系,怎么着也是一个亲王,何至于现在依旧是平头阿哥呢?

    “你是这么想的?”云裳捧着茶杯,反问她。

    玉倩犹豫的点点头。

    云裳轻叹一声,若是太子爷真能一路顺遂地继承大统,成为陛下,她何至于如现在这般惴惴不安。

    康熙帝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老去而太子日渐健壮强大,大权在握呢?

    他又不是朱元璋。

    若是真心放权,又怎么会扶持八爷总管内务府呢?

    想到八爷

    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昨日八爷春风得意的模样,他大概会以为这是皇父给他的讯号……

    所以才会有太子一废之后群臣举荐八贤王之事。

    身处局中之人又怎么会仔细揣摩帝王的意思,如今的局面还真是能当得起群魔乱舞四个字。

    可她却知道这场惨烈的九子夺嫡最终的结局,作为后来者,她只会感叹一句何必呢?那一把龙椅真的很重要么?

    可当她身处迷局,明知道这结局真正的赢家,她的十三爷却惨被康熙圈禁、物质和心理的双重打压,在这长达十数年的冷待之中,她的十三爷不再意气风发,身体大不如以前……在雍正八年英年早逝,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恐惧时间流逝。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云裳摇摇头,若真是这么简单,太子也不会疯魔、大阿哥不会终身监禁、八爷九爷不会被四爷处置、十三爷不会落下病根儿、十四爷不会去看守皇陵……

    “你出去吧,我想看会儿书”云裳摆摆手示意玉倩出去,知道历史的结局一点都不好。

    终此一生,她会活在结局带给她的恐慌之中,会亲眼看着胤祥缠绵病榻、会看着雅如离世、四爷暴亡、若婉被挫骨扬灰、意宁被逼死……

    那她的结局呢?

    是在胤祥去世之前死去,还是在他离世之后守着一座孤坟。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是被一阵又一阵巨浪袭过,她被漩涡卷入海底深处,无人知晓她的恐惧和孤寂。

    满满拿着字帖走过来问“额娘,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云裳笑着接过,仔仔细细看了好久道“写得很好,额娘觉得满满很棒”

    被夸赞的满满露出可爱的月牙笑“那满满可以吃果子吗?吃额娘做的果子”

    “当然可以”云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满满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告诉额娘就好了”不需要写上一副好字,不需要任何的努力,只要告诉她一声就好。

    “可是额娘腿受伤”满满的小手轻轻落在云裳的腿上,心疼地问她“额娘疼不疼?”

    “不疼,谢谢满满”

    “额娘不要受伤”

    “额娘记住满满的话了”云裳脸上的笑容愈深“等额娘的腿好了,额娘再给满满做果子吃”

    “那额娘要快一点好”满满稚嫩的声音忽然让云裳想起自己小时候常常跟在妈妈身后讨吃时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回到爸妈身边……

    ……

    胤祥是在深夜时回来的,彼时云裳正靠在榻上看书,矮几上的蜡烛摇曳着,倒映出他的身形。

    “你回来了”云裳放下书“宝瑞说你今晚可能回不来,用膳了吗?”

    他沉默不语,只顺势握住她的手。

    云裳的心一下悬在嗓子眼儿,忐忑着问他“出什么事儿了?”

    “太子爷被皇阿玛申斥了”胤祥道

    这是什么大事,康熙后期有些癫狂,几乎把儿子骂了遍。

    可她知道,若只是被申斥,胤祥断不会如此。

    云裳还记得妈妈在研究最新史料时有说,皇十三子生母早亡,可自年少时便精通文韬武略,被康熙扔进军中历练,在军中声望极高,又曾多次随康熙出行,是被康熙作为太子副手培养……

    简称工具人的早期的一生。

    当太子不再是太子,那么,胤祥也不再是如今胤祥。

    可不一样的是,太子不再在是太子,他依旧可以是康熙的儿子,可胤祥便是康熙眼中辅佐太子不力的一颗废棋。

    废棋有什么用处呢?自然是不顺心时可以用来发泄的出气筒。

    其实,事到如今,胤祥做与不做已经是别无选择。

    “若是日后你因为我受到委屈”胤祥认真地看向她“你会怪我吗?”

