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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

    瞧着玉瑶这般执拗的模样,想她大概自作主张没有将请安帖递到永和宫中,玉瑶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她似乎也不好责怪,毕竟她也是她的身体着想,何必为自己出气让她心里不好受。

    “小厨房里新做了你爱吃的牛乳山药糕”云裳道“若是想吃就吃一点,记得给玉倩和翠橘留一些”

    见福晋不生气,玉瑶如释重负,问她“那奴婢给福晋端一些”

    云裳摇摇头“你不用管我,如今我也吃不下”

    “福晋”玉瑶痴痴地望着她“福晋心里是有事吗?”

    “没呢”云裳摇摇头“你别担心我,放心去”

    玉倩被额娘带回去已经有两三日了,说是认了干女儿,要带着去拜拜,她也不太懂,索性就让额娘自己看着办。

    如今她院子里贴身伺候的小丫鬟也就只她和翠橘。

    翠橘机灵,很多事被玉倩提点很快就明白了。

    只是玉瑶性格耿直敦厚,既然她没有许人的心思,她若是愿意,一辈子跟着她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云裳走下台阶坐在秋千架上,秋来风急,四季更迭,这棵梨花树的树叶渐渐金黄,随风飘零。

    至于,胤祥……

    晚上皇父派身边的李公公的徒弟小叶子到访。

    “福晋”见着十三福晋,小叶子也按着规矩行了礼,因着事关重大,又担心福晋一介女流承受不住,所以缓了缓语气说“陛下遣奴才接福晋去畅春园”

    如今已是深夜,胤祥出门时也说自己会随皇父去畅春园……

    “可是十三爷出事了?”云裳起身问小叶子。

    “福晋只管跟着奴才去吧,太子被废,十三爷为太子求情被牵连,陛下发了好大的火”

    算着时间,云裳也知道太子被废就在这几天,所以小叶子这般说,她心里也有准备。

    “劳烦公公带路”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云裳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在做什么,只是这些年下来,胤祥被冷落厌弃,又饱受重病折磨,若是这些事情再来上这么一遭,想必一个人身体和心理都跟着垮了。

    到了畅春园,由小叶子带路穿过一条漫长曲折的小路,那烛火通明的房间才露出全貌,如今已是深夜,云裳刚刚迈上石阶,李公公便急急走上来。

    “李公公”云裳盯着屋子里的人影,分不清是康熙还是胤祥“里面是怎么了?”

    李公公未及回答,里面胤祥的声音便传出来“儿臣幼时,皇父便教导儿臣,为臣忠,为子孝,儿臣这般做了,二哥初皇父废除太子之位时,皇父未曾听儿臣辩解将儿臣幽禁,如今再度事发,皇父也要如几年前一般将儿臣幽禁吗?”

    这些话字字入耳,犹如千斤重石一般砸在云裳的心里,她知道胤祥的脾气,平日里儒雅清冷,谦和有礼,可心里却是一位傲骨铮铮的大丈夫,这些年来的皇父的对他的诘难,对他的冷淡,与之前慈爱有加的皇父判若两人……即便他未曾明说心中的酸楚,对皇父的惩罚坦然承受,可终究会在一朝事发尽数吐露。

    “福晋去劝劝十三爷吧”李公公瞧着眼前的云裳脸色苍白,想必也是被十三爷这一番话给吓着了“陛下还是心疼十三爷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胤祥的声音渐沉,良久才听到他说“若是皇上想将臣幽禁,臣也绝无怨言”

    “好啊,好啊,你自幼丧母,朕将你带在身边苦心栽培,如今你也要如同大阿哥、二阿哥那般逼朕吗?”

    “是陛下未曾给臣机会”

    “李德全”康熙突然朗声唤站在云裳面前的李总管“你怎么做事的,朕要你去接的人还没到吗?”

    李德全苦着脸,连忙带着云裳往大殿里头去,还一边叮嘱云裳“十三福晋,陛下和十三爷正在气头上,您可千万劝着十三爷一些”

    云裳点头应着“多谢公公”

    她跟在李德劝身后,进入大殿,只胤祥跪在康熙面前,原本冷淡倔强的神色在看见云裳那一刻变得柔和许多,深邃的眼眸似有愧疚。

    康熙依旧是背着手,冷眼瞧着云裳一步步走到胤祥身边,跟着他跪下来对着他行礼。

    康熙见着云裳,冷厉的神色要和缓些,德妃时常在他面前说起四、十三、十四三位福晋,总说她是如何懂事孝顺,十三和他那位福晋又是怎样的伉俪情深。

    “不必行礼”

    云裳:……都行完礼了才不让行礼。

    “你刚才听见了,你家十三爷自请幽禁”康熙低眸瞧着云裳,想看看她的反应。

    胤祥前番的气势在云裳进来时已没了大半,之前一时激愤将所有事抛诸脑后,如今见着云裳,理智渐渐回炉,想起她和孩子,又想起如今她有着身孕实在不应当让她受苦。

    “皇父,儿臣久居后院,不知朝堂之事,只是儿臣知道,十三爷心中敬重皇父,也时常同儿臣提起幼时皇父如何用心教导十三爷,皇父的生养之恩非死不能报,如今十三爷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望皇父能宽宥一二,若十三爷之罪深重,皇父深恶之,望皇父幽禁十三爷时,能答应儿臣一同前去,请皇父顾念身体,切莫为十三爷的话伤了龙体。”云裳言辞恳切,康熙和十三爷在外是君臣,可在内却是父子,她虽不知为何康熙动怒,但他独独留胤祥在殿中,想必也是顾念了父子情分,不至于让他在诸位兄弟面前难堪。

    管他是什么原因,先认错总是利大于弊的,康熙父母情分薄,最为看重亲情,那她多多提起胤祥与他的父子情分,也要稳妥一点。

    “马尔汉倒是把你教养得好”康熙低眸看着眼前温婉柔弱的女子,之前被胤祥勾起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皇父”一旁沉默许久的胤祥开口道“儿臣的错,儿臣愿一力承担,云裳身子柔弱,断不能与儿臣一同幽禁”

    “如今你见着你福晋便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可知你今日这一番话,若你并非是朕的儿子,朕早将你千刀万剐了”

    “皇父……”胤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康熙打断“罢了,朕看见你们就生气,滚下去吧”

    云裳脑子没太转过来,皇父这是原谅他们两了?

    胤祥起身将她扶起来,云裳不再多说些什么,只要胤祥没事,她便也没那个心力去追究为何今晚他会被皇父单独留在殿中。

    两人从殿中出来,胤祥便握住她的手“膝盖可跪疼了?”她的手冰凉,估计也是被皇父吓的。

    “有一点”云裳朝着他笑。

    “那我背你”胤祥说着,便在她面前蹲下,云裳有些不好意思,这里不似在自己的府上,四周都有不多不少的守卫,被人瞧见不太好,更何况胤祥再怎么不得宠,也是皇帝的血脉,是主子,即便她是嫡福晋,也只能由她伺候他的。

    “会被他们看见的”云裳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起来。

    “没事”胤祥道“这里离我的住处还有些距离,你走着会累”他说完,也不管云裳愿不愿意,将她往背上一带,背着她便忘自己的寝殿去,

    云裳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自己的脸颊紧紧的贴着他的脸“其实我不觉得你说的是胡话”云裳轻声道。

    他今日所说皆出自肺腑,云裳明白的。

    “李公公让我劝劝你不要同皇父置气,我还未见到你时,只是觉得凡事都应当有一个理字,你心里的委屈憋闷总是发泄出来的,我不会劝你,可我见到你了,看着你跪在冰冷的地上,我就有些舍不得,那我就想呀,说些软话服服软,说不定皇父气就消了,我们两个总不能都这样同皇父对着干”

    “我知道”胤祥背着她走得很稳“我瞧见你时只担心你会受我连累,你跪在我身边时,我也只担心你跪在地上伤着膝盖”

    他在前朝如何,总是不想连累到云裳。

    更何况如今云裳初初有孕,身子还未坐稳,他也只想她能安心在府中将养着,不要再出现危及她性命的情况。

    所以今晚见到云裳,他又是心疼又是担心,还懊悔自己行事太过冲动。

    可机会只有一次,他又得把握住。

    他算了许多,却不曾算到皇父会连夜将云裳接来……

    “等回房后请太医来瞧瞧”胤祥说。

    “不用了,那就这么娇贵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云裳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折腾一宿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若是你请太医过来,又得费一番功夫,觉都没法睡了”

    “真没事?”胤祥不放心,反复问了许久。

    “真的”云裳郑重地点点头“真的没事”

    “那明日晨起我再请太医过来瞧瞧”胤祥妥协道“今晚就好好睡上一觉”

    云裳:……

    “嘶……”自己的耳朵毫无防备地被云裳猛然要咬上一口还是有些疼的“你属狗的吗?咬得人生疼”

    “叫你不听我说话”云裳气哼哼的“我不想请太医”要是请太医过来,少不得又要念叨,一碗碗安胎药灌下去,整个人都变苦了。

    “不行”胤祥笃定道“什么事都能商量,但云裳,这件事不行”

    妇人生产便是在鬼门关过上一遭,她怀上暾儿时,府里因为他被废太子牵连并不安稳,而他那时又重病缠身,府中大小事务云裳怀着身孕勉力支撑,导致她在生产时难产血崩,若非上天垂怜,他的云裳此刻只怕是在地府了。

    哪怕她如今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他也依旧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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