    “不怪”云裳轻笑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好”胤祥如释重负般笑起来“你放心,一切有我”

    梨花飘零四散,月光落在小窗上,烛火摇曳,房中只他和云裳二人,他将云裳拥入怀中,思绪复杂,却最为担心见云裳会因为他的选择而受委屈。

    “其实我应当同你说一声抱歉的”云裳道“之前我该同你说那句话”

    “云裳”胤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在我这里,你永远不需要道歉”只要他在一日,他希望云裳能如她想的那般自由自在的。

    云裳望着他的眼眸,烛火明灭间,她却能清晰地看见胤祥眼底的疼惜与爱护。

    连日来横亘在她心口关于风禾有孕一事,她对他的怨怪尽数消散。

    她与他之间,既然无法做成完美的一双夫妻,那便只能尽量周全。

    她与他,终归是无法圆满地相爱,也终归是在甜蜜之中夹杂着不甘。

    可这并非是他的错,自然不会是风禾的错,错得无非是这个时代给予女性只能依附于男人的不公待遇罢。

    两个月后

    太子府传来消息,太子妃病重已久。

    若婉和意宁同时来府上,一是看望这个被胤祥拘在家里的养伤的云裳,二是商量着一同去看望这位太子妃。

    她和太子妃相交不深,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仿若耳畔响起闷雷“太医可有诊断?”

    “只说心思郁结”若婉道“开的药方,宫中流水的补品送进去,也不太见效”

    云裳坐在马车里,回想起这两个月胤祥除了在家里陪着她,更多时是在为太子奔走,康熙冷淡胤祥的原因在历史上至今成谜,所以她也不知道胤祥在其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云裳……”

    “嗯”

    “你怎么又在发呆?”若婉笑着道。

    “没有,就是在想太子妃的身体”云裳道

    “估计是落下病根了”意宁说“太子爷可不如八爷和十三爷待妻子体贴周到”

    太子府宠妾众多,太子妃在看熙四十年产下女儿后又陆陆续续有孕过几次,可那些孩儿也都没保住,想来是忧思伤神之故。

    云裳不再接话,只静静地望着窗外。

    直到她走进太子府,环顾着四周貌似随意实则费尽巧思的假山流水,云裳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抑,奴才们低着头擦身而过,机械的、麻木的。

    见到脸色苍白的太子妃时,云裳很难见她和上次在九爷府衣着华丽,妆面雍容的太子妃联系在一起。

    “难为你们还来看我”太子妃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倚靠在床边,勉强扯出一抹苦笑道。

    “这有什么的,想着你病着,难免会胡思乱想,所以我便叫着十三福晋、十四福晋过来陪你说说话?”

    云裳附和着点头,屋子里浓郁的药味儿仍旧遮不住一股子跌打膏的药味。

    “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医说得严重罢,不过你们来看我,我很开心”太子妃干咳一声,身旁的丫鬟连忙给她递上一盏清茶。

    “十三弟妹的腿伤可痊愈了?”太子妃接过茶润润口,看向一旁沉默的云裳“本想去看看你的,可如今拖着病体却担心将病气过给小格格,也就作罢了”

    “太子妃哪里的话”云裳亦笑了笑“现下已经大好了,我们倒是记挂着你,如今身体要紧,万事皆可放开,好好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十三嫂说得是,太子妃呢只管好好养着病,若是闷了,便找我们过来叙叙话”意宁笑了笑。

    “嗯”太子妃闻言捂着肚子轻笑起来“到时候你们可不能闲我烦”

    “这怎么会?”若婉笑着“到时候再叫九弟妹组个局子,咱们看戏的看戏,打马吊的打马吊,肯定热闹快活,爷们儿的事才懒得管,随他们去”

    听到“爷们儿”三个字,云裳能清楚地看见太子妃眼微暗,云裳大概率也能猜到太子妃一场病来得蹊跷,太医闭口不谈太子妃具体病情,只说旧病复发,需要卧床静养,太子妃顾左右而言他。

    陪着太子妃叙了半日的话,云裳回家时骨头都已散架了,下马车时思绪恍惚险些摔倒,好在胤祥眼疾手快,扶着她的手,这才没从马车上直直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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